楔子:破碎的起點九月的陽光把梧桐葉曬得發(fā)亮,汪淺拖著行李箱站在A大校門口,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腕內(nèi)側(cè)——那里有一圈極淡的白痕,是婚戒戴了兩年留下的印子。
“汪小姐,蘇家已經(jīng)按協(xié)議把學費打到你卡上了,往后……”司機的話在她身后淡下去,
她沒回頭,只是拉著箱子走進人群。新校園里滿是喧鬧的新生,
學長學姐舉著社團牌子高聲吆喝,情侶勾著肩走過,笑聲像碎玻璃一樣扎耳朵。
汪淺把帽檐壓得更低,避開所有可能的目光接觸。宿舍是四人間,
另外三個女生正圍著討論晚上去哪家館子聚餐??吹酵魷\進來,
其中一個扎高馬尾的女生抬頭笑:“你好呀!我叫周彤,你是汪淺吧?”汪淺點點頭,
聲音輕得像嘆息:“嗯。”她快速鋪好床,
把帶來的書一本本塞進柜子最深處——那是她過去兩年唯一沒被干涉的東西。手機震了一下,
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別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是你最后的體面?!?照片里,
前夫蘇明軒摟著新歡站在民政局門口,笑得刺眼。汪淺刪掉信息,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
她來這里,不是為了重新開始,只是想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安靜靜地,
等時間把那些爛掉的傷口,慢慢蓋起來。
初遇:意外的交集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是汪淺的秘密基地。午后的雨來得突然,
她抱著剛借的書往回跑,拐角處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嘶——”書散了一地,
最上面那本《百年孤獨》滑到對方腳邊。汪淺慌忙蹲下去撿,手指觸到冰涼的書頁時,
另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先一步拾起了書。“抱歉,我沒看路?!蹦猩穆曇粝癖挥晗催^,
清清爽爽的。她抬頭,撞進一雙帶笑的眼睛里。男生很高,白T恤被雨水打濕了一點,
額發(fā)微亂,卻擋不住周身那種被陽光曬透的少年氣。周圍不知何時圍了幾個女生,
小聲議論著“林宇怎么在這兒”“他剛才笑了哎”。汪淺的心猛地一縮。這種被注視的感覺,
讓她本能地想逃?!皼]關系。”她接過書,聲音細若蚊蚋,抱著書幾乎是落荒而逃。
跑過走廊時,她聽見身后有人喊:“同學,你的傘忘拿了!”她沒回頭,
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背上,讓她想起過去兩年,
每次和蘇明軒出席宴會,那些探究、嘲諷的眼神——“看,
就是那個靠聯(lián)姻嫁進蘇家的女人”。雨越下越大,汪淺躲在圖書館屋檐下,
看著那把遺落的黑色雨傘被男生拿在手里,他身邊很快圍攏了一群人,他笑著說了句什么,
轉(zhuǎn)身走進雨里。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林宇。像他的人一樣,帶著光,
和她這種活在陰影里的人,本就該是兩條平行線。試探:微小的靠近兩周后的選修課上,
汪淺在簽到表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邊,赫然寫著“林宇”。她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筆尖在筆記本上無意識畫著圈。老師講到“親密關系中的權力失衡”時,她的筆頓了一下,
指甲掐進掌心?!巴瑢W,借支筆行嗎?”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汪淺渾身一僵,
轉(zhuǎn)頭就看見林宇站在桌旁,手里捏著一支沒水的筆,笑得坦蕩。周圍有幾道目光掃過來,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筆袋里抽出一支筆遞過去,指尖碰到他的指腹,燙得像觸電。“謝了。
”林宇接過筆,順勢坐在了她旁邊的空位上。整節(jié)課汪淺都坐得筆直,后背緊繃。
他翻書的聲音、偶爾轉(zhuǎn)筆的動作,都像放大鏡一樣被無限放大。下課鈴一響,
她立刻收拾東西想走,卻被他叫住?!吧洗蔚膫?,還沒還你。
”林宇從書包里拿出那把黑色雨傘,“洗干凈了?!眰忝嫔线€留著淡淡的皂角香。
汪淺接過傘,低聲道:“謝謝,錢我轉(zhuǎn)給你。”“不用,”他笑了笑,
目光落在她筆記本上那些凌亂的圈上,“你好像很怕生?”汪淺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她猛地合上筆記本:“沒有?!闭f完她站起身就走,腳步快得像在逃。走到教室門口時,
她聽見林宇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很輕,卻清晰地傳進耳朵:“我沒有惡意。
”她的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回頭。惡意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掛在臉上的。
就像蘇明軒,婚前笑得有多溫柔,婚后的冷漠就有多刺骨。
改觀:他的另一面食堂打飯的隊伍排得很長,汪淺被擠在中間,后背不時被人撞一下。
她攥緊手里的餐盤,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同學,能不能讓一讓?
”身后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有人故意撞了她一下,餐盤里的湯晃出來,
濺到了前面女生的白裙子上?!澳銢]長眼啊!”女生尖叫起來,指著汪淺的鼻子罵,
“鄉(xiāng)巴佬似的擠什么擠!”周圍的人紛紛側(cè)目,汪淺的臉瞬間漲紅,指尖冰涼,
喉嚨像被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種被當眾指責的窘迫,
和當初在蘇家宴會上打翻紅酒時的場景重疊在一起,讓她渾身發(fā)抖?!八皇枪室獾?。
”一只手突然擋在她身前。林宇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旁邊,手里端著兩個餐盤,
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地上滑,大家都往后退一點,別擠了。
”他轉(zhuǎn)向那個女生,指了指不遠處的紙巾盒:“去擦擦吧,實在不行,我賠你一條新的。
”女生看著林宇,氣焰瞬間矮了半截,嘟囔了幾句“算了算了”,轉(zhuǎn)身走了。
周圍的目光漸漸散去,林宇把其中一個餐盤遞給汪淺,里面是她常吃的青菜和米飯。
“剛才……謝謝你?!蓖魷\接過餐盤,聲音還有點抖。“舉手之勞。”他笑了笑,
指了指她的手,“你的指關節(jié)都捏白了,下次不用這么怕,不是你的錯。
”汪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確實攥得發(fā)紅。她抬起頭時,林宇已經(jīng)轉(zhuǎn)身去打湯了,
陽光透過食堂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原來,不是所有站在光里的人,
都會用優(yōu)越感去刺傷別人。情敵:初次交鋒汪淺開始在圖書館偶爾遇到林宇。
他總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專業(yè)書,有時會抬頭沖她笑一笑,不多說話,
卻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了些。這天她剛坐下,就聽到旁邊傳來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蘇瑤穿著一身名牌連衣裙,徑直走到林宇對面坐下,聲音嬌嗲:“林宇,我找了你好幾天,
你怎么總躲著我?”林宇皺了皺眉:“我在看書?!薄翱磿挠形抑匾?。
”蘇瑤的目光掃過坐在不遠處的汪淺,像帶著鉤子,“這位同學看著面生得很,是哪個系的?
以前怎么沒見過?”汪淺假裝沒聽見,翻書的手指卻有些不穩(wěn)。她認得蘇瑤,
在財經(jīng)雜志上見過,蘇氏集團的千金,和蘇明軒是堂兄妹?!靶罗D(zhuǎn)來的,汪淺。
”林宇的聲音很淡。“哦——”蘇瑤拖長了調(diào)子,故意提高音量,“原來是轉(zhuǎn)學生啊,
看著就不太像我們學校的……嗯,氛圍?”她的目光落在汪淺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上,
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不像我們?nèi)ψ永锏娜?,玩不到一起去的?/p>
”汪淺的指尖猛地掐進書頁里,紙張發(fā)出輕微的撕裂聲。又是這樣,用“圈子”來劃分高低,
用鄙夷來彰顯優(yōu)越。她站起身,把書放進書包,沒有看蘇瑤,也沒有看林宇,
只是低著頭快步走出了圖書館。陽光落在身上,卻暖不了心里那片瞬間凍結(jié)的冰。
身后傳來林宇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蘇瑤,你說話別這么難聽?!蓖魷\沒有回頭。
她和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靠近,只會被傷得更痛。
破冰:主動的善意汪淺有一周沒去圖書館。她把自己埋在專業(yè)課的書里,
試圖用公式和理論填滿那些會想起林宇和蘇瑤的間隙。周三下午的實驗課,
她對著顯微鏡下模糊的細胞圖像犯愁。老師講的操作步驟她記了半頁紙,
可調(diào)焦旋鈕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視野里始終是一團混亂的光斑。周圍的同學已經(jīng)開始記錄數(shù)據(jù),
她的實驗報告還是空白,指尖沁出細汗?!斑@里,要先固定載玻片?!币恢皇指采纤氖直?,
輕輕穩(wěn)住她顫抖的手指,將載物臺調(diào)整到合適的高度。林宇的氣息就在耳邊,
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汪淺猛地縮回手,像被燙到一樣?!皠e急,”他沒在意她的抗拒,
指著顯微鏡,“你看,先找到這根血管的邊緣,慢慢調(diào)粗準焦螺旋?!彼┯驳卣兆觯?/p>
視野里漸漸浮現(xiàn)出清晰的細胞輪廓,排列得整整齊齊?!爸x謝?!彼吐曊f,不敢看他。
“之前蘇瑤的話,你別往心里去?!绷钟畹穆曇艉茌p,“她那個人,被家里慣壞了。
”汪淺握著筆的手頓了頓。過去兩年,
蘇明軒的朋友也總說“他就是脾氣急了點”“你多讓著他”,可那些傷人的話和事,
從不會因為一句“慣壞了”就消失。“我和她不一樣。”林宇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補充道,
“我知道被人用偏見打量是什么滋味?!蓖魷\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里,
此刻藏著一點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是共鳴,又像是某種經(jīng)歷過的沉重。實驗課結(jié)束時,
林宇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是他的微信號:“實驗報告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她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條,走出實驗室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手機在口袋里發(fā)燙,
她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點了“添加好友”?;貞洠簞?chuàng)傷的閃現(xiàn)社團招新日,
汪淺被周彤硬拉著去看熱鬧?;@球場周圍擠滿了人,林宇正在打三人賽,身姿矯健,
每次進球都能引來一片歡呼?!傲钟羁墒俏覀儗W校的風云人物,成績好,籃球打得棒,
家里還……”周彤的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嬌俏的聲音打斷。“林宇!這里!
”蘇瑤舉著兩瓶水,穿過人群跑到場邊,等林宇下場時,自然地想遞水給他。林宇卻繞開她,
徑直走向汪淺這邊,拿起周彤放在石桌上的礦泉水,沖她笑:“借瓶水?!敝芡康煽诖?,
蘇瑤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汪淺是吧?”蘇瑤踩著高跟鞋走到汪淺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她,
“聽說你以前是……結(jié)過婚?”周圍的議論聲一下子低了下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汪淺身上。
“蘇瑤!”林宇的聲音冷得像冰??梢呀?jīng)晚了?!敖Y(jié)婚”兩個字像鑰匙,
猛地打開了汪淺記憶的閘門——蘇明軒摔碎她珍視的畫冊,
冷笑著說“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汪家大小姐?”;婆婆指著她的鼻子罵“連孩子都生不出來,
留你有什么用”;簽離婚協(xié)議時,蘇家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沒用的垃圾。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呼吸變得急促,手腳冰涼得像浸在冰水里。
周圍的聲音仿佛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嗡嗡作響,只有蘇瑤那張帶著嘲諷的臉,越來越清晰。
“原來傳言是真的啊……”“怪不得看著那么老氣,
原來是二婚……”那些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進耳朵。汪淺猛地推開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直到?jīng)_進教學樓的樓梯間,才扶著墻壁蹲下來,捂住嘴無聲地發(fā)抖。不知過了多久,
一件帶著陽光味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林宇蹲在她面前,手里拿著一瓶溫熱的牛奶,
聲音放得很柔:“別怕,我在?!彼ь^,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靠近:共同的秘密校園晚會前的深夜,禮堂里只剩下汪淺和林宇。她被周彤拉來幫忙剪彩紙,
林宇則在調(diào)試音響設備。剪刀咔嚓咔嚓地響,汪淺低著頭,把彩紙剪成細碎的星星。
肩膀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那天在樓梯間,她情緒激動撞到了墻角。“還疼嗎?
”林宇走過來,手里拿著一個創(chuàng)可貼。汪淺搖搖頭,卻在他伸手想查看時,
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林宇的手頓在半空,慢慢收了回去?!拔野謰屧谖腋叨臅r候離婚了,
”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我爸很快再婚,對方比我大不了幾歲。那時候全校都在傳,
說我爸是為了錢才……”汪淺停下手里的剪刀,抬頭看他。“我躲了很久,
覺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帶著笑話?!绷钟钚α诵?,“后來發(fā)現(xiàn),越是躲,那些聲音越清晰。
”他看向汪淺,“你不用像我那時候一樣?!蓖魷\捏著剪刀的手指動了動。這是第一次,
有人沒有勸她“放下”,也沒有評判她的過去,只是告訴她,他懂這種感覺。
“我以前……”她猶豫了很久,聲音輕得像嘆息,“以為結(jié)婚是救贖,結(jié)果是更深的坑。
”她沒說蘇家的冷漠,沒說那些被控制的日日夜夜,可林宇好像都懂了。
他遞給她一杯溫水:“能走出來,就已經(jīng)很厲害了?!蹦峭淼脑鹿馔高^禮堂的窗戶灑進來,
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汪淺看著手里的彩紙星星,心里某個冰封的角落,
好像悄悄裂開了一條縫。嫉妒:升級的阻礙汪淺報名了晚會的詩朗誦。
她選了一首關于重生的詩,排練時總是放不開,直到林宇每天傍晚陪她去操場練習,
她才慢慢找到感覺。晚會當天,汪淺在后臺做準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演出服被人潑了墨汁,
黑色的污漬在白色裙擺上蔓延開,像朵丑陋的花。“怎么辦啊汪淺!馬上就要到你了!
”周彤急得團團轉(zhuǎn)。汪淺的手腳冰涼。她認得這種墨水,
是蘇瑤昨天在教室里炫耀過的進口品牌。就在她慌神的時候,
林宇拿著一件白色襯衫跑了過來:“穿這個!”那是他的演出服,簡單的白襯衫配黑褲子,
干凈利落?!翱墒恰薄皼]時間了,快換!”林宇把襯衫塞進她手里,
轉(zhuǎn)身擋住了想進來圍觀的人。汪淺咬著唇換上襯衫,襯衫很長,幾乎到膝蓋,
領口還留著他淡淡的洗衣液味。她走上臺時,臺下有片刻的安靜,隨即響起善意的笑聲。
林宇站在側(cè)臺,沖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汪淺深吸一口氣,開始朗誦。
當讀到“我打碎了過去的鏡子,在碎片里,看見了新的太陽”時,她的聲音不再顫抖,
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林宇身上。那是她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