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陳浩再婚了,新娘是那個開朗直率的女孩。我做了伴郎,在婚禮上真誠地祝福他們。時間確實能治愈許多傷口,看著好友眼中重獲的幸福,我內心的負罪感終于漸漸消散。
我搬了家,換了工作,甚至養(yǎng)了只貓。生活平靜得像一泓秋水,偶爾泛起細微的漣漪,但再無驚濤駭浪。
一個雨天的周五下午,我因為客戶會議來到城南的藝術區(qū)。會議結束后,我撐傘走在濕漉漉的石板路上,不經(jīng)意間瞥見一家畫廊的櫥窗。
那里正在舉辦一場小型畫展,主題是“重生與希望”。我被其中一幅畫吸引——那是一片暴風雨后的海面,烏云散開處透出萬丈金光,既有力量又不失溫柔。
推門而入,風鈴清脆作響。畫廊里很安靜,只有一個背影正在調整墻上的畫作。那身影讓我心頭莫名一跳。
“請問展覽的作者是...”我開口詢問。
那人轉過身來。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
林薇。
她看起來不一樣了。頭發(fā)剪短了,膚色是健康的麥色,眼神中多了幾分我曾未見過的沉靜與自信。但她依然是林薇,那個曾讓我魂牽夢縈的女人。
“陸明?!彼确磻^來,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好久不見?!?/p>
“好久不見?!蔽覚C械地回應,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我不知道你回來了。”
“臨時展覽,只持續(xù)兩周?!彼龔娜莸刈叩轿颐媲埃澳憧雌饋砗芎?。”
“你也是。”我說的是真心話。她周身散發(fā)著一種平靜而滿足的氣場,與從前那個被困在不幸婚姻中的女人判若兩人。
我們陷入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沉默。太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很喜歡這幅。”最終我指向那幅暴風雨后的海面。
“那是去年在島上駐留時畫的,”她說,“一場真正的臺風過后,我坐在窗前畫下了那一刻?!?/p>
我們自然而然地開始聊起藝術,聊起生活,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敏感的話題。她告訴我這兩年在南方的經(jīng)歷,如何從一個學員成長為獨立藝術家;我分享工作的趣事,甚至給她看了我養(yǎng)的那只肥貓的照片。
就像兩個老友重逢,自然而又克制。
“要喝杯咖啡嗎?”她最終問道,“隔壁店的拿鐵很不錯。”
我本該拒絕的。但看著她的眼睛,那句“不”怎么也說不出口。
咖啡店里,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雨聲敲打著玻璃,營造出一個與世隔絕的小世界。
“浩子結婚了,你知道嗎?”我告訴她。
她點點頭,“他給我發(fā)了郵件。我很為他高興。”她攪拌著咖啡,“其實我們偶爾會通信。很奇怪吧?離異的夫妻成為朋友?!?/p>
“說明你們都成長了?!蔽椅⑿χf。
沉默再次降臨,這次更加沉重。有些話題終究無法永遠回避。
“我從未道歉,”她突然說,“為當時給你帶來的困擾?!?/p>
“不需要道歉,”我真誠地說,“那段經(jīng)歷讓我也反思了很多。關于生活,關于自己想要什么。”
她凝視著我,“那你找到答案了嗎?”
“還在尋找?!蔽依蠈嵒卮?,“但比以前更清楚哪些是重要的,哪些不是?!?/p>
雨漸漸小了,陽光從云層縫隙中灑落。就像她畫中的那樣。
“我下周就要回南方了,”她說,“有個長期合作的項目。”
我點點頭,心中泛起一絲難以言說的失落,“祝你一切順利。”
“你也是。”
我們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這次是光明正大的,以朋友的身份。走出咖啡店時,陽光正好,空氣中彌漫著雨后泥土的清新氣息。
“能再見到你真好,陸明?!彼嬲\地說。
“我也是?!?/p>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明白:有些愛情不是為了相守而生,而是為了讓我們成為更好的自己。
手機震動,是她發(fā)來的消息:“那幅畫,我想送給你。明天來畫廊取吧?”
我回復:“榮幸之至。謝謝?!?/p>
第二天,我?guī)е欠嫽丶遥瑢⑺鼟煸跁繅ι?。陽光透過窗戶,正好照亮那片暴風雨后的海面。
人生就像大海,總有風平浪靜,也總有驚濤駭浪。但無論如何,太陽總會再次升起。
我拍下那幅畫,發(fā)給林薇:“找到了最合適的位置?!?/p>
她回復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我們沒有再多說什么,但我知道,這一次,我們真正地放下了。
有些故事不需要結局,因為它們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生命中最美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