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云紋秘辛
凌仙宗內門弟子居處被喚作 "聽濤閣"，取 "聽云紋濤聲，悟凌仙真意" 之意。蘇寒抱著從雜役房搬來的破包袱站在閣前，望著眼前九曲回廊繞著半畝方塘，塘中凌仙花正開得熱鬧，粉白花瓣上沾著晨露，像極了洛凌仙發(fā)間的簪花。他忽然想起昨日劉嬤嬤塞給他的錦囊，里面裝著半塊修補過的凌仙帕 —— 那是他在秘境中劃破的，如今帕子邊緣繡著歪歪扭扭的斷刀圖案，顯然出自唐清瑤之手。
"看什么看！新來的就該守規(guī)矩！" 清脆的斥喝聲從廊柱后傳來，唐清瑤抱著一摞玉簡閃過，腰間的雙魚玉佩叮當亂響，"內門弟子卯初便要晨課，不像雜役房能睡到日上三竿！" 話雖嚴厲，卻在與蘇寒擦肩而過時，偷偷往他包袱里塞了塊疊成刀形的綠豆糕。
聽濤閣的廂房推開便是觀星臺方向，蘇寒摸著斷月刀新刻的凌仙花刀穗，忽然聽見房梁上有動靜。抬頭只見一只通身墨綠的小貓正扒著瓦當，眼睛滴溜溜轉，脖子上掛著的鈴鐺刻著 "雜役房" 三個字 —— 正是劉嬤嬤說的那只偷糖糕的小黑貓。"原來你會爬房梁。" 蘇寒輕笑，從包袱里取出半塊桂花糖糕，小貓立刻竄下來，用尾巴卷起糖糕就跑，卻在經(jīng)過他斷刀時，突然對著刀穗上的凌仙花 "喵" 了一聲，倒像是在行禮。
卯時三刻，蘇寒揣著洛凌仙給的《凌仙宗內門典籍》往云紋殿走，忽聞前方傳來爭執(zhí)聲。"憑什么他一個男修能進藏經(jīng)閣？" 三四個內門女弟子圍在閣門前，為首者正是唐清瑤的好友林小婉，"當年洛雪長老就是因為修煉禁術被逐，誰知道他有沒有偷學古神邪功！"
蘇寒的手指驟然捏緊典籍，指節(jié)發(fā)白。他看見唐清瑤站在人群后，欲言又止，袖中握著的凌水劍穗正緊張地打轉。忽然，云紋殿的門 "吱呀" 推開，洛凌仙的白衣閃過："諸位師姐若是對古神傳承有疑，不妨隨我去觀星臺，看看斷月刀殘片與星象的共鳴。" 她轉身時，發(fā)簪上的凌仙花恰好擋住蘇寒的視線，卻在擦肩而過時，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別怕，我在。"
藏經(jīng)閣的檀香比外門更濃，蘇寒望著架上泛黃的玉簡，忽然在最頂層發(fā)現(xiàn)一本封皮剝落的《斷刀衛(wèi)契》。翻開時，泛黃的紙頁上突然浮現(xiàn)出血色字跡："吾徒洛雪，若見此書，便知斷刀崖光門后，藏著古神留給圣女一脈的最后傳承。"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指尖撫過字跡，竟與母親畫像上的筆跡一模一樣。
"找到什么寶貝了？" 洛凌仙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看著玉簡上的血字，眼中泛起漣漪，"父親說，當年姑姑離開宗門時，曾在藏經(jīng)閣留下密信。原來... 她真的把斷刀傳承留給了后人。" 她忽然指著玉簡末尾的云紋圖案，"這個標記，與你玉佩背面的紋路相同，或許就是開啟光門的鑰匙。"
正午時分，蘇寒在演武場遇見正在練劍的唐清瑤。她的凌水劍本該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卻因看見他而猛地劈歪，劍氣在地面犁出半人深的溝。"看、看什么！" 她慌忙收劍，耳尖通紅，"本師姐在練新招式，叫... 叫‘斷刀斬’！" 話未落音，劍穗突然散開，露出里面纏著的、蘇寒在秘境中掉落的斷刀穗殘片。
兩人正僵持間，劉嬤嬤的銅鑼聲從雜役房方向傳來："蘇寒！有人給你送東西！" 來者是個面生的雜役弟子，懷里抱著個裹著凌仙花布的匣子，說是 "山下百姓謝恩"。蘇寒剛打開匣子，里面突然竄出條尺許長的花蛇，蛇信子直奔他面門！
"小心！" 唐清瑤的凌水劍幾乎同時出鞘，水箭術卻在半途轉向，將花蛇釘在演武場的云紋柱上。蘇寒這才發(fā)現(xiàn)，蛇身上纏著的竟是當年血洗蘇家的黑衣人同款符文 —— 原來，追殺并未因他進入凌仙宗而停止。
"是暗影蛇，專門追蹤血氣。" 洛凌仙皺眉查看蛇頭，忽然在蛇信子上發(fā)現(xiàn)半枚玉佩碎片，"看來，當年參與圍殺蘇伯父的勢力，也在尋找古神契約。" 她抬頭時，目光與蘇寒相撞，看見少年眼中翻涌的殺意，突然輕輕按住他握刀的手："別急，長老們已經(jīng)在追查了。"
這是洛凌仙第一次主動觸碰他的手，蘇寒只覺得掌心一暖，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凌仙花香。他忽然想起秘境中，自己為護她而被光刃劃傷時，她眸中泛起的水光 —— 原來，這個被奉為圣女的少女，也會害怕，也會心疼。
入夜，蘇寒在聽濤閣頂練習古神淬體訣，斷月刀殘片突然發(fā)出微光，在地面投射出斷刀崖光門的影像。他看見光門后的凌仙花谷中，那位背身而立的女子正緩緩轉身，左眼角的淚痣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而她手中握著的，正是與自己玉佩一模一樣的玉墜。
"母親..." 蘇寒輕聲呼喚，影像卻突然破碎。小黑貓不知何時蹲在他腳邊，望著碎光喵喵直叫，忽然化作一道綠光鉆進他的斷刀刀鞘 —— 原來，這竟是凌仙宗失傳的靈寵 "斷刀喵"，專門守護古神傳承。
次日清晨，云紋殿傳來急召。洛青羽長老看著案頭擺著的暗影蛇尸體，聲音沉重："此蛇來自西州暗堂，而暗堂背后，是當年參與圍殺你母親的勢力之一。" 他忽然取出塊刻著斷刀紋的腰牌，"蘇寒，長老會決定派你與凌仙前往青州，調查當年蘇家血案的真相。"
洛凌仙的睫毛猛地顫動，她知道，青州如今已被凌天閣勢力滲透，而凌天閣，正是當年與凌仙宗爭奪古神傳承的死敵。"我隨蘇寒同去。" 她剛要開口，卻被蘇寒搶先："不，此次我一人前往。凌仙宗需要圣女坐鎮(zhèn)，而我..." 他摸著頸間玉佩，目光堅定，"需要親自揭開父親血仇的謎底。"
唐清瑤躲在殿外的凌仙花叢后，聽著殿內的對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想起昨日在藏經(jīng)閣看見的《洛雪傳》，里面說當年洛雪長老離宗時，曾救下一個青州少年 —— 那個少年，正是蘇寒的父親蘇戰(zhàn)。"原來，不是蘇家養(yǎng)了古神遺孤，而是古神遺孤護著蘇家..." 她喃喃自語，忽然看見蘇寒走出殿門，陽光穿過花枝，在他青衫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像極了斷刀崖秘境中那些為他讓道的斷刀衛(wèi)。
是夜，蘇寒收拾好行囊，斷月刀新配的刀穗在夜風里輕輕搖晃。他正要離開聽濤閣，忽見洛凌仙站在橋頭，手中捧著個精致的錦囊："里面是凌仙宗的‘云紋護心符’，還有... 我親手繡的斷刀帕。" 她別過臉，聲音發(fā)悶，"別弄丟了，不然... 不然本圣女就再也不理你了。"
蘇寒接過錦囊，觸到里面疊得整整齊齊的帕子，帕角繡著半朵凌仙花與半柄斷刀，合起來正是完整的古神契約紋。他忽然輕笑，從懷里掏出唐清瑤塞的綠豆糕，掰成兩半："一起吃？劉嬤嬤說，甜食能讓人膽子變大。"
洛凌仙看著他遞來的半塊糕點，忽然笑出聲來，眼尾的淚痣在月光下像顆墜落的星子。她接過糕點，咬了一口，甜膩的豆香在舌尖化開，忽然想起父親曾說："古神傳承從來不是孤獨的刀刃，而是刀刃旁的繁花，相互守護，方能長久。"
夜風掠過橋頭，凌仙花的香氣漫過整個聽濤閣。蘇寒望著洛凌仙被風吹起的發(fā)絲，忽然覺得，這個承載著母親過往、父親血仇的凌仙宗，此刻竟有了家的溫度。他知道，明日前往青州，必定危機四伏，但手中的斷月刀，懷里的護心符，還有身后那位眸中含光的少女，都讓他有了劈開迷霧的勇氣。
斷刀喵在刀鞘里打了個呼嚕，蘇寒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唐清瑤的罵聲："林小婉你偷我給蘇寒的綠豆糕！" 他搖搖頭，嘴角勾起笑意 —— 原來，即便是在這云紋深鎖的宗門里，那些帶著刺的善意，那些藏在糖糕里的關心，早已讓他的武道之路，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