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燃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規(guī)律而冰冷的嗒嗒聲。4000萬的回扣，虛增貸款，接觸有問題的海外資本…裴驍這頭貪婪的狼，不僅想偷吃，還想把整個羊圈都拖下水賣掉。
“知道了?！眳柸嫉穆曇粢琅f聽不出波瀾，“做得很好，羅森。這件事，僅限于你知我知?！?/p>
“明白?！绷_森點頭，沒有任何多余的話，轉(zhuǎn)身離開，像一道無聲的影子。
辦公室門關(guān)上。厲燃將加密U盤插入電腦專用接口，輸入復(fù)雜的密鑰。屏幕上瞬間彈出海量的文件夾和文檔。他直接點開了羅森提到的核心組件采購合同、資金流向圖、被篡改的評估報告原始日志，以及裴驍與“藍海資本”的加密通訊記錄摘要。
證據(jù)鏈清晰、完整、冰冷，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靜靜地陳列在他面前，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刺向獵物最致命的要害。
他關(guān)掉文檔，拿起桌上的內(nèi)線電話：“讓裴總來我辦公室一趟?！?/p>
幾分鐘后，辦公室門被推開，裴驍帶著慣常的、自信滿滿的笑容走了進來。他今天穿了一件騷包的酒紅色絲絨西裝，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須后水味道，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春風得意的氣息。
“厲總，找我？”裴驍自然地拉開厲燃對面的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姿態(tài)放松，“是不是‘未來視界’二期貸款有眉目了？我跟你說，藍海那邊反饋非常積極，他們非?？春梦覀兊募夹g(shù)前景…”
“藍海資本？”厲燃打斷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眼神平靜地看著裴驍，“背景查清楚了嗎？我聽說，他們在東南亞那邊的風評…有點復(fù)雜？”
裴驍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fù)自然，帶著點夸張的驚訝：“哎喲，厲總你這消息夠靈通的??？是有點復(fù)雜，做風投的，尤其這種大資本，哪能沒點爭議？關(guān)鍵是實力！藍海是真有錢，而且對我們項目是真感興趣！他們開出的條件，比國內(nèi)那些銀行和保守機構(gòu)強太多了！我們急需這筆錢推進二期研發(fā)，搶占市場窗口期，機不可失?。 ?/p>
他語速很快，帶著一種急于說服對方的迫切，眼神卻下意識地避開了厲燃過于平靜的注視。
“哦？條件有多好？”厲燃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像在討論一個普通的商業(yè)項目。
裴驍立刻來了精神，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和興奮：“他們愿意接受我們以‘未來視界’項目核心專利和預(yù)期收益權(quán)作為質(zhì)押，一次性提供20個億！而且利息很低，操作快！厲總，有了這筆錢，我們不僅能完成二期，三期都能提前布局！到時候，整個智能交互市場的蛋糕，就是我們深燃的了！”
20億。厲燃心中冷笑。好大的胃口。裴驍這是想用整個公司的核心資產(chǎn)，去填他個人的貪欲窟窿，順便把“未來視界”這個燙手山芋徹底甩出去套現(xiàn)。一旦項目有任何閃失，或者藍海那邊翻臉，深燃科技瞬間就會灰飛煙滅。而裴驍，拿著他轉(zhuǎn)移的黑錢和可能從藍海得到的好處，完全可以逍遙法外。
“聽起來，確實誘人?！眳柸键c了點頭，臉上甚至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被巨大利益打動的思索表情。“不過，20億不是小數(shù)目，質(zhì)押的是我們的命根子。藍海那邊…可靠嗎？你跟他們接觸多，感覺如何？”
看到厲燃似乎動了心，裴驍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輕蔑。蠢貨果然還是只認錢。他立刻拍著胸脯保證：“厲總放心！我裴驍辦事，你還不清楚嗎？藍海的負責人跟我私交非常好，絕對靠譜！這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您點頭，我馬上安排下一步細節(jié)談判，爭取盡快簽意向書！”
“嗯?！眳柸汲烈髌?，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似乎在權(quán)衡巨大的風險和利益。過了足足一分鐘，他才像是下定了決心，抬眼看向裴驍，眼神里帶著一種“不得不冒險”的凝重，“行。既然你這么有把握，這件事就由你全權(quán)負責跟進。記住，”他加重了語氣，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務(wù)必謹慎再謹慎！所有接觸、所有文件，必須留下清晰完整的記錄！出了任何紕漏，你負全責！”
裴驍心中狂喜，臉上卻立刻堆滿嚴肅和忠誠：“厲總您放一萬個心！我拿腦袋擔保！絕對辦得漂漂亮亮，不出半點差錯！”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巨額財富和徹底擺脫厲燃陰影的美好未來。
“去吧?！眳柸紦]揮手，重新看向電腦屏幕，似乎已經(jīng)投入了下一項工作。
“好嘞！厲總您忙！”裴驍志得意滿地起身，腳步輕快地離開了辦公室。
門關(guān)上。厲燃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投向緊閉的門板，眼底最后一絲偽裝的溫度徹底消失，只剩下冰封萬里的寒漠。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厲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
“張隊，”厲燃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冰冷的金屬質(zhì)感，“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開曼藍?！梢蚤_始布網(wǎng)了。重點查他們的資金來源，尤其是與東南亞地下錢莊的關(guān)聯(lián)。還有，他們近期可能在接觸一個國內(nèi)科技公司的核心項目，意圖不明。我需要…最詳實的證據(jù)鏈?！?/p>
電話那頭的張隊是厲燃早年結(jié)識的、如今在經(jīng)偵部門身居要職的老朋友?！懊靼住Ｄ繕嗣鞔_就好辦。這種披著風投皮的洗錢團伙，尾巴藏不了多久。有進展我第一時間通知你?！?/p>
“謝了?！眳柸紥炝穗娫?。
辦公室再次陷入沉寂。厲燃靠回椅背，目光落在窗外鉛灰色的天空。餌，已經(jīng)精準地拋給了那條貪婪的魚。接下來，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他咬鉤，等待他拖著整個“未來視界”項目一起，墜入那張早已為他編織好的、名為法律的巨網(wǎng)。
至于岑晚…
厲燃拿起私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十幾個來自“晚晚”的未接來電和幾十條信息。從最初的哭訴哀求，到后來的憤怒指責，再到幾個小時前發(fā)來的、帶著最后一絲希冀的試探：
[阿燃，我們談?wù)労脝幔课抑厘e了，給我個機會…裴驍他一直在逼我…]
厲燃面無表情地劃掉通知。他沒有拉黑她，只是設(shè)置了免打擾。讓她打，讓她發(fā)。讓她在等待和猜疑中煎熬，在恐懼和孤立無援中慢慢品嘗絕望的滋味。這，只是前菜。
他點開另一個應(yīng)用，屏幕上顯示出公寓幾個關(guān)鍵區(qū)域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其中一個畫面里，岑晚蜷縮在客廳沙發(fā)上，頭發(fā)凌亂，抱著膝蓋，眼睛紅腫，正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敲擊著，似乎在等待永遠不會有的回復(fù)。她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旁邊茶幾上放著一盒吃了一半的泡面，湯汁灑出來一些，顯得有些狼藉。
厲燃看著屏幕里那個曾經(jīng)光彩照人、如今卻狼狽不堪的女人，眼神里沒有憐憫，只有一片冰冷的審視。他拿起內(nèi)線電話：“財務(wù)部嗎？我是厲燃。從即日起，凍結(jié)岑晚名下所有信用卡副卡，以及她個人賬戶中所有由我個人或公司直接轉(zhuǎn)入的資金。理由？私人糾紛。另外，通知她租用的那間個人工作室的房東，下季度租金不再支付，請按合同處理?！?/p>
切斷通話，厲燃的視線重新落回監(jiān)控屏幕。畫面里，岑晚似乎收到了什么通知，猛地抓起手機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眼睛驚恐地瞪大。她像是被燙到一樣扔開手機，抱著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發(fā)出無聲的、崩潰的尖叫。
厲燃端起桌上已經(jīng)冷掉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酀囊后w滑過喉嚨。
毀滅的第一步，是剝奪。
剝奪她的物質(zhì)依賴，剝奪她賴以維持體面的虛榮外衣，讓她赤裸裸地暴露在現(xiàn)實的冰冷和殘酷之下。讓她明白，離開了“蠢貨”厲燃的錢，她岑晚，什么都不是。
網(wǎng)，正在收緊。無聲的硝煙，開始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