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處決?”
蕭天策的聲音從耳麥里傳出,帶著一絲寒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戰(zhàn)術(shù)平板。
畫面里,水牢那扇沉重的鐵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推開。
幾個手持武器、滿臉橫肉的武裝分子走了進來。
他們用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叫罵著,用槍托驅(qū)趕著那些蜷縮在角落里的人質(zhì)。
絕望的尖叫聲和哭喊聲,即使隔著屏幕,也仿佛能穿透出來。
水牢里那個和囡囡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嚇得縮成一團,哭得更大聲了。
一個武裝分子不耐煩地走過去,抬起腳,就要踹向那個孩子。
林婉晴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死死地盯著屏幕,呼吸都停止了。
女兒那句“我爸爸不是壞蛋”還在她的腦海里回響,讓她心煩意亂。
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強有力的理由,來反駁女兒,來證明自己是對的。
她看著屏幕里的混亂和暴力,找到了這個理由。
她指著屏幕,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像是在對女兒解釋,又像是在對法庭上的所有人宣告。
“囡囡,你看!”
“這就是你爸爸要面對的人!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棍!”
“你以為救人是請客吃飯嗎?你以為是童話故事里的王子救公主嗎?”
“不!”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壓抑的怨氣。
“想要從這些人手里救人,就必須比他們更狠!更暴力!”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被告席上那個沉默的身影,咬牙切齒地低吼。
“救人?你看他怎么救!”
“他就是個殺人……”
她的話還沒說完。
“砰!”
一聲沉悶而清晰的槍響,從光幕里傳來。
不是那些武裝分子手里的步槍發(fā)出的嘈雜聲。
是一種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干凈利落的、屬于消音武器的獨特聲音。
畫面里,那個正要抬腳踹向小女孩的武裝分子,他的動作僵住了。
他的眉心處,多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鮮血從那個紅點里涌出。
他的眼睛里,最后的兇殘被一種巨大的困惑所取代。
他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慘叫,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濺起一片污水。
水牢里,瞬間的死寂。
法庭內(nèi),也是瞬間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又精準(zhǔn)無比的一槍驚呆了。
林婉晴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她后面的那個“魔”字,再也說不出口。
她的眼睛睜大了,看著屏幕,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震驚。
蕭囡囡被那聲槍響嚇了一跳。
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小手立刻捂住了眼睛,身體躲進了外婆的懷里。
但她又忍不住,從指縫里偷偷地看。
她看著屏幕,看著那個倒下去的壞人,又看了看那些得救的人質(zhì)。
她的哭聲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她哭喊著,聲音含混不清。
“爸爸……爸爸危險……”
“媽媽,我怕!”
她的恐懼,不是因為看到了血腥的畫面。
不是因為害怕父親的暴力。
而是源于一個孩子最本能的擔(dān)憂。
她害怕她的爸爸,會在這場可怕的“游戲”里受傷。
這份純粹的擔(dān)憂,在林婉晴聽來,卻成了最好的武器。
她找到了一個新的借口,一個可以扭曲真相,重新將丈夫定義為“魔鬼”的借口。
她蹲下身,試圖抱住女兒,聲音卻因為壓抑不住的激動而顯得尖銳。
“看到了嗎!囡囡!所有人都看到了嗎!”
她指著光幕,仿佛那上面不是在拯救生命,而是在進行一場邪惡的表演。
“這就是他的真面目!一個只懂得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瘋子!”
“除了開槍,除了殺人,他還會做什么?”
“囡囡,別看!快別看了!他會嚇到你的!他是個魔鬼!”
她的話,在法庭里回蕩。
然而,這一次,響應(yīng)她的人寥寥無幾。
旁聽席上,人們的臉上不再有疑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鄙夷和憤怒的表情。
全球直播間里,彈幕已經(jīng)不再是爭論,而是一面倒的聲討。
【她瘋了嗎?她到底在說什么?】
【人家開槍是為了救人!救那個差點被踹死的小女孩!在她嘴里怎么就成了瘋子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女人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她只是想證明自己是對的,哪怕顛倒黑白!】
【“除了開槍他還會做什么?”我真想問問她,一個軍人,在面對要屠殺我們同胞的恐怖分子時,不開槍,難道要跟他們講道理嗎?】
【太惡心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惡心的女人!她根本不配當(dāng)一個英雄的妻子!】
【我現(xiàn)在無比同情蕭天策,也無比心疼那個叫囡囡的孩子。有這樣一個媽媽,是她一生的悲劇?!?/p>
【別理這個瘋女人了!快看屏幕!行動已經(jīng)開始了!】
正如彈幕所說,光幕里的行動,已經(jīng)全面展開。
第一聲槍響,就是總攻的信號。
“行動!”
蕭天策冰冷的聲音下達。
通風(fēng)管道的蓋子被無聲地拆開。
十幾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從天而降的死神,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基地內(nèi)部的走廊上。
他們沒有絲毫停頓,立刻分成了幾個小組,按照預(yù)定的路線,沖向不同的區(qū)域。
槍聲,開始密集地響起。
“砰!”
“砰!砰!”
每一聲槍響,都代表著一個武裝分子的倒下。
蕭天策的小隊,展現(xiàn)出了超乎想象的戰(zhàn)斗素養(yǎng)。
他們的槍法精準(zhǔn)到令人發(fā)指。
他們的戰(zhàn)術(shù)配合默契到天衣無縫。
他們像一把燒紅的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切入到“屠夫”基地這個腐爛的腫瘤內(nèi)部,切斷著它每一根罪惡的神經(jīng)。
鏡頭在不同的小組之間快速切換。
一組隊員負責(zé)清理通往水牢的主干道。
另一組隊員負責(zé)破壞基地的通訊和電力系統(tǒng)。
還有一組隊員,在外圍布防,狙擊任何試圖靠近的援軍。
而蕭天策,他獨自一人,選擇了最危險的一條路。
他沖向了基地的指揮室。
擒賊先擒王。
畫面里,他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復(fù)雜的建筑結(jié)構(gòu)中穿梭。
每一次閃身,每一次探頭,都伴隨著子彈呼嘯而過的聲音。
火光在他的身邊不斷炸開,墻壁上碎石飛濺。
他卻仿佛置身于一場與自己無關(guān)的煙火秀。
他的腳步?jīng)]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他的眼神,始終鎖定著前方的目標(biāo)。
冷靜。
果斷。
致命。
法庭上,所有人都被這場教科書級別的特種作戰(zhàn)所震撼。
他們忘記了呼吸。
忘記了思考。
他們只是呆呆地看著屏幕,看著那個男人,如何在槍林彈雨中,跳著一支屬于死神的舞蹈。
林婉晴也呆住了。
她張著嘴,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就是她口中的“瘋子”?
這就是她嘴里的“暴徒”?
不。
這是一種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強大。
是一種超越了她認知范疇的,冷靜到極致的暴力美學(xué)。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屏幕里的畫面,一點一點地敲碎,研磨,然后重組成一種她陌生的、讓她恐懼的形狀。
就在這時,畫面一轉(zhuǎn)。
鏡頭給到了正在撤離的人質(zhì)。
在兩名隊員的護送下,他們正沿著一條相對安全的路線,向著約定好的撤離點移動。
那個被救下的小女孩,被一名隊員抱在懷里。
她的哭聲已經(jīng)停了。
她的大眼睛里,依舊帶著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茫然。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開始在隊員的懷里掙扎,小手指著他們剛剛離開的水牢方向,用不標(biāo)準(zhǔn)的龍國語,焦急地喊著。
“娃娃……我的娃娃……”
“掉了……我的娃娃掉了……”
帶隊的隊員看了一眼手表,對著耳麥急切地說道。
“天狼!人質(zhì)已就位!請求撤離!重復(fù),請求撤離!”
“一個小女孩的娃娃掉在水牢里了!我們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