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鈺收到那封信,是在他抵達佛羅倫薩的第二個月。
薄薄的航空信封,被畫室的管理員插在信箱最外側(cè),邊角已經(jīng)起了毛邊。
信封背面沒有寄件人,只有一行鋼筆字
——To Fan.
他拆開時,手指沾了點顏料,青金石的藍蹭在封口,像無意蓋了個章。
里面是一張對折的8k素描紙,紙面干凈,只有一幅靜物:
一只裂了口的老陶罐、兩顆檸檬、一束光。
透視精準,線條利落,比當(dāng)年他替她改過的那張,還要好上十倍。
紙的右下角,鉛筆簽了名字:
Isabella Chu。
他盯著那個簽名看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阿諾河被夕陽鍍成金色,再一點點暗下去。然后他笑了——不是客套的笑,是終于確認自己曾親手點燃的那簇火苗,已燒成燎原。
他把信紙重新折好,放進畫夾最里層,和那本他從不離身的速寫本并列。
速寫本的扉頁,多出一行新添的字跡,仍是英文,筆鋒卻更沉穩(wěn):
“She’s coming. Faster than I thought.”
夜里,他給楚妖的郵箱發(fā)了一張照片——佛羅倫薩的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頂,夜色下燈火通明,像一顆巨大的、正在燃燒的心臟。
郵件標題空白,正文只有一行字:
“穹頂很高,風(fēng)很大。等你?!?/p>
郵件發(fā)出后,他合上電腦,重新拿起鉛筆。
那張素描紙被他裁成兩半,一半貼在墻上,另一半塞進背包——
下次見面,他要親手還給她,告訴她:
“現(xiàn)在你比我更強了,Isabella。
接下來,換我追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