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這種窮困潦倒和雞飛狗跳中勉強過著,直到天氣越來越熱,一連數月,滴雨未落。
土地龜裂出猙獰的口子,莊稼苗蔫得一點就著,連村口那棵老槐樹都半枯了。小河徹底見了底,只剩下干涸的河床??仕?、餓死的牲畜時有發(fā)生,村子里彌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北郡大旱,赤地千里,并非虛言。
祁老頂著毒日頭,顫巍巍地找到正對著空米缸發(fā)愁的唐唐,撲通一聲又跪下了,老淚縱橫:“主公!再不下雨,村子就完了!您…您要不哭一哭?悲憫之心,或可感天動地?”
唐唐:“……”
她哭不出來。她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胃里餓得發(fā)慌,心里堵著一團無名火。老天爺是聾了嗎?靠哭要是有用,這世界早成汪洋大海了!
又熬了幾日,情況愈發(fā)嚴峻。聽說南邊卻因為暴雨不停,鬧了洪澇,災民遍地。
祁老又來了,這次表情更詭異:“主公,南州洪澇,百姓苦不堪言,您…您要不多笑笑?或許、或許能沖散些陰霾?”
唐唐看著老頭兒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臉,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哭也不行,笑也不行,這老頭是真把她當人工降雨器了?還是聲控的?!
她悲憤地指指空蕩蕩的米缸,又指指自己餓得發(fā)綠的臉色:“祁老,你看我像是能呼風喚雨的樣子嗎?我現在只想呼一碗飯!”
然而,村民們那混合著最后一絲希望和瀕臨崩潰的絕望眼神,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
她煩躁地抓抓頭發(fā),豁出去了!
“飯!給我飯!”她對著伙夫咆哮,“把剩下的米全都煮了!”
伙夫嚇了一跳,看著所剩無幾的糧囤,不敢動。祁老卻像是領悟了什么天機,眼睛猛地亮了,激動地催促:“快!快給主公備飯!主公要施展神通了!”
很快,唐唐面前擺上了整整十大碗糙米飯,堆得冒尖。全村的人都圍了過來,屏息凝神,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仿佛她不是在吃飯,而是在舉行什么古老的祈雨儀式。
唐唐看著這些飯,心里在滴血。這得是村子最后的口糧了吧?吃完了,明天大家一起餓死?
去他媽的!
她抓起筷子,化悲憤為食量,開始瘋狂干飯!一邊吃,一邊在心里瘋狂吐槽這坑爹的世界、這坑爹的設定、這坑爹的主公之位!
餓死鬼投胎都沒她這么兇殘。
一碗、兩碗、三碗……吃到第五碗,她速度慢了下來,胃里撐得難受。
圍觀村民的眼神開始流露出失望和懷疑。
祁老急得直搓手,小聲鼓勵:“主公,堅持住?。⌒恼\則靈!”
唐唐把心一橫,想起龜裂的土地、枯死的禾苗、村民干裂的嘴唇……一股真正的悲憤和無力感涌上心頭。她不是為了什么狗屁神通,她是真的不甘心!
她重新端起碗,繼續(xù)往嘴里塞,機械地咀嚼,吞咽,仿佛吃的不是飯,是這該死的世道!
八碗、九碗、十碗!
最后一口飯硬噎下去,她感覺食物已經堵到了嗓子眼,眼前發(fā)黑,差點嘔出來。
她痛苦地捂住鼓脹的胃,蜷縮在地上,心里一片灰暗。完了,啥也沒發(fā)生。她就是個大飯桶,明天等著被唾棄吧……
就在她絕望閉眼的瞬間——
毫無征兆地,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氣流,以她為中心,倏地蕩開。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猛然在蒼穹之上爆響!
整個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了下來,濃重的烏云從四面八方瘋狂匯聚,翻滾奔涌,頃刻間便遮天蔽日!
凜冽的大風平地而起,吹得人睜不開眼,帶來一股久違的、沁人心脾的——土腥味兒和水汽!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先是稀疏幾點,瞬間就變得密集,轉眼就連成了瓢潑之勢!嘩啦啦的雨聲充斥著整個世界,干涸的土地貪婪地吸吮著甘露,枯黃的草木在雨水中舒展開來!
雨!真的下雨了!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他們仰著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身上,那真實無比的觸感讓他們渾身顫抖。
祁老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水里,激動得語無倫次,朝著唐唐的方向瘋狂磕頭:“下了!真的下了!蒼天有眼!主公神威!主公神威啊??!”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所有村民都反應了過來,狂喜和敬畏淹沒了他們,他們爭先恐后地跪倒在泥濘之中,向著那個還捂著肚子蜷在地上、一臉懵逼沒搞清狀況的唐唐,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帶著哭腔的叩拜和歡呼:
“下雨了!老天爺下雨了!”
“主公萬歲!”
“恭迎飯桶諸侯?。?!”
最后那句不知道誰喊出來的,格外響亮,甚至壓過了雷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