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愈發(fā)大了。豆大的雨點砸在“四方鎖靈陣”的光幕上,激起一圈圈漣漪,
仿佛整個天空都在為這座小院擂鼓助威。院外,狂風卷著雨水,如鬼哭狼嚎。一道道黑影,
自巷弄的陰暗處悄然浮現(xiàn),他們的動作輕盈而致命,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在瓢潑大雨的掩護下,緩緩地、極有耐心地收縮著包圍圈。為首的,
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他身披一件能隔絕雨水的黑色斗篷,
臉上有一道從眉角延伸至嘴角的猙獰刀疤,正是李家的核心打手,
筑基后期的長老——李鐵山。錢管事在旁邊著急地說道“李長老,要不再等等族長?
族長交待的是要等到他的命令才可以開始行動,
長老這樣.....”李鐵山那雙陰鷙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層看似薄弱的青色光幕,
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殺意。他打斷錢通?!安荒茉俚攘?,夜長夢多,要隨機應變。
”“都給老子聽好了!”李鐵山的聲音被他用靈力包裹著,穿透了嘩嘩的雨聲,
清晰地傳入每一個手下的耳中,“今天,不計任何代價,也要把里面的東西給老子弄到手!
誰敢退縮,家法伺候!誰要是立了功,家主重重有賞!”“是!
”數(shù)十名李家家丁與外聘的散修齊聲應和,聲音中透著一股亡命之徒的瘋狂。
而在更遠處的屋頂與陰影中,更多的眼睛在窺視著。他們來自不同的勢力,
此刻都像耐心的獵人,等著李家這頭蠢狗去試探陷阱的威力,好坐收漁翁之利。臥房內(nèi),
蘇青檀的痛呼聲越來越密集,每一次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岳小恒的心上?!皳巫?!
青檀,撐??!”他緊緊握著妻子的手,聲音因極度的緊張而有些沙啞。屋外,
李鐵山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大手一揮,厲聲喝道:“動手!先用符箓,
給老子把那層烏龜殼轟碎!”咻!咻!咻!十幾張五顏六色的低階符箓,
在雨幕中劃出詭異的弧線,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狠狠地撞在了“四方鎖靈陣”的光幕之上!
轟!轟!轟!烈火、冰錐、風刃……各種法術(shù)在光幕上炸開,激起一片片絢爛卻致命的光華。
淡青色的光幕劇烈地搖晃起來,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院內(nèi),
主持陣法的蘇伯庸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班?!”他一口鮮血噴出,身體搖搖欲墜。
這陣法雖能抵擋金丹初期的一擊,但那是瞬間的爆發(fā)力。如今面對這連綿不絕的消耗性攻擊,
對他這個練氣初期來說,每一次能量的沖擊,都像是有人拿著大錘在砸他的五臟六腑?!暗?/p>
”岳小恒目眥欲裂。“我……我沒事!”蘇伯庸咬著牙,
將那幾塊作為陣眼的下品靈石又往凹槽里推了推,嘶吼道,“這幫狗娘養(yǎng)的!
老子跟他們拼了!”他體內(nèi)的氣血,正被陣法瘋狂抽取,用以維持運轉(zhuǎn)?!昂回?!敢傷我爹!
”蘇強雙目赤紅,舉著鐵木棍就要沖出去,被岳小恒一把攔住?!按蟾?,守好門!
”岳小恒的聲音冷得像冰,“外面交給我!”他不再猶豫,右手一翻,
三張“烈火符”已夾在指間。就在他準備出手的瞬間——“哇——!?。?!
”一聲嘹亮無比的啼哭,穿透了臥房的門板,穿透了搖搖欲墜的陣法光幕,穿透了漫天風雨,
直沖云霄!這哭聲,清越、洪亮,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生命力。仿佛不是凡人的嬰孩,
而是一頭沉睡了萬古的幼龍,在此刻蘇醒!轟隆——!天空那厚重的鉛云,
竟被這一聲啼哭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漫天風雨,為之一滯!
一縷亙古長存、尊貴無比的紫色霞光,自東方天際而來,如同一道神圣的橋梁,
精準無誤地跨越了萬里長空,瞬間沒入了岳家那間破舊的茅屋之中!紫氣東來三萬里!
這一刻,整個霜落縣,無論是在打坐修煉的修士,還是在沉睡的凡人,無論是山間的妖獸,
還是林中的精怪,所有生靈都心有所感,齊齊望向了西巷的方向,眼中充滿了震撼與迷茫。
“這……這是何等異象?”“天降祥瑞!必有圣人出世!
”“方向是西巷……難道是那個岳家?”議論聲四起,無數(shù)道神識鋪天蓋地而來,
卻在靠近岳家小院時,被一股無形而溫和的力量輕輕彈開,無法窺探分毫。
而身處風暴中心的岳家小院,更是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一聲啼哭,如同一個信號。
方圓數(shù)里之內(nèi),原本稀薄得可憐的天地靈氣,此刻卻像是收到了帝王的號令,瘋了一般,
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五彩斑斕的靈氣龍卷,倒灌而下!龍卷的中心,正是那間小小的臥房!
“靈……靈氣倒灌!天??!”“這孩子……這孩子在娘胎里就開始修煉了嗎?!
”院外的李鐵山等人,徹底被眼前這神跡般的一幕給驚呆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
連攻擊都忘記了。臥房內(nèi),剛剛經(jīng)歷生產(chǎn)、虛弱無比的蘇青檀,被這濃郁的靈氣一沖刷,
疲憊瞬間一掃而空,甚至感覺自己那原本平平無奇的資質(zhì),都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
而那剛剛降世的嬰孩,在靈氣的包裹中,皮膚變得愈發(fā)晶瑩剔透,他閉著眼睛,咂了咂嘴,
小小的身體,竟像一個無底洞般,貪婪地吞噬著海量的靈氣。他天生,便是練氣一層!
“我兒,岳朝歌,有大帝之資!”岳小恒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與感動。
也就在岳朝歌出生的這一剎那,岳小恒的身體猛地一震!他清晰地感覺到,
自己那來自異世的靈魂與這個世界的最后一絲隔閡,被徹底打破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感,
一種與這方天地血脈相連的感覺,涌上心頭。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風的流動,雨的軌跡,
靈氣的呼吸……他那原本卡在練氣四層許久的修為瓶頸,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破碎!
練氣五層!練氣六層!靈氣還在涌入他的體內(nèi),仿佛這新生的兒子,
為他打開了一扇通往大道的天窗!……霜落縣城外,后山劍坪。胡羽陽盤膝而坐,
周身劍氣凌厲,將落下的雨滴盡數(shù)絞碎。他正在努力平復心境,
試圖將白日里在岳家小院感受到的那股悸動徹底抹去?!芭蚤T左道,終究是鏡花水月。
唯有手中之劍,才是永恒!”他喃喃自語,道心愈發(fā)堅定。然而,就在此時,
那聲嘹亮的啼哭,如同九天神雷,在他識海深處轟然炸響!緊接著,
那股自東方而來的浩瀚紫氣,那道席卷全城的靈氣龍卷……一幕幕景象,
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神識之中!“噗!”胡羽陽再也壓制不住,一口鮮血猛地噴出,
臉色煞白如紙!嗡——!他身旁那柄插在青石中的精鋼長劍,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鳴,
劍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在畏懼,在臣服!他的劍心,在這一刻,微顫了!不,不是微顫,
是劇震!胡羽陽猛地睜開雙眼,死死地盯著縣城的方向,
眼中充滿了駭然、嫉妒、與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大道共鳴?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他失聲嘶吼,聲音中帶著一絲破音的尖銳。
他一直堅信的苦修之道,他引以為傲的“人定勝天”,在這一刻,被那一聲嘹亮的啼哭,
擊得粉碎!他辛辛苦苦修煉二十載,奇遇連連,九死一生,方才筑基。而那岳小恒的孩子,
呱呱墜地,便是練氣,引動的天地異象,連他這個天驕都聞所未聞!這是何等的不公!難道,
自己所堅持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個笑話?難道,所謂的勤奮與汗水,在真正的“天命”面前,
真的就一文不值?這一刻,胡羽陽的道心,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他沒有再理會那柄哀鳴的長劍,
只是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踉踉蹌蹌地朝著山下走去。那挺拔的背影,在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