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車回到顧氏大廈時，已經是凌晨一點。
整棟大樓一片漆黑，只有頂樓總裁辦公室的燈，還固執(zhí)地亮著，像一座孤島上的燈塔。
我知道，她在等我。
我用備用門禁卡進入大樓，乘坐專屬電梯直達頂層。電梯門打開，空無一人的樓層里，只有她的辦公室透出溫暖的光。
我走到門口，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顧曼西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眺望著這座城市的夜景。她聽到聲音，猛地轉過身來。
當她看到我時，那雙一直維持著冰冷和鎮(zhèn)定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和關切。她的目光快速地在我身上掃過，從我臉上青紫的傷口，到我嘴角干涸的血跡，最后，落在我略顯凌亂的衣衫上。
她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你受傷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小傷，不礙事?！蔽覔u了搖頭，向她走去。我從口袋里掏出那部存著關鍵證據(jù)的手機，遞到她面前。
“您要的東西，我拿回來了?！?/p>
她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落在了那部手機上。她沒有立刻去接，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復雜，有震驚，有探究，還有一絲……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終于伸出手，接過了手機。她的指尖冰涼，不經意間觸碰到了我的手心，讓我心中一顫。
她點開錄音，李偉那充滿恐懼和悔恨的聲音，立刻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響了起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利刃，將之前扣在她身上的所有污名，盡數(shù)剖開，還她清白。
錄音很長，她卻聽得異常專注，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當錄音播放完畢，辦公室里再次恢復了寂靜。
她關掉手機，緊緊地握在手里，仿佛握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她閉上眼，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口氣里，有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有沉冤得雪的釋放，也有劫后余生的疲憊。
再次睜開眼時，她眼眶微紅，但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陳言，”她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謝謝你?！?/p>
這是她第二次對我說謝謝。但這一次，意義截然不同。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依然是那句回答，但這一次，我沒有低下頭。我直視著她的眼睛，讓她看到我眼神里的認真。
她忽然笑了。那不是商場上那種客套疏離的笑，而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帶著一絲輕松和暖意的笑。像冰雪初融，春風拂面。
我看了七年，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笑容。
那一刻，我覺得我臉上和身上的傷，一點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