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鼻腔發(fā)疼。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沈亦舟帶著一身寒氣站在門口。
他的西裝外套沾著雪粒子，眼神比窗外的寒冬更冷?！傲滞?，媽醒了，你去伺候。
”他的語氣不是商量，是命令。我正給懷里的女兒換尿布，動作頓了頓。
溫?zé)岬哪蛞和高^薄薄的尿不濕滲出來，燙在我的手背上。
像極了月子里那些個獨(dú)自流淚的夜晚，心口灼燙的疼。我抬起頭，
看著這個我嫁了三年的男人。他眼底的理所當(dāng)然像根針，猝不及防扎進(jìn)舊傷口里?！吧蛞嘀?，
你再說一遍？”我的聲音很輕，帶著產(chǎn)后未愈的沙啞。懷里的女兒被驚動，
癟了癟小嘴開始哼唧。沈亦舟皺起眉，不耐煩地踹了踹旁邊的椅子。“我說我媽醒了，
你現(xiàn)在過去照顧她！”“她剛做完手術(shù)，身邊離不了人?！薄澳闶撬齼合眿D，這是你該做的。
”每一個字都像冰碴子，砸在我心上。我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
滴在女兒柔軟的胎發(fā)上。“該做的？”“沈亦舟，你還記得我坐月子的時候嗎？
”第二章女兒出生那天是臘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窗外飄著鵝毛大雪。
我在產(chǎn)房熬了十二個小時，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護(hù)士把皺巴巴的小嬰兒抱給我看時，
我累得連笑的力氣都沒有。推回病房時，只有沈亦舟一個人在。我媽要照顧生病的我爸，
走不開。我望著空蕩蕩的病房，小心翼翼地問：“媽呢？”沈亦舟正在低頭玩手機(jī)，
頭也沒抬地說：“她回老房子了?！薄罢f家里暖氣壞了，得回去盯著修?！蔽业男某亮顺粒?/p>
強(qiáng)撐著笑了笑：“那……她明天能來嗎？”產(chǎn)后的虛弱讓我說話都費(fèi)勁，
我需要人幫我翻個身，需要人給我倒杯水。沈亦舟終于抬起頭，眼神有些不耐。“林晚，
你別這么不懂事?！薄皨屇昙o(jì)大了，身體不好，來回跑折騰不起?！薄霸僬f了，
她又不是醫(yī)生護(hù)士，在這也幫不上忙?！蔽野褎傆康窖劭舻臏I憋了回去。也是，
婆婆張婉儀從懷孕起就沒怎么管過我，怎么會突然來照顧我坐月子呢。第三章出院那天，
雪下得更大了。沈亦舟扶著我進(jìn)家門，客廳里冷清清的。沒有預(yù)想中的熱湯，
沒有溫暖的房間。只有餐桌上放著的一塑料袋速凍餃子?！皨屇?？”我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她去我三姑家了，說三姑家孫子滿月，得去隨禮?！鄙蛞嘀勖撓峦馓?，徑直走向臥室，
“你先躺會兒，我叫個外賣。”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渾身發(fā)冷。接下來的日子，
成了我這輩子最黑暗的時光。張婉儀像是徹底忘了我這個剛生產(chǎn)的兒媳婦，別說來照顧，
連個電話都沒有。沈亦舟要上班，每天早出晚歸。我一個人抱著孩子，在疼痛和疲憊中掙扎。
漲奶的疼，傷口的疼，夜晚無數(shù)次醒來的困。還有空蕩房間里，揮之不去的孤獨(dú)和絕望。
有天半夜，女兒哭得厲害，我抱著她在客廳來回踱步。腰疼得直不起來，胳膊酸得快要斷掉。
我給沈亦舟打電話，他在那頭不耐煩地說：“我明天還要開會，你自己哄哄不行嗎？
”“小孩子哭兩聲怎么了？”“你當(dāng)媽的連這點(diǎn)事都做不好？”電話掛斷的忙音，
比女兒的哭聲更讓我心寒。第四章我終于忍不住給張婉儀打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嘈雜，像是在麻將館?！拔?？誰??？”張婉儀的聲音帶著被打擾的不悅?！皨?，是我。
”我咬著牙，把到嘴邊的委屈咽下去，“我這幾天實(shí)在太累了，你能不能過來幫我搭把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張婉儀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我這邊忙著呢，走不開。
”“再說了，女人生孩子不都這樣？忍忍就過去了?！薄耙嘀凵习鄴赍X不容易，
你別總給他添麻煩?！薄拔沂撬麐?，又不是你媽，沒義務(wù)伺候你坐月子?！弊詈竽蔷湓挘?/p>
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插進(jìn)我的心口。我握著手機(jī)，渾身都在發(fā)抖。是啊，她沒義務(wù)。
我默默地掛了電話，抱著哭鬧的女兒，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哭了一整夜。那晚之后，
我就告訴自己，有些情分，斷了就斷了。第五章“坐月子的事都過去那么久了，
你還提它干什么？”沈亦舟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他皺著眉，臉上滿是不贊同。
“那時候媽確實(shí)是有事，不是故意不管你?！薄艾F(xiàn)在她病了，情況不一樣。
”“你就別計(jì)較那么多了，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去醫(yī)院?！蔽铱粗?/p>
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有事？”我重復(fù)著這兩個字，笑了，
“什么事比她剛生產(chǎn)完的兒媳婦和剛出生的孫女更重要？”“是麻將桌重要，
還是走親訪友重要？”沈亦舟的臉色沉了下來：“林晚你說話別這么刻薄！”“媽是長輩，
你怎么能這么說她？”“她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動不了，你作為兒媳婦，去照顧是天經(jīng)地義！
”“天經(jīng)地義？”我輕輕晃了晃懷里的女兒，她已經(jīng)睡著了，小眉頭還微微皺著，“沈亦舟，
你有沒有搞清楚？”“她生你養(yǎng)你，你去照顧是天經(jīng)地義?！薄拔夷?？”“我跟她非親非故，
憑什么？”“就憑我嫁給你，就得替你盡孝？”“那我坐月子的時候，你在哪？她在哪？
”“那時候你們怎么不跟我講天經(jīng)地義？”第六章沈亦舟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梗著脖子說：“那時候是特殊情況！
”“現(xiàn)在媽都這樣了，你還揪著過去的事不放，有意思嗎？”“林晚，你能不能講點(diǎn)道理？
”“道理？”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的道理就是，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
”“她當(dāng)初對我不管不顧，現(xiàn)在病了，也別指望我上趕著伺候?！薄澳阋怯行⑿?，
你自己去。”“或者請護(hù)工，錢我們可以平攤?！薄暗胱屛胰メt(yī)院端屎端尿？不可能。
”沈亦舟的眼睛瞬間紅了，他指著我，手都在抖?！傲滞?！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媽可是你婆婆！你怎么能這么冷血無情？”“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我抱著女兒站起來，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指責(zé)?！吧蛞嘀?，別威脅我。
”“我冷血無情？”“比起你們母子，我差遠(yuǎn)了?！薄澳阋钦鎿?dān)心你媽，
現(xiàn)在就該趕緊去醫(yī)院，而不是在這里跟我吵架?！钡谄哒律蛞嘀酆莺莸氐闪宋乙谎郏?/p>
轉(zhuǎn)身摔門而去。巨大的聲響驚醒了懷里的女兒，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我趕緊拍著她的背哄著，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我不是鐵石心腸。只是有些傷害，太深了。
月子里落下的腰疼，陰雨天就鉆心地疼。夜里獨(dú)自帶娃的辛苦，讓我整個人迅速憔悴。
這些沈亦舟都看不見，他只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張婉儀更看不見，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清閑，
現(xiàn)在病了，卻理直氣壯地要我去伺候。憑什么？我哄睡了女兒，拿出手機(jī)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聽到我媽的聲音，我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終于找到了出口，哽咽著把事情說了一遍。
我媽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晚晚，委屈你了?！薄皨屩С帜悖幌肴ゾ筒蝗?。
”“咱們不欠他們的?！睊炝穗娫挘倚睦锾?shí)了不少。至少，我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第八章接下來的幾天，沈亦舟沒再回家。他大概是在醫(yī)院照顧張婉儀，順便跟我冷戰(zhàn)。
我樂得清靜，每天專心帶女兒?？粗畠阂惶焯扉L大，會對著我笑，會咿咿呀呀地叫，
我覺得一切辛苦都值了。這天下午，我正給女兒喂輔食，門鈴響了。我以為是沈亦舟回來了，
走過去開門。門口站著的卻是沈亦舟的姑姑，沈蘭。她一看見我，
臉上就堆起假惺惺的笑容：“晚晚在家呢？”我側(cè)身讓她進(jìn)來，心里有些警惕。
沈蘭是張婉儀的小姑子，跟張婉儀一個鼻孔出氣，以前就沒少給我找不痛快。她這次來，
肯定沒好事。第九章沈蘭一進(jìn)客廳就四處打量，那眼神跟掃描儀似的。“晚晚啊，
聽說你媽病了，你怎么還在家待著？”她在沙發(fā)上坐下，開門見山地問。
我抱著女兒在她對面坐下，淡淡地說：“我要帶孩子，走不開?！薄耙嘀墼卺t(yī)院呢，
有他照顧就行了。”沈蘭一聽，臉色立刻變了：“你這說的是什么話？”“亦舟是男人，
粗手粗腳的，哪會照顧人？”“你是兒媳婦，伺候婆婆是應(yīng)該的，怎么能讓亦舟一個人扛著？
”“再說了，媽這次生病，還不是因?yàn)槟?？”我愣了一下，沒明白她的意思：“因?yàn)槲遥?/p>
”“可不是嘛！”沈蘭一拍大腿，說得有鼻子有眼，“媽就是因?yàn)閾?dān)心你帶不好孩子，
操心操多了才累病的！”“你倒好，她病了，你連醫(yī)院都不去看看，良心過得去嗎？
”我簡直被她的邏輯氣笑了。擔(dān)心我?guī)Р缓煤⒆?？張婉儀自從女兒出生后，
統(tǒng)共就來看過一次，還是空手來的，坐了沒十分鐘就走了。這叫擔(dān)心？第十章“姑姑，
話可不能這么說。”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媽是怎么生病的，
醫(yī)院的診斷證明寫得清清楚楚，跟我沒關(guān)系。”“至于伺候，月子里她不管我，
現(xiàn)在我也沒義務(wù)伺候她?！薄斑@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禮尚往來。
”沈蘭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地反駁她，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傲滞砟阍趺凑f話呢？
”“什么叫禮尚往來？那是你婆婆！是長輩！”“你嫁到沈家，就是沈家的人，
就得守沈家的規(guī)矩！”“孝順長輩是天經(jīng)地義，哪來那么多條件？
”“我看你就是讀書讀傻了，一點(diǎn)人情世故都不懂！”她越說越激動，
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了。懷里的女兒被她嚇到了，又開始哼唧。我趕緊站起來，
抱著女兒往后退了幾步。“姑姑，你要是來勸我去醫(yī)院伺候的，那你可以走了。
”“我的態(tài)度很明確，不去?！薄澳阋窃僭谶@里大吵大鬧，嚇到孩子，我就不客氣了。
”第十一章沈蘭沒想到我態(tài)度這么強(qiáng)硬，氣得臉都白了?！昂?！好！好！”她連說三個好字，
指著我，“林晚，你別后悔！”“你這么對我嫂子，就不怕街坊鄰居笑話？
”“就不怕亦舟跟你離婚？”“離婚？”我看著她，眼神平靜，
“如果沈亦舟因?yàn)檫@個跟我離婚，那這樣的婚姻，我不稀罕?！鄙蛱m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最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門而去。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
抱著懷里的女兒，我輕聲說：“寶寶不怕，媽媽在?！迸畠核贫嵌刈ブ业氖种?，
小臉上還掛著淚珠。我心里一陣酸楚。為了孩子，我也不能退讓。
我不能讓她將來生活在一個不懂感恩、只知索？取的家庭里。第十二章沈蘭走后，
我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我媽突然給我打電話，語氣很著急?！巴硗恚?/p>
你趕緊上網(wǎng)看看，有人在小區(qū)業(yè)主群里說你壞話！”我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打開業(yè)主群。
群里已經(jīng)炸開了鍋，一個匿名賬號發(fā)了長長的一段話，
把我說成了一個不懂事、不孝順、月子里讓婆婆伺候還挑三揀四，
現(xiàn)在婆婆病了卻不管不顧的惡媳婦。下面還有很多人附和，說早就看我不順眼了，
整天冷冰冰的，對鄰居也不熱情。甚至有人開始人肉我，把我的工作單位都扒了出來。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這肯定是沈蘭或者張婉儀干的！她們明著說不過我，就來陰的，
想毀了我的名聲！第十三章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解決不了問題，
我得反擊。我打開文檔，把月子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寫了下來，沒有添油加醋，
只是陳述事實(shí)。從張婉儀以各種理由拒絕照顧我，到沈亦舟的冷漠和不耐煩，
再到張婉儀那句“我沒義務(wù)伺候你坐月子”。我還附上了當(dāng)時跟張婉儀打電話的錄音，
雖然只有一小段，但足以證明她說過那些話。最后，我寫道：“我不是不孝順，
只是我的孝順有底線。”“對于那些真心對我好的人，我會加倍回報。
”“但對于那些對我冷漠無情的人，我也做不到以德報怨?！薄盎橐鍪窍嗷サ模H情也是。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無情，我便無義?！本庉嫼煤?，
我把這段話發(fā)到了業(yè)主群里，然后關(guān)閉了手機(jī)。我不想看那些評論，無論別人怎么說，
我都不會改變主意。第十四章沒過多久，沈亦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失望：“林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非要把家丑外揚(yáng)才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