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妻子殺了人，卻怎么都想不起她殺的是誰。每天凌晨三點，
她都會準(zhǔn)時起身去廚房磨刀。心理師說我的記憶障礙是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反應(yīng)，勸我別深究。
直到我在床底發(fā)現(xiàn)一排血字：別相信她，你才是下一個。而妻子正端著蛋糕推門而入，
柔聲說：老公，慶祝我們結(jié)婚三周年吧。1心臟瘋狂跳動，我又一次從這個點準(zhǔn)時驚醒，
分秒不差。冷汗浸透了背心，冷冷地貼在后背上，身側(cè)的床鋪是空的，帶著一點殘余的溫?zé)帷?/p>
來了。又是這樣?？蛷d的方向，極其輕微地，傳來一種聲音。噌……噌……噌……規(guī)律，
單調(diào)，帶著一種讓人驚恐的金屬摩擦感。是磨刀石和利刃接觸的聲響，一下，又一下，
在寂靜的凌晨三點，清晰得令人頭皮發(fā)麻。我屏住呼吸，手腳冰涼。不敢動，
甚至連吞咽口水都不敢。每一次，都是這樣，她會在三點準(zhǔn)時起身，悄無聲息地下床，
走進廚房，然后，開始磨那把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刀，切肉刀？砍骨刀？還是別的什么？
我不敢去看。黑暗濃得可怕，臥室門沒有關(guān)嚴(yán)，一絲微弱的光從門縫里透進來，
將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磨刀聲無限放大，狠狠刺激我的神經(jīng)。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試著去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可能做了什么。殺人？這個念頭一跳出來，
我的心臟猛然揪住，窒息般的恐懼充斥全身?？墒牵瑲⒘苏l？我拼命在腦海里搜索，
試圖抓住任何一點蛛絲馬跡。沒有。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空白，
和一旦試圖深入思考就猛烈襲來的頭痛。太陽穴突突地跳，腦子里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攪動。
那個我記得，我確實在看心理醫(yī)生，說這是創(chuàng)傷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是大腦在保護我，
讓我不要去深究，不要回想。他說，翔，順其自然，有些東西忘了比記著好。
可那是我的妻子，林菲。每天夜里去磨刀的，是我的妻子。白天的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溫柔，體貼，甚至有些過分小心翼翼。她會給我做愛吃的菜，
會把我該吃的藥分好放在小盒子里，會在我按著額頭忍受頭痛時，
用微涼的手指輕輕幫我按摩。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擔(dān)憂和愛意？至少，
我以前一直認(rèn)為是愛意。但現(xiàn)在，那溫柔底下，好像藏著我看不見的冰冷。
那磨刀聲還在繼續(xù)，執(zhí)著得可怕。我蜷縮起來，用被子蒙住頭，但那聲音無孔不入。
我死死咬著牙，抵抗著那陣催人發(fā)瘋的恐懼和探究欲。2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聲音終于停了。
腳步聲。輕微的，拖沓的拖鞋聲，朝著臥室走來。我猛地放開被子，迅速躺平，
緊緊閉上眼睛，努力讓呼吸變得平穩(wěn)悠長，裝成熟睡的樣子。門被輕輕推開了。
一股極淡的、若有似無的鐵銹味飄了進來，混跡在空氣里。是血的味道？
還是僅僅是磨刀石的味道？我的胃部一陣抽搐。她能感覺到嗎？能感覺到我在裝睡嗎？
她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來，一種被注視的感覺牢牢釘在我身上，冰冷。
我后背的寒毛全都立了起來，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維持住沉睡的假象。幾秒鐘后，
她終于動了。腳步聲移到床的另一側(cè)，床墊微微下陷。她躺了下來，翻了個身，背對著我。
呼吸漸漸變得均勻，像是睡著了。我一動不敢動，僵硬地躺著，眼睛睜開一條縫，
盯著天花板模糊的輪廓。直到窗外天色開始泛出灰白，那令人窒息般的戒備才稍稍松懈，
極度的疲憊終于拖著我進入了睡眠。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陽光和食物的香氣叫醒的。
頭殼依舊隱隱作痛。“醒啦？”林菲系著圍裙，端著煎蛋和牛奶從廚房走出來，
臉上是柔和的微笑，眼神清澈溫暖，“睡得還好嗎？頭還疼不疼？”她看起來毫無異樣，
甚至比平時更溫柔幾分。陽光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光暈，像個天使。我看著她，
凌晨那冰冷的注視和詭異的磨刀聲仿佛只是一場噩夢?！啊€好?！蔽衣曇粲行┥硢?，
撐著坐起來?！澳蔷秃?。”她把早餐放在床頭柜上，伸手自然地探了探我的額頭，
微涼的手指撫過我的皮膚，“先把藥吃了吧?！彼D(zhuǎn)身去拿藥盒和水杯，背影纖細(xì)優(yōu)雅。
那個念頭又不受控制地冒出來——殺人？這樣的她？怎么可能？可那磨刀聲那么真實。
那血的味道……“怎么了？臉色這么差?！彼剡^頭，把藥片和水遞給我，眼里滿是關(guān)切，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我接過水杯，指尖有些發(fā)顫。垂下眼避開她的目光，嗯了一聲。
“別想太多?！彼郎厝岬?fù)崦业谋常裨诎矒嵋粋€受驚的孩子，“醫(yī)生說了，
你需要靜養(yǎng)，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這句話她最近常說。我吞下藥片，
苦澀的味道在舌根蔓延開。吃完早餐，她收拾了碗碟去廚房洗刷。我靠在床頭，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陽光明亮，驅(qū)散了夜晚的詭異氛圍，一切都顯得平靜而溫馨。
或許醫(yī)生是對的?；蛟S我真的只是病了，產(chǎn)生了幻覺。那磨刀聲，那注視，
都只是我破碎大腦假想的噩夢。林菲是我妻子，我們相愛結(jié)婚，她怎么會害我？
我試圖說服自己，拼命地想抓住那些我們相愛的證據(jù)。記憶很模糊，
但偶爾會有一些溫暖的碎片閃過，她笑著給我系圍巾的樣子，我們并肩在夕陽下散步的影子，
她熬夜等我回家的燈光……這些是真的嗎？我用力地回想，頭又開始針扎似的疼。我吸著氣，
彎下腰，用手抵住額角。就在這時，我的目光定格在床沿靠近地面的地方。那里，
木質(zhì)床板的側(cè)面，好像有一點不一樣的痕跡。深褐色的，像是干涸的什么？鬼使神差地，
我慢慢滑下床，蹲下身，湊近去看。床底下的空間很暗，我瞇起眼睛。那不是普通的污漬。
那像是用手指，蘸著某種暗褐色的液體，劃出來的一道痕跡？心臟猛地一跳。
我?guī)缀跏桥吭诹说厣?，?cè)著頭，努力看向床底更深處。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然后，
我看清了。在那道痕跡旁邊，還有更多！我猛地伸手，用力將整張床往外推開了一尺！
嘎吱——床腳摩擦地板，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袄瞎俊睆N房的水聲停了，林菲的聲音傳來，
“怎么了？什么東西響？”我沒有回答。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沖上了頭頂，
又在下一秒徹底凍結(jié)。我死死地盯著床底下的地面。那里，在積著的薄灰里，
被人用某種尖銳的東西，或者是同樣干涸的“顏料”，
刻劃出了一行歪歪扭扭、卻又驚心動魄的字。別相信她，你才是下一個。
4每一個筆畫都透著一種歇斯底里的掙扎和絕望。那顏色是深深的褐色，幾乎發(fā)黑。是血。
我?guī)缀跄芸隙āＤ鞘歉珊缘难＞薮蟮目謶殖涑馊?，心臟的砰砰狂跳。誰寫的？
什么時候?qū)懙?？寫給我看的？還是我寫的？！這個念頭讓我渾身劇震?！袄瞎?/p>
”林菲的腳步聲從廚房那邊靠近，帶著一絲疑惑，“你在干什么呢？怎么沒聲音？
”腳步聲到了客廳，正朝著臥室走來。我才是下一個？下一個什么？下一個被殺的人？
冷汗唰地一下布滿了全身，我手忙腳亂地想從地上爬起來，想把床推回原位，
但手腳軟得不聽使喚，心臟狂跳得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不能讓她看見！
不能讓她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臥室的門把手被壓了下去。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林菲端著一個小托盤站在門口，托盤上放著一塊精致的奶油蛋糕，
蛋糕上面插著一根小小的蠟燭，燭火跳躍著。她臉上帶著一種異常溫柔，
甚至稱得上甜蜜的笑容，眼神亮得有些驚人。她的目光掃過被我挪開的床，
掃過趴在地上、臉色慘白、滿頭冷汗的我，掃過那行暴露在光線下的、猙獰的血字。
她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連嘴角彎起的弧度都沒有減少一分。她柔聲說，
聲音甜得發(fā)膩：“老公，原來你發(fā)現(xiàn)了呀。”她端著蛋糕，一步步走進來，
燭光在她臉上投下?lián)u曳的影子，明明滅滅。“三周年快樂?！彼Φ糜l(fā)甜美，
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來，慶祝我們結(jié)婚三周年吧?！?那燭火在她瞳孔里跳動，
她臉上的笑容甜蜜得近乎詭異，與床底那行干涸猙獰的血字形成了地獄般的對照。
我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流動，四肢百骸都凍僵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嗒、嗒”聲，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瘋狂跳動的心尖上。
她看到了。她看到那行字了！可她為什么是這種反應(yīng)？！“三……三周年？”我的聲音干澀，
喉嚨緊得發(fā)疼。我們結(jié)婚三周年？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記憶里關(guān)于紀(jì)念日的那部分，
又是一片空白，只有熟悉的、令人恐慌的虛無。“是呀，傻瓜，忙暈頭了吧？
”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語氣自然。她小心地將托盤放在床頭柜上，那塊奶油蛋糕非常誘人，
頂端一顆鮮紅的草莓，像一滴凝固的血。“特意給你做的，你最喜歡的口味?！彼龔澫卵?，
伸出手，似乎想來拉我起來。我的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yīng)，猛地向后一縮，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謶殖嗦懵愕貙懺谀樕?，我無法控制。
她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那雙看著我的眼睛，里面的溫柔像潮水一樣退卻，
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冰冷。但只是一瞬，快的幾乎讓我以為是錯覺。
悲傷和委屈迅速浮了上來，迅速占滿了她的眼眶。
“老公……你……”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落空的手，又看向我，
嘴唇微微顫抖，“你怎么了？是不是頭又疼得厲害了？還是做噩夢嚇到了？
”她表現(xiàn)得太真實了，那受傷的表情，那微紅的眼眶。
如果不是床底下那行字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我?guī)缀跤忠嘈帕耍?/p>
幾乎又要陷入自我懷疑的漩渦。是不是我真的病得太重，產(chǎn)生了可怕的幻覺和妄想？
理師的話又開始在耳邊回響：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記憶障礙……不要深究……“那……那是什么？
”我鼓足了全身的力氣，抬手指向床底的方向，聲音發(fā)顫，眼睛死死盯著她，
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xì)微的變化。她順著我手指的方向，茫然地看向那行血字，
臉上只有純粹的困惑和擔(dān)憂：“什么？床底下有東西嗎？”她說著，竟然真的屈膝彎腰，
探頭朝床底看去。她的反應(yīng)自然得無懈可擊。幾秒后，她直起身，臉上帶著點無奈和好笑，
伸手過來想碰我的額頭：“是不是灰塵和影子看花了眼？那里什么都沒有啊，
臟倒確實是臟了，明天我得好好打掃一下了?！笔裁炊紱]有？！
一股寒氣直接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她看不見？那么清晰的一行字！她竟然說看不見？！
還是說她在騙我？冷靜地、殘忍地、看著我在恐懼里掙扎，卻裝作一無所知？
我猛地打開她伸過來的手，動作幅度大得近乎粗暴?！皠e碰我！”我尖聲道，
聲音因極度恐懼而扭曲。她的手被打得偏到一邊，停在半空。時間仿佛凝固了。
她慢慢地站直身體，低頭看著自己微微發(fā)紅的手背，然后再緩緩抬起眼看我。
房間里只剩下蠟燭燃燒時極其微弱的“噼啪”聲，和她逐漸變得深沉、冰冷的呼吸聲。
那種冰冷的注視感又回來了，比凌晨時分隔著門縫感受到的還要強烈百倍。
她臉上所有的溫柔、委屈、擔(dān)憂，消失不見。她沒說話，只是那樣看著我。我背靠著墻，
心臟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冷汗浸濕了額發(fā)，狼狽不堪地喘息著。在她這樣的目光下，
我感覺自己像一只被釘在解剖板上的青蛙，無所遁形?？膳碌募澎o在蔓延。
6過了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久，她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那笑聲又短又促，沒有任何溫度，
聽得我汗毛倒豎?！翱磥?，”她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
“藥效有點不夠了?！彼?？什么藥？她每天給我吃的藥？！巨大的驚恐升起，
我猛地看向床頭柜上那個裝藥的小盒子。她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嘴角那絲冰冷的笑意加深了。
她不再試圖偽裝，不再試圖安撫，那種徹底撕破偽裝的冷漠，反而讓我更加膽寒。
她朝床頭柜走了一步。我渾身一顫。就在她伸手即將觸碰到藥盒的瞬間，
我不知道從哪里爆發(fā)出了一股力氣，或許是求生本能，我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不顧一切地朝著臥室門口沖去！我要離開這里！立刻！馬上！我的動作太快太突然，
她似乎愣了一下，沒來得及第一時間阻攔。我踉蹌著沖出門，沖進客廳，
目標(biāo)明確地?fù)湎虼箝T！手指顫抖著抓住門把手，用力向下一壓，紋絲不動！鎖死了！
我瘋狂地轉(zhuǎn)動門鎖的旋鈕，掰動安全鏈，但門就像焊死了一樣，根本無法打開！
“怎么了老公？”她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不緊不慢，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趣味，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我猛地回頭。她正慢悠悠地從臥室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