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拉的‘席’?!?/p>
這五個字,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老鼠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席拉是誰?他不認識。但這并不妨礙他從那個西裝管家優(yōu)雅而倨傲的姿態(tài),以及冷鳶那瞬間凝固的表情中,判斷出這個姓氏所代表的分量。那是一種超越了“清律會”這種暴力機構的、更深層次的、無法言喻的恐怖。
冷鳶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緊繃。她手中的羅盤狀儀器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銀色手槍,槍身上沒有扳機,只有密密麻麻的符文。她的目光死死鎖定著那個管家,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灰夫人’席拉,是你什么人?”
“灰夫人,正是我主人的姐姐。”管家臉上的微笑不變,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家事。但他提及“席拉”時,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狂熱與崇敬,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席拉!
洛言的瞳孔縮成了針尖。這個名字,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在“舊律時代”的廢墟中,教會他如何利用“蝕與絲”戰(zhàn)斗,又在他最迷茫時給了他方向,最后卻又像謎一樣消失的女人。她曾經(jīng)說過,她的家族,是研究“言律”本源的瘋子。
原來,她還有一個弟弟。
一個能隨手送出“生命源核”這種傳說級至寶的弟弟。
“我家主人,席維,對洛言先生您非常感興趣。”管家將目光轉向洛言,那溫和的眼神,卻像手術刀一樣,似乎要將洛言從里到外剖析個干凈,“主人說,您身上有‘姐姐’的味道,也有‘收藏家’那個蠢貨的味道。這兩種味道,本不該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非常有趣?!?/p>
這番話,信息量巨大。
冷鳶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知道“灰夫人”席拉,那是“清律會”最高機密檔案中,與“收藏家”并列的,被標記為“不可接觸、不可提及、不可追索”的禁忌存在?,F(xiàn)在,席拉的弟弟,一個同樣深不可測的家伙,竟然主動找上了門。
“老板……”老鼠扯了扯洛言的衣角,聲音都在發(fā)抖,“這……這玩意兒……咱們要不……就收下?”
由不得他不動心。那顆“生命源核”散發(fā)出的生命氣息,是如此的磅礴而純凈。隔著百米,他都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疲憊被驅散了不少。這東西要是用在老板姐姐身上,那還不是藥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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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言沒有理會老鼠。他的目光,越過那個管家,死死地盯著那顆在生命液體中沉浮的“心臟”。他的理智在瘋狂地警告他,這是一個陷阱,一個比“萬律堂”更可怕的深淵。席拉的行事風格,詭譎莫測,她的弟弟,絕不可能是個樂善好施的慈善家。
可是,他無法拒絕。
暮雪的氣息,正在他背后一點點變得微弱。那道裂痕,就像死神的微笑,每一次輕微的擴大,都在嘲笑著他的無力。
“你們的條件是什么?”洛言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條件?”管家席維的仆人,笑了起來,那笑容彬彬有禮,卻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意味,“洛言先生,您誤會了。這不是交易,這是一份‘禮物’。我家主人,只是單純地欣賞您,想與您交個朋友。當然,如果您執(zhí)意要回報些什么……”
他頓了頓,目光在洛言和他背后的暮雪之間,來回掃視了一圈,那眼神,像是在打量兩件稀有的藏品。
“主人對您和您姐姐之間的‘共生’狀態(tài),很感興趣。如果您不介意,主人希望能在您方便的時候,邀請二位去‘靜滯之庭’做客,配合我們進行一些……無傷大雅的研究?!?/p>
圖窮匕見。
這番話一出口,連老鼠都聽出了不對勁。什么狗屁研究,這不就是把老板和老板姐姐當成小白鼠嗎?
冷鳶手中的銀色手槍上,符文的光芒微微亮起?!斑@里是清律會管轄范圍。任何未經(jīng)許可的‘言律研究’,都視為非法。帶上你的東西,離開。否則,我將視你為入侵者?!?/p>
她的聲音冰冷,態(tài)度強硬。無論席維的背景有多么恐怖,在“清律會”的地盤上公然“挖人”,這是對整個組織的挑釁。
“清律會?”管家臉上的笑容終于淡了一些,他瞥了冷鳶一眼,那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啊,是了,那群固守著‘舊律’教條,以為靠著幾條破規(guī)矩就能維持世界平衡的可憐蟲。冷鳶隊長,我認識你,第七執(zhí)行隊的后起之秀,以冷靜和高效著稱。我勸你,不要把槍口對準不該對準的人?!?/p>
“我家主人,不喜歡別人打擾他交朋友。”
話音未落,一股無形的,卻又沉重如山岳的壓力,從天而降。
并非言律。
那是一種純粹的、蠻不講理的“勢”。就像凡人仰望神明時,那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
鐵山悶哼一聲,腳下的巖石瞬間龜裂,他單膝跪地,用盾牌死死撐住地面,才沒有被這股氣勢壓垮。那個瘦高個更是狼狽,直接被壓得趴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只有冷鳶,她身上那件銀白作戰(zhàn)服光芒大放,勉強抵消了大部分壓力,但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握槍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僅僅是席維的一個仆人,通過那輛車,遠程釋放出的一絲“勢”而已。
席維本人,該有多強?
老鼠早就嚇得癱軟在地,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完了,這下真的踢到鐵板了。不,是踢倒了一座無法撼動的神山。
然而,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威壓之中,唯有洛言,依舊靠著石壁,靜靜地坐著。
他當然也感受到了那股壓力,那股力量甚至引動了他體內沉寂的“蝕與絲”,讓他有一種想要暴起,將一切都抹除的沖動。
但他強行壓制住了。
他的大腦,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硬拼,是死。妥協(xié),是生不如死。
那么,路就只剩下一條。
他沒有去看那個管家,也沒有去看那顆充滿誘惑的“生命源核”。
他緩緩地,將那顆屬于“收藏家”的藍色“權限秘鑰”,舉到了胸前。
“你說,你家主人,對‘收藏家’的‘味道’很熟悉?”洛言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了那個管家的耳中。
管家眉頭微挑,似乎不明白洛言在這個時候,拿出這顆秘鑰是什么意思。
“收藏家是個廢物?!甭逖缘淖旖?,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弧度,那神情,仿佛他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審判者,“他坐擁著‘舊律時代’最龐大的遺產(chǎn),卻只懂得像個守財奴一樣,把它們堆在倉庫里,做一些無聊的拼裝和收藏?!?/p>
“他根本不懂,這些遺產(chǎn)真正的用法。”
洛言閉上了眼睛,精神力毫無保留地涌入那顆藍色寶石之中。
嗡——
寶石光芒大放,一道道肉眼無法看見的數(shù)據(jù)流,以洛言為中心,瞬間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那不僅僅是“萬律堂”的控制權限。
那是“收藏家”耗費數(shù)百年時間,從無數(shù)“舊律時代”遺跡中搜刮、破解、整合而來的,一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數(shù)據(jù)庫。
管家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他臉上的從容和優(yōu)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疑不定。他感覺到,周圍的空間,似乎多了一些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諝獾牧鲃?,巖石的構造,光線的折射……一切事物的底層“參數(shù)”,仿佛都在向那個年輕人……開放。
“你……你想做什么?”管家厲聲喝道。
洛言沒有回答。
他的精神,此刻正遨游在一片由代碼和符文構成的海洋里。
“生命源核,編號T-073,生命女神計劃最終造物之一……結構穩(wěn)定,但存在后門協(xié)議‘圣嬰之索’……可通過特定頻率的‘神言’激活,將使用者靈魂與能量源綁定,使其成為新的‘能量核心’……”
“‘霸主’級全地形裝甲車,型號‘利維坦’……能源核心為‘壓縮虛空引擎’,防御系統(tǒng)為‘相位偏轉護盾’……系統(tǒng)存在漏洞,特定條件下,可被更高權限的‘舊律協(xié)議’覆蓋……”
一條條信息,在洛言的腦海中閃過。
收藏家雖然是個變態(tài),但作為一個技術宅,他的業(yè)務能力,無可挑剔。席維的這些“玩具”,在收藏家的數(shù)據(jù)庫里,被分析得明明白白,連后門和漏洞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原來如此?!?/p>
洛言睜開了眼睛,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看著那個管家,平靜地開口,聲音卻如同驚雷,在峽谷中回蕩。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這顆‘生命源核’,我要了。但是,是‘我’要,而不是他‘給’。”
“至于那份做客的邀請……就不必了?!?/p>
洛言的左手食指,在身前的空氣中,輕輕一點。
依舊是那縷微不可察的灰白色“蝕與絲”。
但這一次,他抹除的,不是“所屬權”,也不是某個具象的物體。
他借助“權限秘鑰”提供的龐大數(shù)據(jù)支持,精準地定位到了一個概念。
一個維系著那輛“利維坦”裝甲車與管家,乃至他背后主人席維之間聯(lián)系的……“遠程控制協(xié)議”。
他抹除的,是“協(xié)議”本身!
一瞬間。
那輛原本散發(fā)著恐怖威壓的裝甲巨獸,如同被拔掉了電源的玩具,所有的燈光和氣勢,瞬間熄滅。
那股壓在冷鳶和鐵山身上的沉重“勢”,也隨之煙消云散。
裝甲車的后備箱,“咔噠”一聲,自動鎖死。
那個管家,與他引以為傲的座駕,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
“你!”
管家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引以為傲的從容和優(yōu)雅,被撕得粉碎,只剩下震驚和暴怒。他想不明白,對方到底做了什么。這感覺,就像有人隔著幾千公里,把他銀行賬戶的密碼給改了,而他自己,卻被踢出了系統(tǒng)。
“這不可能!‘利維坦’的控制協(xié)議,是主人用‘神言’親自加固的!”他失聲尖叫,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風度。
“沒有什么不可能。”洛言的聲音很冷,“在絕對的‘知識’面前,所謂的‘神言’,也不過是一串寫得比較復雜的代碼而已。而我,恰好有管理員權限?!?/p>
他看了一眼那輛靜默的裝甲車,又看了看那個裝有“生命源核”的、已經(jīng)無法打開的后備箱。
“現(xiàn)在,這輛車,連同里面的東西,都是我的了?!?/p>
“至于你……”洛言的目光,落在了管家身上,那眼神,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你可以滾了?!?/p>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老鼠張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冷鳶和鐵山,也同樣處于巨大的震撼之中。
他們剛剛還在那股恐怖的威壓下苦苦支撐,生死一線。轉眼間,局勢就發(fā)生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逆轉。
沒有驚天動地的戰(zhàn)斗,沒有法則的碰撞。
僅僅是幾句話,一個動作。
那個不可一世的,代表著禁忌存在“席維”的管家,就被繳了械,變成了一個……穿著西裝的普通人?
這已經(jīng)不是戰(zhàn)斗了。
這是降維打擊!
管家的胸膛劇烈起伏,臉色由青轉紫,又由紫轉白。他死死地盯著洛言,眼神中的怨毒和殺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失去了“利維坦”這層虎皮,他很清楚,自己絕不是眼前這支“清律會”執(zhí)行隊的對手。
“洛言先生……”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帶著冰渣,“你很出色,出色得超乎了主人的預料。你會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主人,會親自來‘拜訪’你的?!?/p>
說完,他不再多看那輛已經(jīng)不屬于他的裝甲車一眼,猛地轉身,身影幾個閃爍,便消失在了黑暗的峽谷深處。
來時氣勢如虹,去時,卻像一條喪家之犬。
直到他的氣息徹底消失,老鼠才“噗通”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我的媽呀……老板……你……你剛才……那是怎么辦到的?”他語無倫次,看向洛言的眼神,已經(jīng)不是崇拜了,而是敬畏,如同看一尊在世神明。
洛言沒有回答他。
在說出“你可以滾了”那句話之后,他身體一晃,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宛如一張透明的紙。
剛剛那一下,看似云淡風輕,實則已經(jīng)耗盡了他全部的心神。
借助“權限秘鑰”強行調用并解析那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再用“蝕語絲”進行超精細的概念抹除,這對一個精神力本就枯竭的人來說,無異于在懸崖上走鋼絲,下面還是萬丈深淵。
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代價。
“老板!”老鼠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爬過去扶住他。
冷鳶快步走了過來,蹲下身,看著洛言的狀態(tài),眉頭緊鎖。她伸出兩根手指,搭在洛言的手腕上,一股柔和的探查言律輸了進去。
片刻后,她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精神力……徹底枯竭。你的精神海,現(xiàn)在就像一片干涸的沙漠。你是怎么在這種狀態(tài)下,做到剛才那種事的?”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甭逖酝崎_她的手,掙扎著看向那輛靜靜停在百米外的裝甲車,眼中燃燒著希望的火焰,“快,把那東西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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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靜靜地停在百米之外,像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之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蕩然無存,此刻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充滿了誘惑的寶庫。
寶庫里,裝著能救暮雪命的“生命源核”。
“我去!”鐵山自告奮勇,他剛才被那管家壓得單膝跪地,心里正憋著一股火,此刻正想找個地方發(fā)泄一下。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裝甲車,準備用他最擅長的“破甲言律”,給這鐵疙瘩開個瓢。
“別碰它!”洛言急忙出聲制止。
鐵山的腳步一頓,回頭不解地看向他。
“這輛車現(xiàn)在是無主狀態(tài),但它的防御系統(tǒng)是自動的。”洛言喘了口氣,解釋道,“任何帶有敵意的接觸,都會觸發(fā)‘相位偏轉護盾’。到時候,你的攻擊只會從它車身的另一邊穿過去,傷不到它分毫,反而會把我們后面的山壁給轟了?!?/p>
鐵山愣住了,他看著那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裝甲車,額頭冒出一絲冷汗。這種只在“舊律時代”尖端武器上才有的防御技術,他只在教科書里見過。
“那……那怎么辦?”老鼠急得抓耳撓腮,“總不能看著寶貝拿不出來吧?”
洛言沒有說話,只是將那顆藍色的“權限秘鑰”遞了過去。
“拿著它,靠近車門,它會自己打開。”
老鼠將信將疑地接過寶石,那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他壯著膽子,一步步朝那輛龐然大物走去。
果然,就在他距離車門還有三米遠的時候,那厚重的合金車門發(fā)出“嘶”的一聲輕響,液壓桿緩緩推動,向一側滑開,露出了里面充滿了科幻感的駕駛艙。
老鼠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像個剛進城的土包子,在駕駛艙里東摸摸西看看,嘴里不停發(fā)出“嘖嘖”的驚嘆聲。很快,他就在后座找到了后備箱的物理開關。
“咔嚓?!?/p>
后備箱門緩緩升起。
那一瞬間,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生命氣息,如同潮水般洶涌而出,瞬間籠罩了整個峽谷。
峽谷里那些枯黃的雜草,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煥發(fā)出綠意。幾只被剛才的威壓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動物,此刻也探出頭來,貪婪地呼吸著這股充滿生機的空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透明的水晶容器上。
那顆拳頭大小的“生命源核”,在淡藍色的液體中,如同一顆初生的太陽,散發(fā)著柔和而溫暖的光芒。每一次搏動,都仿佛與天地間的生命脈搏合二為一。
“快!拿過來!”洛言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的顫抖。
老鼠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將那個足有一人高的水晶容器從后備箱里搬了出來。這東西看著巨大,但材質特殊,并不算太重。
他連滾帶爬地把容器搬到洛言面前。
冷鳶和鐵山也圍了過來,他們的臉上,同樣寫滿了震撼。這種傳說中的圣物,蘊含的能量層級和純凈度,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太好了!老板,這下姐姐有救了!”老鼠興奮地搓著手。
洛言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那顆源核,眼神復雜。他伸出顫抖的手,隔著水晶容器,輕輕觸摸著。
希望,就在眼前。
但席拉那個家族的行事風格,讓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東西……真的能用嗎?”冷鳶的聲音打破了喜悅的氣氛,她冷靜地指出了問題的關鍵,“席維那種人,會這么輕易地把一件毫無問題的至寶,送到我們手上?”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老鼠火熱的心頭。
是啊,那個管家臨走時那怨毒的眼神,可不像是送禮的。
“我剛才,通過‘秘鑰’,查到了這東西的資料?!甭逖蚤]上眼睛,消化著腦海中龐大的信息流,“它叫‘生命源核’,確實是真的。但是,席維在里面加了一道后門協(xié)議,叫做‘圣嬰之索’?!?/p>
“圣嬰之索?”冷鳶皺起了眉頭,這個名字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
“一種靈魂綁定協(xié)議?!甭逖缘穆曇艉艿统?,“一旦我姐姐吸收了這顆源核的能量,她的靈魂就會被這道協(xié)議纏上,與席維指定的某個能量源頭進行綁定。到時候,她的生死,就完全在席維的一念之間。他可以隨時切斷能量供應,讓她瞬間枯萎。甚至……可以反過來,通過她,汲取我身上的力量。”
“這顆源核,不是藥?!?/p>
“是一個更精致,更惡毒的……籠子。”
嘶——
老鼠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看著眼前這顆美麗而溫暖的“心臟”,感覺它仿佛變成了一只吐著信子的毒蛇。
太狠了!這手段也太他媽陰毒了!
這已經(jīng)不是殺人,這是要把人變成一個可以隨時榨取價值的,有思想的“人偶”!
“我就知道!”鐵山怒罵一聲,一拳砸在旁邊的巖石上,“這幫玩弄權術的家伙,沒一個好東西!隊長,這東西太危險了,我們應該立刻銷毀它!”
“不行!”老鼠下意識地尖叫起來,他看著洛言背上那道又擴大了一絲的裂痕,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銷毀了,老板的姐姐怎么辦?她等不了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是一個死局。
用,是飲鴆止渴,跳入一個更深的陷阱。
不用,就是眼睜睜地看著暮雪走向死亡。
冷鳶的臉色也無比凝重。作為“清律會”的執(zhí)行隊長,她的理智告訴她,鐵山的提議才是最穩(wěn)妥的。銷毀這個不穩(wěn)定的因素,將威脅扼殺在搖籃里。
但她看著洛言那張蒼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的臉,看著他眼中那份痛苦的掙扎,那句“執(zhí)行命令”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答應過,要護送他去“哀嚎峽谷”。
這個承諾,不僅僅是口頭上的。在見識了洛言所背負的一切,以及他剛才那驚人的手段之后,她的內心,已經(jīng)將這次任務的性質,從“收容高危目標”,悄悄轉變成了……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對強者的尊重和……一絲同情。
“老板……你……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老鼠帶著哭腔,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洛言身上。在他心里,洛言已經(jīng)是無所不能的代名詞。
洛言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顆“生命源核”,眼神變幻不定。
放棄嗎?
不。
他從火海中爬出來的那一刻起,字典里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既然是籠子,那就把籠子拆了。
既然是毒藥,那就把毒素剔除。
他抬起頭,看向冷鳶,眼神中已經(jīng)沒有了掙扎,只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p>
“我需要一個絕對穩(wěn)定的環(huán)境。我要……拆了它?!?/p>
“拆了它?”冷鳶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要把這顆‘生命源核’分解,剝離掉席維留在里面的‘圣嬰之索’,只留下最純粹的生命能量。”洛言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分解“生命源核”?
這……這怎么可能?
這可是傳說中的至寶,其內部的能量結構,比最精密的儀器還要復雜億萬倍。稍有不慎,就會引發(fā)能量暴走。那后果,不亞于一顆小型核彈在這里爆炸。
“你瘋了!”鐵山失聲叫道,“這東西的能量級數(shù),已經(jīng)超出了我們的理解范疇!強行分解,我們所有人都會被炸成灰!”
“我有‘權限秘鑰’?!甭逖缘难凵瘢湓谀穷w藍色寶石上,“收藏家的數(shù)據(jù)庫里,有這東西完整的結構圖和能量模型。理論上,是可行的?!?/p>
“理論上?”冷鳶抓住了這個詞,她的聲音變得異常嚴肅,“洛言,這不是兒戲。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根本不足以支撐你進行如此精細的操作。一旦你的‘蝕語絲’失控,會發(fā)生什么,你比我更清楚?!?/p>
“我別無選擇?!甭逖缘穆曇艉茌p,但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重量,“這是唯一的機會?!?/p>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背上陷入昏迷的暮雪。
水晶板下的那張臉,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層淡淡的死灰色。
時間,真的不多了。
冷鳶與洛言對視著。
她從那雙平靜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一種名為“絕望”的火焰。
那是當一個人被逼到絕路時,所能爆發(fā)出的,最璀璨,也最危險的光芒。
她沉默了良久,最終,深吸了一口氣。
“你需要我們怎么做?”
她選擇了,賭一把。
賭這個男人,能再次創(chuàng)造奇跡。
“鐵山,啟動‘穩(wěn)定力場’,功率開到最大。瘦高個,用你的‘靜默結界’,屏蔽掉周圍所有的法則波動,防止任何意外干擾。”冷鳶迅速下達了指令。
“是!”兩人雖然心中驚懼,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了命令。
一道厚重的白色光幕和一道無形的隔音結界,同時將這片區(qū)域籠罩。
“老鼠?!甭逖钥聪蚶鲜?。
“在!老板!有何吩咐!”老鼠立刻挺直了腰板。
“把手放在這個容器上?!甭逖灾噶酥杆萜鞯捻敳?,“等一下,我會將剝離出來的純凈能量,引導到你的手上。然后,你再把它,渡入‘錮息之印’?!?/p>
“我?”老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嚇了一跳,“我……我不行啊老板,我手笨,萬一……”
“你體質特殊,對各種能量的傳導性極好,而且不會被侵蝕。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甭逖圆蝗葜靡傻卣f道,“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p>
老鼠看著洛言信任的眼神,一咬牙,心一橫:“好!豁出去了!為了老板姐姐,刀山火海,我老鼠也闖了!”
他顫顫巍巍地將雙手,按在了冰涼的水晶容器上。
一切準備就緒。
洛言盤膝而坐,將那顆藍色的“權限秘鑰”放在雙膝之上。
他閉上眼睛,整個人的氣息,在瞬間變得飄渺起來。
他的精神力,如同一根最纖細的探針,小心翼翼地,探入了那顆“生命源核”之中。
嗡——
宏大、溫暖、如同生命海洋般的能量,瞬間將他的精神意識包裹。
而在那片溫暖的海洋深處,他“看”到了一條由無數(shù)怨毒、貪婪的符文構成的,若隱若現(xiàn)的黑色鎖鏈。
那就是“圣嬰之索”。
它像一條寄生蟲,與“生命源核”的本體,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密不可分。
洛言沒有急著動手。
他調動“權限秘鑰”中的數(shù)據(jù)庫,將“生命源核”的立體結構圖,投映在自己的腦海里。
每一個能量節(jié)點,每一條能量回路,都清晰無比。
然后,他開始推演。
一次,兩次,一百次,一千次……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模擬了上萬種剝離方案,但每一次,最終的結果,都是能量崩潰,引發(fā)劇烈的爆炸。
那條“圣嬰之索”,太狡猾了。它就像病毒一樣,已經(jīng)滲透到了“生命源核”的每一個角落。任何試圖強行剝離它的行為,都會導致整個結構的連鎖性崩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洛言的額頭上,汗珠如雨而下,臉色也愈發(fā)慘白。
他背后的“錮息之印”上,那道裂痕,又發(fā)出了一聲令人心悸的“咔嚓”聲。
“老板!”老鼠焦急地喊道。
“撐不住了!”鐵山的臉色也變了,維持最大功率的“穩(wěn)定力場”,對他的消耗同樣巨大。
怎么辦?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就在洛言的精神力即將耗盡,意識都開始模糊的時候。
他體內的“蝕語絲”,那股一直被他死死壓制的力量,忽然……自己動了。
它沒有像往常一樣,散發(fā)出毀滅和終結的氣息。
而是……像一個好奇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觸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那條黑色的“圣嬰之索”。
然后,洛言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那條由席維的惡毒言律構成的,連“權限秘鑰”都判定為極難剝離的“圣嬰之索”,在接觸到“蝕語絲”的瞬間,就像遇到了天敵的雪花,無聲無息地……被“抹除”了一小段。
不是對抗,不是摧毀。
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仿佛它,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洛言愣住了。
原來……是這樣?
“蝕語絲”,抹除萬物“概念”的力量。
而“圣嬰之索”,其存在的“概念”,在更高維度的“蝕與絲”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他之前所有的推演,所有的方案,都錯了。
他一直在用“工程師”的思維,去拆解一個復雜的炸彈。
卻忘了,他自己,就是那個可以無視一切規(guī)則的,“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頭。
“穩(wěn)??!”
洛言發(fā)出一聲低喝,聲音雖然虛弱,卻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他不再去管那復雜的能量結構,不再去理會那些繁瑣的剝離方案。
他將自己最后的精神力,全部灌注于“蝕語絲”之上,化作一柄無形的,概念層面的“手術刀”。
然后,對著那條黑色的鎖鏈,狠狠地……切了下去!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
在那顆“生命源核”的內部,那條糾纏了無數(shù)能量節(jié)點的“圣嬰之索”,從頭到尾,被瞬間“抹除”了存在的概念。
它就那么憑空消失了。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下一秒,失去了束縛的“生命源核”,爆發(fā)出了一股比之前純凈了百倍的,浩瀚無比的生命能量!
“老鼠??!”洛言用盡最后的力氣,大吼道。
那股龐大的能量,在他的引導下,化作一道柔和的淡藍色光流,順著水晶容器,涌入了老鼠的體內。
老鼠只覺得一股暖流傳遍全身,舒服得差點呻吟出來。他不敢怠慢,咬著牙,將這股能量,全部導入了洛言背后的“錮息之印”中。
嗡——
那塊原本光芒黯淡的水晶板,在接觸到這股純凈生命能量的瞬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大地,發(fā)出了喜悅的嗡鳴。
那道致命的裂痕,在能量的沖刷和滋養(yǎng)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緩緩愈合!
水晶板下的暮雪,那張死灰色的臉頰,也重新恢復了一絲血色,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老鼠和鐵山,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冷鳶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也罕見地,有了一絲動容。
然而,就在此時。
完成了這一切的洛言,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前倒了下去。
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仿佛聽到了姐姐在他耳邊,發(fā)出了一聲帶著心疼的,輕柔的夢囈。
“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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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洛言再次睜開眼睛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泛著柔和白光的金屬天花板??諝庵袕浡还傻南舅统粞醯奈兜溃察o得只能聽到某種儀器規(guī)律的“滴滴”聲。
他感覺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
精神海不再是那片干涸龜裂的沙漠,雖然依舊空曠,但已經(jīng)有了一層薄薄的、濕潤的“水汽”。身體的疲憊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輕盈感。
他猛地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回頭。
暮雪就躺在他旁邊的另一張醫(yī)療床上,呼吸平穩(wěn),臉色紅潤。她背上的那塊“錮息之印”,已經(jīng)恢復了晶瑩剔透的模樣,那道致命的裂痕,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一道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痕跡,證明著它曾經(jīng)遭受過重創(chuàng)。
封印,穩(wěn)固了。
洛言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徹底松弛下來。一股巨大的喜悅和寬慰,涌上心頭,讓他眼眶都有些發(fā)熱。
“醒了?感覺怎么樣?”
冷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坐在一張椅子上,正擦拭著她那把奇特的銀色手槍,看到洛言醒來,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們……到‘哀嚎峽谷’了?”洛言打量著四周。這里像是一個高科技的醫(yī)療室,墻壁、地板,都是一體成型的金屬,看不到一絲縫隙。
“到了?!崩澍S點頭,“在你昏迷之后,我們直接用那輛‘利維坦’趕路,一天一夜就抵達了目的地。這里就是收藏家的‘三號備用研究所’?!?/p>
她指了指周圍?!安坏貌徽f,那個變態(tài)的品味雖然差勁,但在技術上,確實是個天才。這個研究所,完全是獨立生態(tài)系統(tǒng),深埋在地下三百米,能源來自地脈熔流,可以運轉上千年?!?/p>
“老鼠呢?”洛言沒有看到那個瘦小的身影。
“去找廚房了?!崩澍S的嘴角,難得地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他說他快餓瘋了,要去看看這個高科技研究所里,有沒有自動料理機。順便……看看有什么能‘順手’帶走的寶貝?!?/p>
洛言聞言,也不禁莞爾。這確實是老鼠的風格。
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準備下床。
“別亂動。”冷鳶制止了他,“你精神力透支太嚴重,雖然用這里的‘精神力恢復艙’給你補充了一些,但最好還是多休息。”
“我姐姐……”
“她沒事。”冷鳶似乎知道他想問什么,“那顆‘生命源核’的能量,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龐大。不但修復了封印,溢散的能量還把她的身體調理到了最佳狀態(tài)。現(xiàn)在,她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健康?!?/p>
洛言這才放下心來,重新靠回床上。
他看著天花板,回想著昏迷前發(fā)生的一切。拆解“生命源核”,“蝕語絲”的異動,以及最后那一聲模糊的呼喚。
“冷隊長?!甭逖院鋈婚_口。
“嗯?”
“謝謝你?!?/p>
這句感謝,是發(fā)自內心的。在那個絕望的關頭,如果不是冷鳶選擇相信他,并且提供了無條件的支持,他不可能成功。
冷鳶擦拭的動作一頓。她抬起頭,看著洛言,眼神有些復雜。
“我不是在幫你?!彼卣f道,“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職責——維護穩(wěn)定。一個失控的‘生命源核’,加上兩個失控的‘源頭言律’,足以將方圓千里夷為平地。我只是在所有糟糕的選項里,選了一個看起來不那么糟糕的。”
話雖如此,但她的語氣,卻遠沒有之前那么冰冷。
洛言笑了笑,沒有再爭辯。
他知道,這個外冷內熱的女人,已經(jīng)不再把他當成一個純粹的“收容目標”了。
就在這時,醫(yī)療室的門“嘶”的一聲滑開。
老鼠興高采烈地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幾支散發(fā)著香氣的營養(yǎng)膏。
“老板!你醒啦!”他看到洛言坐起身,頓時大喜過望,“快嘗嘗這個!收藏家特制的營養(yǎng)餐,味道居然還不錯!有烤肉味的!”
他把一支營養(yǎng)膏遞給洛言,然后又獻寶似的從懷里掏出幾塊閃閃發(fā)光的能量晶石。
“老板你看,我在能源室找到的備用能源塊,純度可高了,一塊能頂外面一百塊!咱們這趟,發(fā)了!發(fā)大財了!”
看著他那副財迷的樣子,洛言和冷鳶都有些忍俊不禁,之前那緊張沉重的氣氛,也消散了不少。
“好了,別丟人了?!崩澍S瞪了他一眼,“洛言剛醒,需要安靜?!?/p>
老鼠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跑到暮雪的床邊,看著睡得香甜的暮雪,小聲嘀咕道:“姐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洛言一邊小口吃著營養(yǎng)膏,一邊感受著體內漸漸恢復的精神力。
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但他知道,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席維那張彬彬有禮卻又充滿惡意的臉,以及他最后那句“會親自來拜訪”的威脅,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一個能隨手拿出“生命源核”當誘餌的家族,其底蘊和實力,根本無法想象。
他必須盡快變強。
不僅僅是為了應對席維,更是為了……找到真正能解決姐姐身上詛咒的辦法。
“這個研究所的動力核心,‘次級永恒之心’,在哪里?”洛言問道。
“就在能源室?!崩澍S答道,“你想做什么?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適合再動用言律?!?/p>
“我不是要動用它?!甭逖缘难凵褡兊蒙铄淦饋?,“我是想……研究它。收藏家的日志里提到,這個‘永恒之心’,是模仿‘舊律時代’最頂級的能量奇跡‘第一律動熔爐’而建造的。它的能量輸出模式,最接近言律的本源形態(tài)?!?/p>
他有一種預感。
想要理解他和姐姐之間的關系,理解“守護”與“終結”,就必須從最本源的“法則”和“能量”入手。
而這個研究所,這個收藏家留下的龐大遺產(chǎn),就是他最好的實驗室。
冷鳶看著洛言眼中那份對知識和力量的渴望,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guī)闳??!?/p>
在冷鳶的帶領下,三人穿過幾條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走廊,來到了一扇厚重的圓形合金門前。
門上,雕刻著復雜的符文和煉金陣圖。
冷鳶將手按在門旁的識別器上,合金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一股熾熱而純凈的能量氣息,撲面而來。
門的后面,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空間的中央,一顆直徑超過十米的,由無數(shù)金色符文構成的巨大球體,正在緩緩旋轉。
它的內部,仿佛有巖漿在流動,散發(fā)出太陽般的光和熱。
無數(shù)條粗大的能量管道,從球體上延伸出來,連接到空間的四壁,如同巨獸的血管,為整個研究所輸送著能量。
這就是“次級永恒之心”。
即便只是一個“次級”的仿制品,其宏偉和壯麗,也足以讓任何一個言律使感到自身的渺小。
老鼠已經(jīng)看得呆住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我的天……”他喃喃自語,“那個變態(tài)收藏家,竟然把一顆小太陽,塞進了山底下……”
洛言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永恒之心”的本體上。
他的注意力,被能源室中央的一個控制臺所吸引。
那是一個半球形的水晶控制臺,上面沒有任何按鈕和屏幕,只有一片光滑的鏡面。
“這是主控制臺。”冷鳶解釋道,“收藏家通過它來監(jiān)控和調整‘永恒之心’的能量輸出。需要最高權限才能激活?!?/p>
洛言走了過去,將那顆藍色的“權限秘鑰”,輕輕放在了控制臺的凹槽里。
嗡——
整個控制臺瞬間被點亮,海量的數(shù)據(jù)流,如同瀑布一般,在光滑的鏡面上流淌。
各種復雜的能量模型,法則構架圖,以及……收藏家留下的,數(shù)以萬計的研究日志,全部展現(xiàn)在了洛言的面前。
洛言的精神力探入其中,開始快速地瀏覽和篩選。
他略過了那些關于武器制造、材料合成的日志,直接搜索關于“源頭言律”和“生命形態(tài)”相關的研究。
很快,一個被加密了數(shù)百層的,標記為“普羅米修斯計劃”的文件夾,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毫不猶豫地,用“權限秘鑰”解開了加密。
文件夾打開,里面只有一份研究報告。
報告的標題,讓洛言的瞳孔,猛地一縮。
《論“守護”與“終結”的同源性,及“神格重塑”的可能性猜想》。
神格重塑?
他迫不及待地閱讀下去。
報告的內容,晦澀而瘋狂。收藏家在里面提出了一個打敗性的理論。
他認為,“守護”和“終結”這兩種看似截然相反的源頭言律,并非獨立的。它們,本是同根同源,是一尊更古老的,名為“創(chuàng)滅”的原始神格,在某個未知的“舊律時代”末期,因為某種原因,被強行撕裂成的兩半!
“守護”,繼承了“創(chuàng)”的神性,代表著生命的延續(xù)、秩序的穩(wěn)固、存在的意義。
“終結”,則繼承了“滅”的神性,代表著萬物的凋零、法則的崩壞、歸于虛無。
它們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彼此依存,又彼此對立。
“詛咒……從來就不是詛咒……”洛言喃喃自語,臉色變得煞白。
報告中寫道:當其中一半神格的力量衰弱時,另一半就會本能地去侵蝕、吞噬對方,試圖回歸完整的姿態(tài)。這,就是暮雪身上“終結”詛咒的真相!
而洛言的“蝕語絲”,之所以能安撫暮雪,正是因為他的力量,在本質上,與“守護”言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他的存在,讓那份殘缺的“創(chuàng)”之神格,得到了補充,從而與“滅”之神格,達成了一種脆弱的平衡。
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是一體的。
是那尊破碎神格,散落在人間的……兩個碎片。
收藏家的目的,也隨之暴露。
他根本不是想治療暮雪,也不是想把洛言做成CPU。
他想做的,是一件更加瘋狂,更加褻瀆神明的事情。
他想以洛言和暮雪為“材料”,以“永恒之心”為熔爐,強行將這兩塊神格碎片,重新“焊接”在一起,再造一尊……只屬于他自己的,“神”!
一股寒意,從洛言的脊椎骨,直沖頭頂。
他一直以來的努力,他拼盡一切想要斬斷的枷鎖,從方向上,就完全錯了!
想要救姐姐,不是要“根除”詛咒。
而是要……“融合”!
要讓他們兩個,回歸到最原始,最完整的那個姿態(tài)!
可那之后呢?
他和姐姐,還會是他們自己嗎?
還是會變成一個……名為“創(chuàng)滅”的,陌生的,冷酷的……神?
就在洛言的內心被這打敗性的真相攪得天翻地覆之時,控制臺的警報系統(tǒng),忽然發(fā)出了刺耳的蜂鳴聲。
“警報!警報!檢測到高能量級數(shù)法則實體,正在高速接近研究所!”
“目標識別……權限判定……‘灰夫人’……”
“不……目標修正……”
控制臺的屏幕上,一張放大的,帶著職業(yè)化微笑的,彬彬有禮的臉,浮現(xiàn)了出來。
是那個管家。
不,不是他。
是另一個人。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截然不同的男人。
他穿著同樣的黑色西裝,戴著同樣潔白的手套,但他的眼神里,沒有管家的謙卑和狂熱,只有一種純粹的、視萬物為玩物的……漠然。
他仿佛是透過屏幕,直接看到了站在控制臺前的洛言。
他微微一笑,優(yōu)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結。
“你好,洛言先生?!?/p>
“我的仆人,給你帶的‘禮物’,還喜歡嗎?”
“現(xiàn)在,輪到我,親自來取回我的東西,順便……再帶走兩件新的‘藏品’了?!?/p>
屏幕上,代表著他位置的那個紅點,距離研究所,已經(jīng)不足十公里。
席維。
他,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