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律師的話音落下,整個奇牌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墻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走針聲,和幾個人粗重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目光呆滯地在陳飛、劉律師和那份文件之間來回移動。
買……買下整棟樓?
這個穿著一身名貴西裝,氣場強(qiáng)大到讓人不敢直視的年輕人,就是昨天那個被王姨像攆狗一樣趕出去的窮小子?
這他媽的是在拍電影嗎?
王姨的臉色,在一瞬間經(jīng)歷了從得意、錯愕、震驚、到最后一片慘白的劇烈變化。
她的大腦嗡的一聲,仿佛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完全無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打敗了她所有認(rèn)知的信息。
“你……你說什么?”她的聲音干澀而尖利,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雞,“你開什么國際玩笑!這樓是我的!我下午才簽的合同,錢……錢還沒到賬呢!你們是騙子!對,一定是騙子!”
她猛地站起身,因?yàn)閯幼鬟^猛,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哐當(dāng)”聲。
“保安!保安呢!把這幾個騙子給我轟出去!”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然而,并沒有保安出現(xiàn)。
劉律師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冷靜模樣。
他輕輕敲了敲桌上的文件:“王女士,請您看清楚,這是具備法律效力的正式合同,上面有您的親筆簽名和手印。至于購房款,兩千萬已經(jīng)由華夏銀行直接劃撥到了您的指定賬戶,您可以現(xiàn)在就查詢。另外,這是房管局剛剛打印出來的產(chǎn)權(quán)證明,上面已經(jīng)是陳先生的名字。”
他將一份嶄新的房產(chǎn)證復(fù)印件,推到了王姨的面前。
戶主那一欄,“陳飛”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王姨的眼球上。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王姨渾身顫抖著,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機(jī),手指哆哆嗦嗦地點(diǎn)開了銀行APP。當(dāng)她看到短信通知里那串多出來的,讓她數(shù)了好幾遍才確認(rèn)的“0”時,她眼前一黑,險些癱倒在地。
錢,真的到賬了。
樓,真的賣掉了。
而買下她整棟樓,那個神秘的“大老板”,竟然就是昨天被她用兩塊錢羞辱的那個窮鬼!
這個認(rèn)知,像一道天雷,將她的理智和尊嚴(yán)劈得粉碎。
周圍的牌友們也終于從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爆發(fā)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嘩然。
“我的天!這……這是真的???”
“昨天那個小子,買下了王姐的樓?他哪來那么多錢?”
“難道是中彩票了?這也太玄幻了吧!”
“王姐昨天不是還說人家是廢物,賞了兩塊錢要飯嗎?這……這臉打得也太狠了!”
議論聲、驚嘆聲、倒吸涼氣的聲音,如同無數(shù)根鋼針,扎進(jìn)王姨的耳朵里。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人當(dāng)眾狠狠地扇了幾百個耳光。
她抬起頭看向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的陳飛。
眼前的年輕人,西裝筆挺,神情冷漠。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昨日的隱忍和窘迫,只剩下居高臨下的平靜,一種讓她感到窒息的威壓。
這種平靜,比任何憤怒的咆哮和惡毒的嘲諷,都更讓她感到恐懼和絕望。
“為……為什么?”王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絲哭腔,“小陳……不,陳……陳總……您……您這是何必呢?”
到了此刻,她終于肯放下那可笑的姿態(tài),用上了敬語。
陳飛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奇牌室里每一個人的耳中。
“王姨,你記不記得你昨天對我說過,我這種窮鬼,一輩子都住不起好房子?”
王姨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你還說,讓我學(xué)學(xué)人家李老板,那才叫成功人士?!标愶w的目光轉(zhuǎn)向了人群中一個目瞪口呆的中年胖子,那人正是昨天跟著王姨一起羞辱他的新租客,李滿福。
李老板被他看得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想把脖子上的金鏈子往衣領(lǐng)里藏。
陳飛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王姨,嘴角微微上揚(yáng),勾起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所以,我只好把你的房子買下來,證明給你看?!?/p>
“現(xiàn)在,”他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請你,離開我的房產(chǎn)?!?/p>
這句話,如同最后的審判,徹底擊潰了王姨的心理防線。
“別!陳總!陳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王姨“噗通”一聲,竟然想給陳飛跪下,但被劉律師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擋住了。
“陳總,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嘴賤!我不是人!”她開始瘋狂地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啪啪作響,“您看,我把房子再買回來行不行?我把錢退給您,我再加錢!求求您了!”
這棟樓是她的根,是她后半輩子所有的指望和炫耀的資本。失去了它,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陳飛冷漠地看著她拙劣的表演,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他想起了昨天散落一地的衣物,想起了那兩枚滾落在腳邊的硬幣,想起了那句“賞你要飯去吧”。
有些尊嚴(yán),一旦被踐踏,就再也無法用廉價的眼淚和懺悔來修復(fù)。
“劉律師?!标愶w不再看她,淡淡地說道。
“在,陳先生?!?/p>
“按規(guī)矩辦?!?/p>
“明白。”劉律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已經(jīng)面無人色的王姨說道:“王女士,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合法的交易一旦完成,便不可單方面撤銷。現(xiàn)在,這棟樓的產(chǎn)權(quán)屬于陳先生,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shí)。我們已經(jīng)通知了物業(yè)和安保公司,二十四小時之后,如果您和您的個人物品還在這棟樓的任何一個角落,我們將申請法院進(jìn)行強(qiáng)制清退。屆時產(chǎn)生的一切后果,將由您個人承擔(dān)?!?/p>
劉律師的話,字字清晰,句句如刀,徹底斬?cái)嗔送跻套詈笠唤z幻想。
她癱軟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只是喃喃地重復(fù)著:“完了……全完了……”
陳飛不再理會她的丑態(tài),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
當(dāng)他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回頭說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再次震驚的話。
“對了,忘了通知各位這棟樓的租戶?!彼哪抗鈷哌^奇牌室里幾個同樣住在這棟樓里的鄰居,“從下個月開始,房租,翻倍?!?/p>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奇牌室,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一張張呆若木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