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酥瑤坐上馬車，回頭望了望這座皇宮，馬上就要離開這座囚籠了。
此時此刻她的心里五味雜陳。
她那便宜父皇果然厭惡她。
直到她走也不曾來看她一眼，不過那倒也罷。
她恨他，他不來，倒是最好。
省的還要跟他虛與委蛇一番。
洛酥瑤最后看了眼這座皇宮，隨后轉身毫無留戀地離開了這里。
她要為自己謀出一條路來。
……
五天五夜的馬車車程。
總算抵達齊國，洛酥瑤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連日的顛簸，讓她本就孱弱的身子更添了幾分憔悴。
蒼白的臉頰上不見一絲血色。
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清亮，透著不屈的倔強。
……
大齊皇宮巍峨氣派。
與大周皇宮的肅穆不同，多了幾分張揚與奢華。
洛酥瑤被士兵們簇擁著，踉踉蹌蹌地踏入宮門。
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著陌生與疏離，讓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惶恐。
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鎮(zhèn)定起來。
……
宮人將她帶到了大齊皇帝面前。
洛酥瑤低著頭，她身上還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衫。
布料磨得發(fā)毛，袖口還打著補丁，與周遭雕梁畫棟的金碧輝煌比起來，愈發(fā)顯得她像一粒不慎落入錦緞的塵埃，渺小又礙眼。
大齊皇帝正在批閱奏折，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眼中充滿不耐，仿佛她是什么污穢不堪的東西。
他隨意地擺了擺手，吩咐道：
“先將人帶到偏殿，為她梳洗裝扮好，然后便將她安置在剛建好的質子宮里吧?！?/p>
“是，陛下?！睂m女們齊聲應下，聲音清脆，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
看到大齊皇帝不怎么在意她這個質子，洛酥瑤心里松了一口氣。
至少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她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去尋找那一線生機。
……
偏殿內(nèi)煙霧繚繞，氤氳的熱氣彌漫在空氣中，溫泉的霧氣熏得人昏昏欲睡。
洛酥瑤浸在溫泉里。
此時她已剝?nèi)ド砩掀坡洳豢暗囊挛?，美得驚為天人。
渾身肌膚白得賽雪，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一雙玉足雪白玉潤，在水中輕輕晃動，宛如兩瓣初綻的白蓮。
一旁侍奉的宮女望著她這副模樣，眼睛都看直了，險些要流鼻血。
這位公主真的是在那冷宮中磋磨長大的嗎？
怎么感覺生得比后宮那些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還要嬌嫩。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在氤氳的水汽中輕輕搖曳，誘人采擷。
……
宮女們甩了甩頭，丟掉了自己腦中不該有的念頭。
她到底只是一個戰(zhàn)敗國送來的質子。
左右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棄子罷了……
怎么比得上從小金尊玉貴嬌養(yǎng)的皇子公主們。
但是……真的好美。
宮女們?nèi)滩蛔∮制沉藘裳勐逅脂幍纳眢w。
嘶——
應該沒有男子能抵抗這種絕色吧。
……
洛酥瑤緩緩睜開眼，望著水面倒映出的自己。
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脊背，水珠順著纖長的脖頸滑進衣襟，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她抬手撫上臉頰，指尖觸到的皮膚細膩得不像話，她自己一點也不意外。
……
梳洗完畢。
宮女們?yōu)槁逅脂帗Q上了一身齊國服飾。
那是一件淡紫色的長裙，裙擺上繡著精致的蓮紋，用金線勾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她們?yōu)樗U起長發(fā)，插上一支碧玉簪，又在她的眉心點上一點朱砂。
洛酥瑤望著銅鏡里的身影，指尖輕輕拂過眉心那點朱砂。
淡紫色的裙擺垂落在地，金線繡成的纏枝蓮在燭火下流轉著細碎的光，倒比她在冷宮時見過的任何一件衣物都要華貴。
可她清楚，這身衣裳不過是齊國皇帝維持“體面”的幌子。
就像那點朱砂，看似添了嬌俏，實則更像給她打上了“質子”的烙印。
但她還是對鏡子里的自己很滿意。
……
自從她的母親走后，她靠著偷偷藏起來的糙米和雪水活下來，而自己的母親身為名妓。
也攢下些許屬于自己的資產(chǎn)。
她將自己母親留下的那些首飾變賣掉，用于購買制作母親所交給自己的那本書上的，能夠保養(yǎng)肌膚的玉痕膏的原料。
每天她研習自己母親留給自己的那些媚術，到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全部學會了。
“公主的發(fā)質真好。”
為她梳頭的宮女忍不住贊嘆，指尖劃過她烏黑的發(fā)絲，“比宮里最上等的墨線還要亮澤。”
洛酥瑤勾了勾唇角，沒說話。
她怎會告訴這些人，為了保養(yǎng)這頭長發(fā)，她曾專門去撿些用的上的藥渣，在冷宮里用雪水浸泡，寒冬臘月里凍得指尖發(fā)紫也不肯停。
母親留下的那本書上寫著——
女子的容色是利器，尤其是在這吃人的深宮里，一分姿色便能換一分生機。
她閉上眼，腦海里浮現(xiàn)出母親臨終前的模樣。
……
那時母親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枯瘦的手緊緊攥著她的手腕，聲音氣若游絲：
“瑤兒，娘曾是坊間名妓，沒什么能留給你的。唯有這兩本書……是娘的畢生心得。容貌是勾魂索，心計是保命符，你要好好學……以后娘不在了千萬要顧好自己?！?/p>
想起母親，洛酥瑤心中泛起酸澀。
那時她才八歲。
捧著那兩本線裝書躲在床底。
眼睜睜看著侍衛(wèi)將母親的尸體拖走，鮮血在青磚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
在冷宮這些年。
她靠著刻意扮出的怯懦躲過了無數(shù)次暗害，又借著偶然展露的幾分姿色，從看守太監(jiān)那里換來了過冬的炭火。
……
“公主，該去質子宮了?！鳖I頭的宮女輕聲提醒。
洛酥瑤睜開眼，鏡中的女子眼底已沒了半分恍惚。
她站起身，淡紫色的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揚起，像一只振翅欲飛的紫蝶。
“走吧?！?/p>
……
質子宮建在皇宮最偏僻的角落，離大齊冷宮不過一墻之隔。
院子里的石板路還帶著新鑿的痕跡，墻角的青苔都沒長全，一看便知是臨時趕工建成的。
管事嬤嬤引著她穿過小門，臉上堆著程序化的笑：“這里以后就是公主的住處了?！?/p>
洛酥瑤環(huán)視四周——
院子雖偏，卻收拾得干凈，正屋的窗欞上還雕著簡單的蘭草紋，比之前的冷宮不知強了千倍。
她轉頭看向嬤嬤，忽然淺淺一笑：“多謝嬤嬤帶路?！?/p>
她的笑容很淡，眼尾微微上挑時帶著幾分不自知的媚態(tài)，像含露的薔薇忽然綻開半朵。
看得嬤嬤愣了神。
過了許久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宮里這么多年，多少絕色女子自己沒見過，方才竟被一個小丫頭恍了神。
“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想到眼前的少女這么小就被送來為質……
大周那么多男子，打了敗仗卻要讓一個小丫頭來承擔，但真是為人所不齒。
玉嬤嬤看著眼前的少女越發(fā)憐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