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五十分，我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坐立不安地在林家客廳豪華的真皮沙發(fā)上蠕動。身上穿著林薇強行塞給我的一條看起來稍微“正?！秉c的小裙子，但臉上還殘留著昨日的社死和懵逼。
林薇比我還興奮，圍著我轉圈圈，嘴里念念有詞：“十點！準時！我小叔的時間觀念比原子鐘還準！寶，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近距離觀察，摸清我小叔的真實意圖！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哭喪著臉：“我只想摸清我家到底欠了多少錢，還有沒有救……”
九點五十九分，林家的管家再次出現(xiàn)，表情一如既往的專業(yè)，但眼神里似乎多了點別的東西：“淼淼小姐，車到了?！?/p>
我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站起來。
門口停著的不是昨天那輛賓利，而是一輛看起來相對“低調”些的黑色奔馳S級。司機還是那位面無表情的大哥，為我拉開車門。
一路無話。司機大哥沉默得像塊石頭，我緊張得手心冒汗，腦子里瘋狂預演各種可能出現(xiàn)的場景：傅斯年會不會帶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資產評估中心？或者法律援助處？總不能真是去逛街吧？
車子最終平穩(wěn)地停在了一個……我意想不到的地方——本市一家大型、高端，但并非頂級奢侈的百貨商場門口。
司機為我拉開車門：“蘇小姐，傅先生在四樓女裝部等您?！?/p>
我：“？？？”
女裝部？！
我懵懵懂懂地坐電梯上了四樓，電梯門一開，就看到傅斯年那道挺拔的身影。
他今天沒穿嚴肅的西裝，換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閑商務裝，少了些距離感，但那份沉穩(wěn)內斂的氣場絲毫未減。他正隨意地看著一旁的櫥窗，側臉線條完美，惹得路過的小姑娘們頻頻回頭。
我磨磨蹭蹭地走過去，小聲打招呼：“傅、傅叔叔……”
他聞聲轉過頭，目光在我身上那條林薇的裙子上停留了一秒，幾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然后淡淡開口：“嗯。走吧?！?/p>
“去、去哪？”我有點結巴。
“你不是要體驗‘破產消費水平’？”他邁開長腿，邊走邊說，語氣平靜無波，“教你第一課，理性消費，選擇性價比高的實用單品，而不是盲目追求奢侈品或者……”他頓了頓，瞥了我一眼，“徹底自暴自棄。”
我：“……”我懷疑他在內涵我的恐龍睡衣，并且我有證據！
他帶我走進一家風格簡約、質感看起來不錯的品牌店。導購小姐顯然認識他，態(tài)度恭敬又帶著點緊張：“傅先生。”
傅斯年微微頷首，然后對我抬了抬下巴：“看看，有哪些你覺得適合日常穿，并且價格在你現(xiàn)在……嗯，‘破產’后能承受范圍內的?！?/p>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始看衣服吊牌。價格確實比我和林薇常逛的那些牌子親民很多，但對我家“即將破產”的狀況來說，還是有點肉痛。
我指了一條看起來還不錯的連衣裙，小聲說：“這個……打完折 maybe 可以？”
傅斯年看了一眼，對導購說：“拿她的碼試試?！?/p>
我：“??？不用了吧……”
他一個眼神掃過來，我立刻閉嘴，乖乖跟著導購進了試衣間。
等我換上那條裙子出來，別扭地站在鏡子前，傅斯年就站在我身后幾步遠的地方，抱著手臂，目光冷靜得像是在評估一份商業(yè)計劃書。
“轉身。”他命令。
我像個陀螺一樣轉了個圈。
“腰身有點松，顯拖沓。”他點評，“換旁邊那條收腰的A字裙試試?！?/p>
我又乖乖去換。
接下來的一小時，我體驗了一把什么叫“傅斯年式逛街”。
沒有閑聊，沒有廢話，效率極高。他精準地指出每一件衣服的優(yōu)缺點：“顏色襯你膚色”、“面料易皺，不方便打理”、“款式過于幼稚，不適合多數場合”、“這條褲子版型不錯，顯腿長”。
他甚至在我試一件襯衫時，淡淡開口：“第二顆扣子沒扣好?！?/p>
我手忙腳亂地低頭去扣，臉熱得能煎雞蛋。
他全程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色，但那種強大的、掌控一切的氣場，讓我根本不敢提出異議，只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他指哪件，我試哪件。
最后，他看著導購手里拿著的幾件他點頭通過的衣服，包括那條A字裙、一件真絲襯衫、一條版型好的褲子，對導購說：“就這些，包起來?！?/p>
我一看那價格總和，眼前一黑，趕緊小聲說：“傅叔叔！太多了！我、我現(xiàn)在買不起……”
傅斯年拿出錢包，動作自然流暢：“記我賬上。算是……長輩給的見面禮?！?/p>
我：“?。?！”
這見面禮也太貴重了吧！而且這理由找得我根本無法反駁！
“不行不行！這怎么能行！”我急得擺手。
他已經遞出了卡，語氣不容置疑：“‘破產’期間，接受合理的幫助并不可恥。記住這些單品的價值和搭配邏輯，比你之前瞎買十件有用?！?/p>
我啞口無言，看著他刷卡簽字，動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買了杯咖啡。
然后，他并沒有把購物袋給我，而是直接讓導購安排送貨上門，地址留的是林家。
“下一站。”他看向我，仿佛剛才只是完成了一個小任務。
我傻傻地問：“還、還要去哪？”
“日常生活用品采購?！彼f得理所當然，“‘破產’后，柴米油鹽醬醋茶，更需要精打細算。”
我：“……”叔叔您是不是對“破產”有什么誤解？或者您對“精打細算”有什么獨特的理解？
于是，我又跟著他去了地下一層的精品超市。
傅斯年推著一輛購物車，走在琳瑯滿目的貨架間，氣場與周圍的環(huán)境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萌。
他拿起一盒進口草莓看了看價格，放下，選了旁邊一款新鮮度差不多的國產草莓：“口感差異不大，價格差百分之四十，選這個。”
他拿起一瓶橄欖油，看了看成分表和產地，放進去：“這個牌子性價比高，適合日常烹飪?！?/p>
他甚至拿了一包我看不懂牌子的意大利面和一罐肉醬：“簡單易做，成本遠低于外賣。”
我跟在他身后，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麻木到現(xiàn)在的……有點恍惚。
這個在超市里認真比對產品成分和價格的男人，真的是那個傳說中在商界翻云覆雨、跺跺腳金融圈都要抖三抖的傅斯年嗎？
他這是在干嘛？真的在教我如何應對破產？可這畫風也太詭異了吧！
結賬的時候，他看著那一車經過他“精挑細選”的商品，又很自然地拿出了卡。
我這次堅決攔住了他：“傅叔叔！這個真的不行！這些我自己來！”
他看了看我堅持的眼神，倒是沒再堅持，點了點頭。
我肉痛地拿出手機支付了這筆“巨款”，心里默默流淚：這“破產生活”體驗成本也太高了！
走出商場，司機已經在門口等候。傅斯年停下腳步，看著我，總結陳詞：“‘破產’不代表要降低生活品質，而是要學會更聰明地消費，把錢花在刀刃上。明白了嗎？”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明、明白了……”，其實完全沒搞懂他今天這一出的核心思想。
“嗯。”他似乎滿意了，“送你回去?！?/p>
坐進車里，我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懷里抱著那袋自己付錢買的、沉甸甸的“破產口糧”，腦子里一團亂麻。
這位傅叔叔，他好像……是真的在很認真地……教我怎么過日子？
可是，為什么啊？
難道大佬的愛好都這么……獨特且親力親為嗎？
我低頭看了看那袋超市購物袋，里面那包意大利面似乎都在無聲地嘲笑著我今天光怪陸離的經歷。
這“破產”，真是破得越來越撲朔迷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