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離職第三天，她把公司所有文件都轉(zhuǎn)移到了U盤里，準(zhǔn)備慢慢整理，書桌上堆著幾本設(shè)計刊物，幾頁草稿紙，還剩下兩支快干的馬克筆和一副褪色的耳機(jī)。
這就是她五年職場生活留下的全部戰(zhàn)利品。
她沒有告訴母親自己離職的事，母親也并不關(guān)心她準(zhǔn)備搬去哪兒。
上午十點，門口快遞員按響門鈴：“程小姐，有您的掛號信，要簽收。”
她狐疑地打開門，現(xiàn)在這個年代誰還寄信？
拆開信封時她心跳有些不穩(wěn)。
里面是一張厚實的米白色信紙，印著古典花紋和燙金LOGO，抬頭寫著，萊納國際駐留獎?wù)窖埡?，她一瞬間怔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顫著手讀完每一個字：
“尊敬的程意青女士，您的作品獲得我單位評審小組一致推薦，現(xiàn)誠摯邀請您前往希蘭國希勒市駐留半年，期間將獲全額資助、作品展覽支持及獨立創(chuàng)作工作室。
她看著信紙上落款的簽名，最后一行寫著：特別推薦人莊越，青臨項目聯(lián)合發(fā)起人。
莊越。
她瞬間紅了眼眶，那是她父親在世時最好的朋友，也是當(dāng)年青臨工作坊的合伙人。
程意青小時候常跟著他們一起畫畫，他教她用炭筆、帶她畫速寫，還曾笑說你爸畫燈塔，你就畫人海里的光。
后來她父親去世，兩人逐漸斷了聯(lián)系。
她從沒想到，十幾年后，會在這種時候，從莊越手中收到一封信。
她不禁想起半年前，那封她隨手寄出的申請信。
那時公司項目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隨意翻出一本畫冊，挑了幾張舊稿掃描，附上一封自嘲式的申請函，投給了萊納駐留計劃。
她寫：“如果您不嫌棄一個過氣實習(xí)生的廢稿，我愿意拿這些線條換一個逃離的理由?！?/p>
她以為這封信石沉大海，沒想到竟是被他看見了。
她拿起手機(jī)，猶豫了很久，最終撥通了一個十幾年未曾聯(lián)系的號碼。
“喂？”
那頭是一個低沉的男聲，依舊溫和。
“莊叔，是我，小意青?！?/p>
電話那頭沉默一秒，隨即笑出聲：“我就知道?！?/p>
她鼻頭一酸，忍住哽咽：“謝謝你。”
“別謝我，是你自己撐下來的?！?/p>
她沒再說話，只是點頭，哪怕他看不見。
電話掛斷后，她坐在地板上，把那張信紙折好，放進(jìn)畫冊最前頁。
那天晚上，她徹底關(guān)停了所有社交賬號，刪除公司郵箱，把通訊錄里除了家人和莊叔之外的聯(lián)系人全數(shù)清空。
然后，她打開衣柜，翻出一個舊行李箱，貼上封條，寫上四個字，前往希蘭。
她準(zhǔn)備好重新啟程了。
公司那邊，徐知棠刷著設(shè)計群對程意青離職的討論，忽然有些恍惚。
她點開程意青的工作賬號，已經(jīng)變得灰白，她一直如影隨形的纏著程意青，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因為嫉妒，還是對所謂的姐姐的親密。
這么多年，她在工作上始終被程意青壓一頭，或許，那是一份已經(jīng)扭曲的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