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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嗆人。

幾天后,沈千嶼醒了。

命保住了,但視覺神經(jīng)受損,導(dǎo)致雙眼失明。

醫(yī)生說,有可能恢復(fù),也有可能……永遠(yuǎn)看不見。

VIP病房里安靜得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

他靠在床頭,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紗布,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缺乏血色的薄唇和線條緊繃的下頜。比平時更沉默。

沈伯父蒼老憔悴了許多,公司醫(yī)院兩頭跑,此時剛好被醫(yī)生叫去辦公室談話。

“請宿主繼續(xù)完成任務(wù)”系統(tǒng)在腦海里無聲地亮起提示,冰冷的機械音催促著我執(zhí)行情節(jié)。

我站在病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把那點不該有的心悸死死壓下去。

他聽到腳步聲,微微側(cè)過頭。

盡管知道他看不見,但還是讓我心臟漏跳了一拍。

我停在他病床前,目光落在床邊靠著的那根新送來的白色導(dǎo)盲杖上。

我扯出一個練習(xí)過無數(shù)次惡意的笑,聲音揚起來,裹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喲,我們沈大少爺真成小瞎子了?以后是不是就得靠著這破棍子討飯了?”

他抿著唇,沒說話,只是放在雪白被子上的手,無聲地攥緊了。

這細(xì)微的反應(yīng)莫名刺了我一下,但我不能停。

我彎腰,一把抄起那根導(dǎo)盲杖,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猛地往地上一摔!

“啪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病房里炸開,格外駭人。

我對著那斷成兩截的棍子,聲音里的惡意滿得快要溢出來:“廢物東西!連路都走不好了?以后是不是還得找人給你喂飯?。可蚯Z,你說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像不像一條…狗…”

“林縈。”

他第一次完整地、準(zhǔn)確地叫出我的名字。

不是“喂”,不是模糊的代稱。

“這些年,你罵我的每一句……”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完成那句審判,“我都記得……”

我對著他,努力維持著聲音里的刻薄和顫抖,“記得就好!你這個瞎子!以后有的是你記得的!”

說完,我猛地轉(zhuǎn)身,幾乎是落荒而逃般沖出了病房門。

厚重的病房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

我背靠著冰涼墻壁,劇烈地喘息,心臟狂跳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我用力甩甩頭,試圖驅(qū)散這混亂的思緒。

挪到門邊那排供家屬休息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我抬起頭。

一個穿著粉色護士服的年輕女孩走了過來,她推著一個小治療車,臉上帶著溫暖又專業(yè)的微笑,眼睛亮晶晶的,像盛著陽光。

她胸前的名牌寫著“蘇晚晴”。

是她。

原著里的女主角,像一道光一樣照進沈千嶼黑暗世界的暖心護士。

她走到病房門口,并沒有立刻注意到角落里的我,輕輕敲了敲門,然后推門而入。

“沈先生?該換藥了哦?!彼穆曇羟宕鄿厝幔覄偛拍羌饫瘫〉恼Z調(diào)形成了天壤之別。

門沒有關(guān)嚴(yán),留下了一道縫隙。

我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傾身,透過那條縫隙看向里面。

蘇晚晴動作輕柔地走到床邊,熟練地準(zhǔn)備著換藥用品?!翱赡軙幸稽c點涼哦,很快就好?!?/p>

她輕聲細(xì)語地提醒著。

沈千嶼沒有回應(yīng),但身體似乎不像剛才那樣緊繃了。

“今天天氣很好呢,陽光透過窗戶曬進來,暖洋洋的?!碧K晚晴一邊小心地給他換藥,一邊自然地和他聊著天,試圖驅(qū)散病房里的沉悶,“窗臺那盆綠蘿長得可好了,綠油油的,看著就讓人心情好。等你眼睛好了,一定能看到?!?/p>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和積極的暗示。

換完藥,她又細(xì)心地將水杯和吸管遞到他手邊,引導(dǎo)他碰到:“水在這里,溫度剛好。慢慢喝。”

沈千嶼沉默地配合著,全程幾乎沒有說話,但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似乎在女孩溫柔耐心的對待下,融化了一點點微不可察的棱角。

蘇晚晴收拾好東西,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

“謝謝?!苯K于,他開口了,聲音依舊低啞,但少了那份針對我時的冰冷尖銳。

雖然只有兩個字。

蘇晚晴似乎有些意外,隨即笑容更甜了些:“不客氣,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有事按鈴叫我,我隨時都在。”

她推著治療車出來了,輕輕帶上了門,一轉(zhuǎn)身,才看到坐在旁邊的我,嚇了一跳,隨即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點了點頭,然后輕快地離開了。

我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心里涌起一股復(fù)雜難言的情緒。

按照劇本,我此刻應(yīng)該感到嫉妒和不甘,應(yīng)該盤算著怎么破壞他們剛剛萌芽的微弱聯(lián)系。

但奇怪的是,我并沒有。

好像……

看到終于有人能正常不帶任何目的地對他好,能讓他稍微從那片冰冷的黑暗里探出頭喘口氣,我堵在心口的那塊巨石,也跟著松動了一點點。

至少,在他看不見的時候,不是只有我這樣尖酸刻薄的人,一遍遍往他心上扎刀子。

我繼續(xù)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下來。

走廊里消毒水的氣味依舊濃烈,偶爾有醫(yī)護人員或病人家屬匆匆走過,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對面墻壁上“靜”字的標(biāo)識上。

里面很久沒有再傳出聲音。

我不知道沈千嶼是睡著了,還是僅僅在沉默。

隔著這扇門,我們仿佛處在兩個徹底隔絕的世界。

時間過得很慢。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雙腿都有些發(fā)麻。

沈伯父和醫(yī)生談完話回來了,看到我坐在門外,臉上掠過一絲復(fù)雜的驚訝,似乎沒想到我會在這里。

他張了張嘴,大概想問我怎么不進去或者發(fā)生了什么,但最終只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低聲說:“辛苦你了,阿縈。這里我看著,你先回去休息吧?!?/p>

我抬起頭,想擠出一個符合“林縈”人設(shè)的、滿不在乎的冷笑,說點“誰辛苦,我只是來看笑話”之類的刻薄話,但嘴角動了動,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我只是沉默地站起身。

“我走了?!蔽衣牭阶约旱穆曇舾蓾硢 ?/p>

然后,幾乎是逃離一般,我沿著長長的、彌漫著消毒水氣味的走廊,快步向外走去。

仿佛在努力找回那個惡毒女配該有的節(jié)奏和偽裝。


更新時間:2025-08-28 04:1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