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謝初柔臉上的不耐煩瞬間僵住,身體猛地繃直,“他人呢?!”
保鏢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掌心攤開——是三塊沾著泥土和暗紅色污跡的手表!正是我和孩子們被擼下的那三塊特制手表!
“這……這是我們在去老宅的路上……路邊撿到的……”保鏢的聲音帶著恐懼。
看到那三塊熟悉的手表,謝初柔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她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連聲音都變了調(diào):“查!給我查!是誰!是誰動的手!給我把懷晏找出來!”
保鏢剛想轉(zhuǎn)身,眼神不經(jīng)意間掃過角落手術(shù)床上那個渾身是血、面目全非的男人。他的目光猛地定住,像是見了鬼一樣,失聲尖叫起來,手指顫抖地指向我:
“先……先生?!謝總!先生……先生就在這兒??!”
這一聲尖叫,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手術(shù)室里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
謝初柔猛地回頭,視線像探照燈一樣射向我,帶著極度的驚疑和審視。當(dāng)看清我臉上尚未完全擦凈的血污下,那依稀可辨的輪廓時,她嘴角習(xí)慣性的譏諷弧度,慢慢、慢慢地僵住了。
“胡說什么!”她厲聲呵斥保鏢,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怎么會是懷晏?!”她像是在極力否認(rèn)一個可怕的事實(shí)。
那保鏢急了,也顧不上許多,幾步?jīng)_到我的手術(shù)床邊,用袖子用力擦拭我臉上干涸的血跡和污垢。隨著污跡被擦去,我原本的容貌,一點(diǎn)點(diǎn)顯露出來——盡管腫脹、青紫、布滿傷痕,但那眉眼、那輪廓,分明就是容懷晏!
謝初柔嘴角最后一點(diǎn)強(qiáng)撐的笑意徹底消失了。她直直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難以置信,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你……你是懷晏?怎么可能?怎么會……怎么會是你?” 她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自己。
就在這時,手術(shù)室門口再次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另一個保鏢沖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個手機(jī),臉色同樣難看至極:“謝總!我們……我們的人找到一個路口的監(jiān)控視頻!先生和少爺小姐,是被……”
他說到這里,猛地頓住,眼神驚恐地瞟了一眼旁邊臉色鐵青的楚云凡,不敢再說下去。
謝初柔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瞬間攫住了她。她一把推開身側(cè)礙事的手術(shù)器械架,金屬器具嘩啦啦散落一地。她幾步?jīng)_過去,一把奪過手機(jī),聲音因?yàn)轶@怒而尖利:“繼續(xù)說!被誰?!”
“您……您自己看……”保鏢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謝初柔顫抖著手,點(diǎn)開了手機(jī)上的視頻。
畫面清晰地顯示著那個偏僻的路口:我的車被逼停,我和孩子們被粗暴地拖下車,被捂住口鼻迷暈,然后被擼下手表……而為首指揮這一切的,正是此刻站在她身邊,臉色慘白如鬼的楚云凡!
手機(jī)“啪嗒”一聲,從她脫力的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成蛛網(wǎng)。
謝初柔整個人徹底僵住了。她像一尊石化的雕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瞬間,她眼底翻涌過無數(shù)復(fù)雜的情緒——震驚、恐懼、難以置信、巨大的荒謬感……最終,統(tǒng)統(tǒng)化為一片死寂的灰敗。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久,她才像生銹的機(jī)器般,極其緩慢地、僵硬地轉(zhuǎn)過頭,視線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充滿了遲來的、巨大的、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恐慌。
“……懷……晏?” 她的聲音干澀嘶啞,破碎得不成樣子。
隨即,她像是終于被巨大的恐慌和悔恨擊垮,失魂落魄地沖了過來,一雙手顫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想要扶住我,卻又不敢觸碰,最終只是懸在半空。
“……真的是你?”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崩潰和絕望,“你剛剛……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是誰?!”
她懊悔的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來。
這遲來的崩潰和“深情”,落在我布滿血絲、只剩下冰冷恨意的眼里,只覺得無比諷刺和可笑。裝!繼續(xù)裝!
我用盡全身僅存的一絲力氣,凝聚在唯一還能動彈的右腳上,猛地朝她的小腹踹去!
這一腳,帶著我所有的恨,所有的絕望,所有的悲憤!
“呃!”
謝初柔猝不及防,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被踹得向后踉蹌幾步,重重摔倒在地!她捂著被踹中的小腹,痛得全身蜷縮成一團(tuán),額頭上瞬間冒出豆大的冷汗,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所有的保鏢都驚呆了,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無人敢上前攙扶。
我冷冷地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心中沒有半分波瀾。我艱難地抬起手,指向那個拿著摔碎手機(jī)的保鏢,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保鏢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連忙把手機(jī)遞給我。
我顫抖著沾滿血污的手指,在碎裂的屏幕上,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打。每敲一下,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鉆心的疼痛。
打完后,我把手機(jī)遞還給保鏢,示意他念出來。
保鏢看著屏幕上的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為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痛苦呻吟的謝初柔,再看看周圍噤若寒蟬的眾人,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顫抖著聲音念了出來:
「我喊你名字,你認(rèn)不出我!」
「我說我是容懷晏,你不信!」
「我求你救孩子,你下令廢了我!」
「我的舌頭被燙爛,我的孩子被你親手打死、像垃圾一樣丟掉!」
「謝初柔,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告訴你?!」
冰冷的電子音,伴隨著保鏢顫抖的誦讀,像一把把重錘,狠狠砸在死寂的手術(shù)室里,也砸在謝初柔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