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窮那年，我得了癌癥都沒錢治。媽媽怕我回家要錢果斷先分了家產(chǎn)。公司歸哥哥，
名下的十座美容院歸妹妹。留給我的，只有一張超生罰款單。她說:“當(dāng)年要不是為了生你，
我們家早就擠進京市上層。”“你欠我太多，錢沒還完之前，不準死！”我愣住。擦掉淚，
點頭保證這三千五絕對還她。1病房里，我媽還在問醫(yī)生?！八@病是真的?會死人嗎？
你們不會在聯(lián)手騙我的錢吧?！贬t(yī)生被問得無奈:“腸癌好好治療，是可以活的。
”可他忘了說，我是晚期。問出滿意答案。我媽松了口氣，抹掉唯一那滴淚。
終于舍得轉(zhuǎn)頭看向我:“既然能治，那我通知你一下，我已經(jīng)提前分了家產(chǎn)。
”“公司歸你哥，美容院是你妹的?！蔽倚囊惶骸澳俏夷??！蔽覌屖种赶虻厣系膬宰?，
一副就知道我要問的模樣。輕哼道：“噥，這個是你的?！蔽颐爸浜?，彎腰撿起冊子，
胃部疼痛難忍。入眼卻是一張多年前的超生罰單，3500。
只聽我媽說:“當(dāng)年要不是為了生你，我們家早就擠進京市上層。你總不能這么坑我，
白花了我的錢不還吧?！薄?500，也算買我和你兩清。”莫名的，我心底莫名揪得疼。
卻仍然心存幻想：“媽，你還有沒有其他想和我......說的。
”她貼鉆的美甲啪嗒啪嗒敲著屏幕。。良久才冒出一句，“沒法全款的話，分期也行。
”許久的期盼終于在這一刻碎了。三千五百元，
連她手上的一顆鉆都買不起……可對于我來說，卻是能用上半年的費用。
我慘白著臉開口:“這錢，我還?！蔽覌対M意起身，拍了拍身上最新款的香奈兒套裝道。。
“靜怡啊，你來好好招呼你姐姐吧?！薄拔蚁挛邕€有個甜品茶會，不能遲到。
”夏靜怡不耐煩應(yīng)了聲，接著媽媽的位置坐在我面前看護凳上。
我看著這個初中畢業(yè)后便沒見過幾面的妹妹，打量了許久。她面容較好，
繼承了媽媽的所有美貌與優(yōu)雅。而我低鼻梁，狐貍眼，大小眼，集齊了爸媽的所有缺點。
她瞧見的我目光，轉(zhuǎn)頭地看了過來。鉆石項鏈上的火彩閃的我睜不開眼，
舉手投足間都是被金錢堆砌出的優(yōu)雅與從容。而我，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站在她面前，
像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好看嗎？”她的手指撫過項鏈問我?！昂每??！蔽覍嵲拰嵳f，
卻聽她輕笑一聲，炫耀般繼續(xù)道?！斑@是媽媽特地給我挑的生日禮物，自然好看。
”“如果姐姐愿意放棄治療，日后這種項鏈媽媽還能送我十幾條呢。”妹妹微微揚起下巴，
她突然笑著問我:“不過，姐姐，你真拿得出錢來還給媽嗎？”我沉默了，卻聽她道。
“沒事噠，我有個法子能幫你呢?！蔽姨а?。卻見對面的女孩瞪著大大地眼睛，沖我道。
“沒錢沒關(guān)系，人死債消，不就好了嗎？”2她的尾音上揚，眼里滿是莫名的興奮。
我喉嚨發(fā)緊，拼命壓制那股試圖上涌的血腥味?！懊妹茫隳軒胰ネ饷嫱竿笟鈫?？
”我小聲懇求，卻她不為所動?！傲T了?！蔽业皖^準備自己推著走。卻見女人皺眉，
冷哼一聲，推著我往外走去。她將我推到了推滿石子的樹蔭處停下。漫不經(jīng)心地丟下一句，
“你在這等著，我去買瓶水?！北戕D(zhuǎn)身就走。我想叫住她卻來不及，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人群里。我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天黑夏靜怡也沒有回來。
我撐著欄桿，想站起身，卻被地上的石頭絆倒。整個人撲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膝蓋火辣辣的疼，掌心被碎石磨出了血。不遠處，卻聽到熟悉笑聲?！斑@張構(gòu)圖真的絕了！
”“發(fā)給我留學(xué)導(dǎo)師看看，多好的窮苦病患紀實題材！”夏靜怡一本正經(jīng)走向我，
掰過我的臉：“姐，你再換個姿勢唄，順便把你的傷口對著我的鏡頭，
說不定網(wǎng)友看了給你刷個水滴籌?！遍W光燈忽閃。隱約聽到不遠處，路人戲謔的笑聲。
我猛地閉眼。聲音哽咽：“靜怡，你能不能先把我扶起來。”她充耳未聞，換了個角度拍我。
“你的發(fā)繩掉了，姐姐剛才是想給你撿起來。”喉嚨眼里那股腥味再次上涌，我沒忍住，
嘩啦一下。血濺在靜怡的發(fā)繩上。親眼看到我嘔血，夏靜怡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與嫌棄，
連忙把我拉起來?！斑@血是你自己吐的，可別訛我！要是死在這里，我可不會給你收尸！
”我苦澀一笑，搖了搖頭，表示不會?；氐讲》亢螅撵o怡急沖沖地去洗手，
生怕被我的血液感染了癌癥。而我掏出手機，盯著手機余額，看了許久。三十四塊八毛。
我連自己飲食起居都是問題，怎么還清我媽的錢。怎么在死前，和他們兩清。
我渾渾噩噩地想著，淚水漣漪。思緒卻不自主回到了爸媽離婚那天。因為不想要我，
他們爆發(fā)第一次劇烈爭執(zhí)。臥室外，
爸爸不耐煩地怒吼：“我要照顧兒子一個人就已經(jīng)忙不過來，哪來那么多精力再管她。
”“怎么不行？她跟你姓夏，是你夏家孩子，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薄叭绻悴灰?，
那當(dāng)初碰我做什么！我把她生下來就已經(jīng)算盡了母親的責(zé)任！”“接下來怎么把她撫養(yǎng)長大，
自然是要靠你發(fā)揮父親的責(zé)任，要怪就怪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他們用最尖銳的語言攻擊對方，更不管會不會重傷著我。三個小時后，
這場戰(zhàn)斗以我爸敗北結(jié)束。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喘著粗氣，奪門而出。
我媽眼底拂過得意的神色，一把我的書包扔出門外，推著我去攔車?！梆B(yǎng)你的人都要走，
還不快追！”我蜷縮在角落，捂著耳朵瑟瑟發(fā)抖。書包拉鏈壞了，
給爸媽精心留的蘋果囫圇滾落在地。從那天起，我被迫成了獨立的個體。身后空無一人。
3一陣敲門聲將我拉回了思緒，只見一個佝僂著背的男人了進來。他晦澀看了我一眼，
小心翼翼地開口?！芭?，你有捐贈心臟的意向嗎？”我皺眉，本想回絕。
可男人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我有一個五歲的女兒。
醫(yī)生說如果兩個月內(nèi)再等不到合適的心臟，她就會死，你考慮考慮吧!”“只要你愿意，
我什么都能答應(yīng)。”男人踉蹌著爬起來，沖到門外。片刻后，他抱著一個小女孩進來。
瘦得驚人，細弱的手臂上滿是針眼，但眼睛卻很亮。小女孩怯生生地看著我：“姐姐好。
”我一震，指尖無意摩挲。男人看出了我的猶豫，趁勝追擊道。“我知道我很突兀，
但我知道這頂層都是身患絕癥，沒幾天活命的人。”“如果不是沒有辦法，
我……也不會這么冒昧……”我原本想開口的話生生咽了回去。是啊，住在這一層的，
都是被死神預(yù)告的將死之人?？蛇@么明顯的事兒，我媽卻不在意，甚至我要還錢。
看向面前被病痛折磨到骨瘦如柴的女孩，我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她們的眼里，
都透著想活下去的乞求。但與我不同的是。她有一個愛她如命，能為了她四處下跪的父親！
那是我這輩子從未得到過的東西。如果真的要走，
那我也應(yīng)該為這個世界留下什么……看著不斷磕頭的男人。我緩緩點頭，吐出一個“好”。
男人愣住，一雙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雖然我答應(yīng)你捐心臟，但你也要應(yīng)我兩個要求。
”“好好好，您說，不論怎么要求我都答應(yīng)您，只要能讓我女兒活下來，
哪怕用我的命去換也行！”我緩了口氣，繼續(xù)道?！叭绻业男呐K與你女兒匹配，
事后我希望你能給我三千五百塊的報酬?！薄绊槺銕臀伊侠硪幌潞笫拢瑢⒐腔胰鲞M大海里。
”男人愣住，“三千五？為什么只要三千五？那可是一條命，一顆心臟??！
”“我可以再給你多轉(zhuǎn)一點的！三萬，三十萬，五十萬都沒問題！就算不夠，
我季時緣也愿意用自己的一輩子替你打工！把這些錢都給你的家人！”我搖了搖頭?！安槐?，
三千五就夠了。”是啊，三千五，我的命就值得三千五。“另外，
還麻煩你在……在心臟移植那日，替我換個病房，我不想……”不想讓他們知道。
男人點了點頭，“您放心，只要心臟匹配，下月初七，我一定給你安排妥當(dāng)?！蹦腥藙傋撸?/p>
夏靜怡和他擦肩而過，回到病房。面無表情通知我:“七月初七，哥哥辦升學(xué)宴，
你必須得來?！甭勓?，我愣了一瞬。因為下月初七，正是我約定好，心臟捐贈的日子。也好，
屆時媽媽也在，倒也方便季先生去送錢了。5距離死亡僅剩的最后一個月。
我的頭發(fā)大把脫落，嘴唇干裂發(fā)黑，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皮膚蠟黃。
身體和靈魂好像在一點點腐爛。每一秒，我都能聽見自己的生命倒計時。世界變得一片死寂，
就連記憶力也開始潰散。只有枕頭底下那張超生罰單一直陪著我。久而久之，我也忘了，
這張單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手里。但我知道，它肯定很重要。某天，
我的手機突然進了一條短信。【明天升學(xué)宴不許給我遲到！否則有你好看！】備注上，
寫著媽媽二字。我皺了皺眉，沒明白什么意思。這是我媽媽嗎？既然是媽媽，
那為什么會這么兇？那里有媽媽對孩子這樣的？起碼季先生不是，
他將自己的女兒當(dāng)作掌上寶呵護。我心中一定，這人肯定不是我媽媽，八成是詐騙！
我將短信刪掉，順帶將號碼全部拉黑。季先生說了，從他見到我那天起，
就沒人來過我的病房探望過。我想我一定是個孤兒，全家人都已經(jīng)死完了的那種悲慘命運。
我深深嘆了口氣，心口處莫名一疼。很怪，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叮囑我，
哥哥的升學(xué)宴不要晚到!我雙手無力垂落。躺在狹小的病房里，
手里捧著自己遲來的錄取通知書躺下，眼底模糊不清。這些年的回憶好像走馬燈，
在我眼前飛速閃過。手機震動了一下。我費力地抬起手，屏幕上是媽媽發(fā)來的照片，
照片角落，爸爸正舉著酒杯和親戚寒暄。【記得穿正式點，別給我們丟臉?！课议]上眼，
換了件新的病號服。男人在外頭等著?！跋男〗?，時間到了，該進手術(shù)室了。
”……哥哥的升學(xué)宴辦得很氣派。哥哥穿著嶄新的西裝站在門口迎賓，妹妹挽著他的手臂，
笑得格外明媚。因為離婚而拒絕跟爸爸往來的媽媽，此刻也一身禮服，溫婉優(yōu)雅地挽著父親。
賓客們舉杯祝賀，夸哥哥前途無量，贊美他們一家的和睦。所有人都笑個不停，除了媽媽，
她不停地看著大堂的鐘表。距離開宴時間已經(jīng)足足了過去了足足，我還是沒來。
媽媽面色陰沉。妹妹咋舌:“媽，別生氣，
等夏湘來了我替你收拾她!”爸爸冷笑:“那么有骨氣，不如直接病死在外面，
省得我花錢給她收尸。”為了討好爸媽而諂笑的親戚附和?！盀榱速€氣，
連自己哥哥的升學(xué)宴都不愿意露面的人，死了也是活該。
”“我看她八成是在外面做了些不知廉恥的事，所以不敢來了?！薄暗苊脛e生氣，
等哪天那丫頭回了老家，我一定罰她跪滿三個時辰的祠堂，替你出了這口惡氣，
啊——”話音未落，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那人臉上。全場瞬間死寂。
媽媽攥著發(fā)抖的手，妝容精致的臉因暴怒而扭曲：“我家的女兒，也是你說罰就罰的？！
”賓客們噤若寒蟬，被打的人捂著臉，滿臉不可置信。媽媽有些慌了。一遍遍給我發(fā)消息。
【夏湘！接電話！】【別以為裝死有用！】【你還欠我三千五沒還呢，你再惹我生氣，
利息加倍!】【我給你半個小時，立馬出現(xiàn)在我面前，否則休怪我現(xiàn)在去醫(yī)院逮你！
】媽媽怒氣沖沖，一在她準備離場時，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面容憔悴中年發(fā)白的男人走進了會場?！罢垎?，林雅芝女士在嗎？
”媽媽皺眉:“你是誰?這里不接待外人。”“如果你想要找我談生意，
先去跟我的助理約時間?！眿寢尣荒蜔┑叵胍廒s人。卻聽男人又道，“夫人您誤會了，
我是替夏湘小姐來隨禮的。”“這是夏湘小姐捐獻心臟所得的三千五百元，還請您收好。
”6我媽愣住。還沒反應(yīng)過來，男人把一紙信封遞給我媽。他說:“夏湘媽媽，
你收下吧……”“這是夏湘捐獻心臟前，最后托我辦的事?！蔽覌屜袷敲绞裁礌C手山芋，
猛地把信紙扔到地上，如鯁在喉?！笆裁淳璜I心臟手術(shù)？你胡說什么!你是夏湘派來，
故意給我添亂的對吧。”“你讓她出來跟我當(dāng)面說?！蔽覌屧秸f越激動，
直接動手把男人要推出去。眾賓客你看我，我看你，也懵了。
可直到身后白大褂女人也走進來，握著媽媽的手感激道:“您女兒的心臟已成功移植，
挽救了一名患者的生命。我們代表受捐者和醫(yī)院，對您和家人的無私?jīng)Q定深表感激。
”我媽的身子徹底僵硬。她不愿去聽，再也沒了往日優(yōu)雅的形象?！澳銈冋f什么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