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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玄冰砌成的誅仙臺上,寒風(fēng)如刀。凜冽罡風(fēng)卷起碎雪,拍打在沈微霜毫無血色的臉上。

她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筆直,一身素白囚服,墨發(fā)被一根枯草隨意束在腦后,

露出下面一段纖細(xì)易折的脖頸??`仙索深深勒入她的腕骨,暗沉的血跡在霜白的布料上洇開,

每一下呼吸都帶著冰碴刮過肺腑的鈍痛。周圍,黑壓壓的人群圍了數(shù)重。

仙門百家的旗幟在颶風(fēng)中獵獵作響,每一張臉上都刻著毫不掩飾的憎厭、恐懼,

以及一種即將完成“壯舉”的狂熱。他們看著她,

如同看著一件亟待銷毀的、骯臟又可怖的器物?!澳跽仙蛭⑺?,身負(fù)魔族血脈,

潛伏玉清宗百年,欺師滅祖,竊取宗門至寶,更與魔尊帝昊勾結(jié),致使東境三城淪陷,

百萬生靈涂炭!罪證確鑿,天地共棄!”執(zhí)法長老渾厚而冰冷的聲音,裹挾著靈力,

傳遍誅仙臺的每一個(gè)角落,激起一片憤怒的聲浪。“誅殺魔女!”“為她所害的同道償命來!

”“剝她的皮,抽她的筋!”唾罵聲、詛咒聲,排山倒海般涌來。沈微霜卻恍若未聞。

她的目光穿透那些扭曲的面孔,固執(zhí)地、艱難地,投向高臺之上,那片最為冰寒的死寂之地。

她的師尊,玉清宗宗主,仙盟魁首,凌清仙尊墨玄塵。他端坐于萬載寒玉雕成的尊位之上,

周身繚繞著淡淡的太初清氣,一襲白衣不染塵埃,面容俊美如謫仙,卻也冰冷似磐石。

仿佛腳下這場關(guān)乎生死榮辱的審判,與他毫無干系。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一種比九天玄冰更刺骨的冷,細(xì)細(xì)密密地蛀空了沈微霜的心肺。執(zhí)法長老上前一步,

聲音沉雷般滾過:“沈微霜,你還有何話可說?”喉間涌上的腥甜被她強(qiáng)行咽下。她開口,

聲音因久未進(jìn)水而沙啞不堪,卻異常清晰:“弟子,無罪?!倍虝旱乃兰藕?,

是更為洶涌的嘲弄與斥罵。“無恥!”“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執(zhí)法長老面色鐵青,

正要厲聲呵斥,一直沉默的墨玄塵,終于動了。他微微抬手。只是一個(gè)極輕微的動作,

周遭所有的喧囂頃刻湮滅。絕對的威壓之下,落針可聞。無數(shù)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帶著敬畏與期盼。仙尊終于要親自清理門戶,以正視聽。墨玄塵緩緩抬眼,

那雙洞徹萬象、亦漠視萬象的眸子,終于落在了沈微霜身上。沒有憤怒,沒有失望,

沒有憎惡,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就像在看一塊石頭,一段枯木,

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死物。沈微霜的心臟被那目光攥緊,疼得幾乎喘不過氣。百年師徒,

她是他親手撫養(yǎng)長大、傾囊相授的首徒,是他曾贊許“道心澄澈,必承吾道”的繼承人。

如今……他開口,聲音清冷平穩(wěn),如玉石相擊,卻字字化作最鋒利的冰錐,

將她釘死在恥辱與絕望的刑架上:“爾道心已污,塵緣纏身,貪嗔癡慢疑五毒俱在,

何以言無罪?”沈微霜猛地抬頭,眼底第一次裂出難以置信的碎痕。他否定的,

不是她的辯解,而是她整個(gè)人,她百年苦修的道,她存在的一切意義。

“師尊…”她嘴唇翕動,微弱的聲音幾乎被風(fēng)吹散,“連您…也不信我?

”墨玄塵的目光無波無瀾,繼續(xù)道:“吾曾言,無情大道,至公至簡。斬塵緣,斷因果,

滅心魔,方可臻至化境。你血脈雖污,然根骨尚可,本望你以意志克魔性,以道心證己身。

奈何你終究沉溺私情,與魔尊糾纏不清,自甘墮落。”他微微一頓,

每一個(gè)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砸落下來:“今日,吾便親手,為你斬?cái)噙@最后塵緣。

”沈微霜瞳孔驟縮。下一瞬,浩瀚磅礴的威壓自墨玄塵身上沖天而起,攪動九天風(fēng)云!

高天之上,雷云瘋狂匯聚,紫電銀蛇亂竄,可怖的天威讓在場所有修士神魂戰(zhàn)栗,

紛紛色變后退。墨玄塵并指如劍,指尖吞吐著寂滅的氣息,

那足以斬?cái)噍喕?、破碎神魂的終極之力,遙遙鎖定了誅仙臺上那抹孤絕的身影。

無情道最高神通——斬緣斷劫指!他要親手,將她從這個(gè)世間“抹去”。

徹骨的冰寒瞬間席卷了沈微霜的四肢百骸,凍僵了她的血液,她的心跳,

她最后一絲微弱的希冀。原來…如此。所謂的審判,所謂的罪證,不過是一場戲。

一場做給天下人看,更是做給她看的戲。他需要的,從來不是一個(gè)清白的徒弟。他需要的,

是一個(gè)完美的“塵緣”,一個(gè)足以印證他無情道最終境界的“劫”!她的冤屈,她的痛苦,

她的掙扎,她的愛與恨…皆是他淬煉道心的資糧。百年師徒,傾心教導(dǎo),或許從一開始,

就是為了今日這最終的一“斬”。何其荒謬!何其…殘忍!沈微霜忽然想笑,

喉嚨里卻涌上更多的鐵銹味。她看著那足以湮滅一切的一指即將點(diǎn)出,

看著那雙無情無欲的眼眸,心底某種支撐了她百年的東西,轟然倒塌,碎成齏粉。也好。

就這樣吧。她緩緩閉上了眼,等待著形神俱滅的終局。

然而——就在那寂滅指力即將觸及她眉心的前一剎!“轟——?。。?/p>

”一聲撼天動地的巨響猛然炸開!整個(gè)誅仙臺劇烈搖晃,環(huán)繞仙臺的九天結(jié)界應(yīng)聲碎裂,

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解!濃郁如墨的魔氣自天外滾滾而來,頃刻間吞噬了半邊天穹,

與誅仙臺的仙靈之氣瘋狂對沖、絞殺!電閃雷鳴,日月無光!“怎么回事?!

”“好可怕的魔氣!”“敵襲!是魔域大軍?!”仙門眾人頓時(shí)亂作一團(tuán),

驚駭欲絕地望向魔氣涌來的方向。只見翻騰不休的魔云之巔,一道巍峨身影傲然而立。

玄色鎏金帝袍在狂風(fēng)中獵獵狂舞,面容俊美邪肆,額間一道暗紅魔紋如火焰燃燒,

睥睨間戾氣橫生,威壓之盛,竟絲毫不遜于臺上的墨玄塵!魔尊帝昊!

他竟敢只身闖入仙道核心的誅仙臺!帝昊血紅色的眼眸掃過混亂的仙門眾人,

掠過執(zhí)法長老驚愕的臉,最終,牢牢定格在誅仙臺上,那個(gè)跪著的、遍體鱗傷的白衣身影上。

滔天的殺意與怒火在他眼底翻滾,幾乎要焚盡蒼穹。但他開口,那低沉魔魅的聲音,

卻帶著一種不容錯(cuò)辨的、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響徹天地:“本座來遲了。

”他的目光越過所有人,死死鎖住沈微霜,一字一句,石破天驚:“——夫人。

”帝昊那一聲“夫人”如同驚雷炸響,誅仙臺上下一片死寂。仙門眾人臉上的憤怒凝固了,

轉(zhuǎn)為驚疑不定的駭然。執(zhí)法長老的胡須微微顫抖,指著帝昊:“你、你這魔頭胡言什么?!

”高臺之上,墨玄塵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那雙萬年寒冰般的眸子,

終于起了一絲極淡的波瀾,并非驚怒,而是一種近乎…冰冷的計(jì)量被打斷的細(xì)微不悅。

他看向帝昊,聲音依舊平穩(wěn)無波,卻帶上了九天之上的威壓:“帝昊,此地非你放肆之處。

”帝昊卻猖狂大笑,聲震四野,魔氣隨著他的笑聲愈發(fā)洶涌:“墨玄塵!老匹夫!

你要?dú)⑺C道,問過本座沒有?!”他血眸掃向臺下跪著的沈微霜,

里面的瘋狂與痛楚幾乎要溢出來,“她乃本座三媒六聘,魔域萬族見證,即將迎娶的魔后!

你仙門不要的,我魔域視若珍寶!今日,這人,本座搶定了!”“胡說八道!

”執(zhí)法長老怒極,“這魔女何時(shí)與你…”“百年前,北冥秘境?!钡坳淮驍嗨?,

聲音陡然沉下,帶著刻骨的恨意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她救我一命,我帝昊立誓,

此生非她不娶。爾等仙門偽君子,口口聲聲正道,卻對她身負(fù)魔族血脈百般忌憚,步步緊逼!

東境三城之陷,乃你座下弟子貪功冒進(jìn),觸發(fā)上古禁制,與吾等何干?爾等不過尋個(gè)由頭,

將她逼至絕境,好成全你墨玄塵的無情大道!”此言一出,臺下嘩然!

許多仙門中人面露驚疑,顯然部分內(nèi)情并非如先前所言。沈微霜猛地抬頭,看向帝昊,

干裂的嘴唇微微張開,卻發(fā)不出一個(gè)音。北冥秘境…那是她一次秘密任務(wù),

重傷瀕死時(shí)確實(shí)無意救下一個(gè)被封印重傷的“小魔”,她從未想過…那會是魔尊帝昊!

更不知后續(xù)竟有如此多的糾葛。他竟…一直記得?“巧言令色?!蹦m終于再次開口,

聲音冷徹骨髓,“魔性深重,妄圖以虛言亂她道心,更證其與你勾結(jié)之實(shí)。此緣,更當(dāng)斬。

”他的指尖,那寂滅的氣息再次凝聚,竟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因這“意外”的塵緣顯現(xiàn),

而更顯決絕!仿佛帝昊的出現(xiàn),不過是又一重需要斬?cái)嗟慕匐y,讓這場“證道”更具價(jià)值。

“師尊!”沈微霜終于嘶喊出聲,淚混著血滑落,“您當(dāng)真…一絲一毫都不曾信過我?

百年師徒,在您眼中,只是…只是您道途上的一塊踏腳石嗎?!”墨玄塵的目光掠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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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shí)間:2025-08-28 16:1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