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華燈初上，夜幕降臨。太陽的下山并不能帶走城市的喧囂，
繁華區(qū)的霓虹燈似乎要戰(zhàn)勝白天的陽光一般，在淡淡的夜色中爭先恐后地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趙天全一直加班到晚上十點，眼睛都要被電腦屏幕閃瞎了，才終于忙完了領(lǐng)導(dǎo)交待的工作。
這年頭，賺個錢真不容易啊，趙天全感慨道。他簡單收拾了一下辦公桌，
拖著疲累的身體慢慢從白色的辦公室走向彩色的城市。
發(fā)脹的腦袋讓他根本沒心思在這些燈紅酒綠中駐足，地鐵還剩最后一班，他要趕不上，
今天這班就白加了。一個半小時后，趙天全從終點地鐵站走出來，終于舒了口氣，
馬上就能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睡個好覺了。他的出租屋雖然離市中心比較遠，
但勝在環(huán)境條件比市中心的好上不少，價格還便宜，他是個注重睡眠質(zhì)量的人，
所以才甘愿每天轉(zhuǎn)幾趟地鐵在郊區(qū)和市中心之間往返。揉了揉因久坐地鐵而發(fā)僵的肩膀，
趙天全沿著河岸緩步向出租屋走去，他的出租屋就在河對面的小區(qū)。這里不同于城市，
一到夜晚就顯得尤其靜謐，河中央偶爾傳來一兩聲蛙叫蟬鳴，也不顯得聒噪，
反而給這夜色增添了一分詩意。當走到那個昏暗的三叉路口，
趙天全忍不住抬頭望向一條向河流延伸的小路，果然，那個黑衣人又在這里擺理發(fā)攤。
也不怪趙天全留意到他，這里雖然是郊區(qū)，但也是有幾個熱鬧一點的地方的，
但凡想做小生意的人，都會去那些地方擺攤賺錢。但這個黑衣人卻奇怪得很，
每天在這沒什么人的地方白天，著實讓人費解。趙天全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
就算是熱鬧街區(qū)，擺攤的人也散了不少，更何況這里？環(huán)顧四周，確定沒有一個人，
趙天全終于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緩步向黑衣人走去?！跋壬戆l(fā)？”黑衣人帶著墨鏡，
頂著黑帽，和趙天全說話的動作很是紳士。“真的免費？
”趙天全看著旁邊不斷閃爍的“免費”倆字，不確定地問道?！皩?。”黑衣人點頭。
墨鏡擋住了黑衣人的眉眼，這里路燈稀疏，光線昏暗，僅憑攤位上的一個鏡面燈，
趙天全根本看不清黑衣人的長相?！耙?.....不要掃碼關(guān)注什么公眾號之類的？
”趙天全仍然有些不放心?！安挥谩！焙谝氯舜鸬?，“我這里沒有任何二維碼。
”趙天全掃視了一圈理發(fā)攤位，確實沒發(fā)現(xiàn)任何二維碼，心里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現(xiàn)在讓關(guān)注的宣傳太多了，他懶得弄。而且，他的頭發(fā)也確實該理了。
公司旁邊倒不是沒有理發(fā)店，但是收費都太貴了，男士理發(fā)最少都要98，
對于趙天全這種吃飯都吃拼好飯的人來說，用98塊錢去剃個平頭實在是不劃算。
以前明明幾塊錢就能搞定的理發(fā)，現(xiàn)在技術(shù)沒有看到什么變化，錢倒是漲得猛，趙天全覺得，
自己努力工作、加班加點一天才搞三百塊錢，理個發(fā)就用掉三分之一，
這樣虧本的買賣做來等同于割他的肉。所以一直以來，他的發(fā)型都是自己在家用推子剃的，
雖然不好看，但他一個大男人，從來不講究這些細節(jié)。但是前幾天老媽又打電話來，
說親戚給他介紹了個對象，跟他同一個城市上班，讓他這周末死活要去見上一面，
不然不好跟親戚交待，還叮囑他要好好捯飭捯飭自己。雖然有些不情愿，
但他也不愿意用現(xiàn)在這個亂剪的頭發(fā)去相親，又不想花錢，
這幾天又連續(xù)看到這個免費理發(fā)的攤子，才起了主意。“那......你要收什么？
”趙天全在椅子上坐下，不放心地向身后的黑衣人問道?！澳慵粝聛淼念^發(fā)。
”黑衣人拿起了一旁的擋布，擺好姿勢回答道。這個時候，
轉(zhuǎn)頭看向黑衣人的趙天全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么近的距離，
他依然不能夠透過墨鏡看到黑衣人的眉眼。而且，黑衣人的鏡片里面，
沒有一點趙天全自己的倒影?！澳氵@墨鏡——”趙天全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發(fā)問。
萬一這墨鏡是自己沒見過的高檔貨呢？這種顯示自己沒見識的話，趙天全可說不出口。
他是農(nóng)村出身，就算大學(xué)畢業(yè)后留在了城市里工作，但骨子里還是老一輩的生活方式，
墨鏡什么的，他才不會浪費那個錢去買。“特制的，與普通的不同?！焙谝氯撕唵蔚卣f道。
“哦。”趙天全覺得這人這話像是說了，又像是沒說，但自己也不好繼續(xù)追問，
想起來黑衣人剛才說收頭發(fā)的話，忍不住提醒道：“我的頭發(fā)雖然亂，但不長，
你留著沒什么用吧？”在老家的時候，是有人收頭發(fā)的，但是只收女孩子的長頭發(fā)，
還沒有見過收男孩短頭發(fā)的。他以為黑衣人要把這頭發(fā)拿去做假發(fā)、接發(fā)什么的，
不然怎么賺回本錢？可他這短發(fā)，估計會讓人家虧本吧？其他街邊也有擺小攤剪發(fā)的，
但都是收費的，十塊十五的都有，只不過都在市區(qū)，沒有洗吹，要是去剪了，
就意味著他要頂著一頭、一脖子的頭發(fā)碎渣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他受不了?！皼]關(guān)系，
夠一兩重就行?！焙谝氯苏f道。一兩重？這個倒是沒問題，趙天全身上長得最好的就是頭發(fā)，
別人都禿頂了他的頭頂還是非常蓬勃，讓很多人都羨慕不已，
只不過他自己就比較煩惱：理發(fā)太麻煩了?！靶校悄闾臧?，簡單的平頭就行。
”趙天全確定自己沒什么問題要問，就回頭看向面前的鏡子，
任由那人給他圍上理發(fā)用的擋布。“確定理發(fā)了嗎？”黑衣人向趙天全確認道?！班?。
”趙天全一陣狐疑，我都坐下了，怎么還懷疑？你這免費的生意，
怎么說的好像怕我跑了一樣？“好，面朝鏡子，稍坐一會兒。
”黑衣人像護衛(wèi)一樣直直立在趙天全身旁，說完這句話就如同木偶般不再開口。
趙天全不由得有些好奇，還要等什么？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既然是免費的，
那人家有些特殊的要求也是正常的。于是他順從地面朝鏡子，一天的工作加地鐵，
讓他一坐上軟乎的理發(fā)椅子，對著空鏡面有些犯困，眼皮也不由得半睜半合。不對！空鏡面？
趙天全陡然回過神來，困意瞬間消失，這鏡子里面怎么沒有自己的臉？2“師傅，
這鏡子里面怎么沒有我？”趙天全心里一陣發(fā)涼，轉(zhuǎn)頭向身旁的黑衣人發(fā)問。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趙天全的脖子此刻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根本沒有辦法轉(zhuǎn)動，
即使他用盡全力?！拔疫@是怎么了？師傅，你對我做了什么？”趙天全面露驚恐，
只能奮力用眼角余光去掃視旁邊的黑衣人。可此時趙天全眼珠子都快轉(zhuǎn)出眼眶了，
旁邊的黑衣人卻像是消失了一般，讓趙天全遍尋不到。“師傅！師傅！”趙天全嚇得大叫，
可耳邊回應(yīng)他的，只有呼嘯而過的夜風(fēng)?！熬让【让?！”叫黑衣人不行，趙天全無奈大叫，
希望有路人可以救他?？蛇@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半，這種郊區(qū)昏暗的小路上，
連流浪漢都沒有一個，怎么會有人路過？
趙天全滿心絕望：自己這身體......是被黑衣人下藥了嗎？他是殺了我嗎？還是說，
想要割走自己的器官去黑市販賣？趙天全越想越害怕，心里更是后悔，
今天怎么就頭腦發(fā)昏想要占小便宜了？98就98嘛，錢賺了就是要花的，什么娶媳婦，
什么買房，得有命在才能有那一步啊。此刻的趙天全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嘴巴子，
將半個小時前的自己抽醒。這么荒涼偏僻的地方，路燈下的攝像頭都找不到自己，
難道自己今晚就要曝尸荒野了？趙天全等了許久，確認沒有人，內(nèi)心已經(jīng)崩潰?！罢l！
”正絕望之際，趙天全感覺面前突然閃過一個人臉，讓他從崩潰的情緒中暫時抽離出來，
警惕地盯著前方。他看向的方向不是別處，正是剛才映不出他人臉的那面鏡子。
可待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鏡面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上面依舊空空如也，
和剛開始看到的沒有什么兩樣。難道是我眼花了？趙天全忍不住自我懷疑。
他努力回憶著剛才那張人臉，很清晰，連臉上的縫針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眼花會看的這么清楚嗎？突然，鏡子里再次閃現(xiàn)一張人臉，趙天全小腹一緊，差點尿了出來。
這次趙天全無比確認，自己剛才沒有看錯，鏡面上確實出現(xiàn)了人臉，這次還是個老頭。
趙天全嚇得瞪大了雙眼，擦，這什么鬼鏡子，自己的臉出不來，總映出別人的臉來，
難不成——自己的身后有人？有了這個想法，趙天全完全忘記了剛才的恐懼，
心里燃起一絲希望，對著鏡面說道：“大爺，幫我打個110，有個騙子給我下了藥，
把我困在這里動不了，求您救救我?！敝灰婄R面里的老人詭異地皺了皺眉頭，然后瞬間消失。
走了？趙天全閃過一絲狐疑，隨即被怨氣替代，
內(nèi)心開始對剛才的老人一陣咒罵：怎么見死不救呢？不對！趙天全豎起了自己的耳朵，
沒有腳步聲......任何人走路都應(yīng)該有腳步聲，就算是穿布鞋、走路再輕，
也不可能一點聲音都不發(fā)出來，趙天全剛被遺忘的恐懼再次涌上心頭，
難道——剛才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這個想法一冒出來，
趙天全終于忍不住——黃色的液體就這么順著襠部緩緩流到了地上。
他現(xiàn)在根本不在意自己狼狽的形象，只臉色發(fā)白地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看那張鏡子，
但是他的雙眼此刻根本不聽使喚似的，緊盯著鏡面不肯挪開，也不肯閉上。死眼，閉上！
趙天全不斷對自己的雙眼發(fā)出指令，可惜這命令傳到大腦后都石沉大海。
他的眼珠還控制不住地停駐在那不斷閃現(xiàn)人臉的鏡面上。雖然心驚膽戰(zhàn)，
但趙天全終于確認了，鏡子里面顯現(xiàn)出來確實不是人，因為在閃過的人臉中，
他看到有個黑色凹坑的臉，整張臉已經(jīng)缺失近一半，他不信這樣的人是活人。
冷汗在趙天全的后背不斷冒出來，卻仍抵不住他內(nèi)心不斷放大的恐懼。
不知道閃過多少人臉后，鏡面最終在一個年輕男人的人臉上停留下來，那人臉色蒼白，
倒是沒有什么傷痕，還在對著趙天全微笑。出于本能，趙天全抽動了一下臉頰，
這詭異的表情算是回應(yīng)。“準備開始了?！闭斱w天全看著鏡子里的臉驚恐不已的時候，
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又在他的身邊出現(xiàn)，開口說道。“你娘的，終于回來了？
你剛才去哪兒了？這是怎么回事？我不剪了！
幫我把這個擋布解開.....你tm的在搞什么鬼......”聽到黑衣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