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路上,塵土飛揚。三輛焊接著粗糙鋼板、如同移動堡壘般的越野車呈鉗形包圍而來,引擎的咆哮充滿了惡意。車上的人探出身,手中土制的霰彈槍、砍刀、甚至弓箭,都對準了夏晝他們那輛冒著白煙的黑色SUV。
“車里的人聽著!把食物、藥品、還有那輛好車留下!爺幾個心情好,或許能放你們一條生路!媽的,聽到我無線電都不帶救人的,沒騙到也只能來找你們啦!”一個臉上帶著刀疤、似乎是頭目的男人拿著一個破喇叭喊道,聲音粗嘎難聽。
車內(nèi),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剛剛經(jīng)歷完曹朔的危機,所有人都精疲力盡,此刻又面對更狡猾、更殘忍的人類威脅。
司凱和恢復(fù)了些許氣力的曹朔立刻抓起武器,就要反擊。
“別動!”夏晝低聲喝止,他的目光冰冷地掃過那些掠奪者,“他們?nèi)硕?,武器雜亂但近距離威力大,交火我們占不到便宜,流彈還可能傷到自己人。”
他的大腦飛速計算著。硬碰硬不是最優(yōu)解。曹朔剛穩(wěn)定,車輛需要檢修,團隊需要休息。
那么……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喊話的刀疤臉頭目身上。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經(jīng)過剛才強行催動精神引導(dǎo)“九式”原晶能量,他感到自己的意識似乎被某種東西擦亮了,變得更加敏銳,更能感知到周圍存在的……某種“脈絡(luò)”。尤其是那些充滿惡意的、躁動不安的意識,像黑暗中跳動的火焰,格外清晰。
一個詞,一個帶著他強烈意志和剛剛被激發(fā)出的、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精神力量的詞,不受控制地涌上他的喉頭。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疲憊,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刀疤臉頭目囂張而輕蔑的意識焦點上。緋紅的瞳孔深處,仿佛有細微的、無形的旋渦開始旋轉(zhuǎn)。
他沒有大喊,只是用一種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某種冰冷金屬質(zhì)感,仿佛能直接穿透引擎轟鳴和風(fēng)聲、敲擊在每個人靈魂深處的聲音,吐出一個簡單的詞:
“跪下。”
沒有咆哮,沒有威脅,甚至沒有加重語氣。
然而,就在那兩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
“噗通!”
一聲悶響!
那原本站在車頂、拿著喇叭耀武揚威的刀疤臉頭目,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 改為一種極致的茫然和難以置信!他的膝蓋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又像是大腦深處某個掌管平衡與服從的區(qū)域被強行侵入并改寫!完全不受控制地,他雙膝一軟,竟真的從車頂上重重摔落下來,五體投地地跪趴在了滿是塵土的地面上!
喇叭摔出去老遠,發(fā)出刺耳的噪音。
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無論是掠奪者那邊,還是SUV車內(nèi),所有人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詭異至極的一幕!
發(fā)生了什么?老大怎么就……跪了?中邪了?!
刀疤臉自己更是懵了,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四肢沉重?zé)o比,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dān),內(nèi)心深處更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著“屈服”、“敬畏”,讓他根本無法反抗那簡單的兩個字所蘊含的恐怖意志!
“老大!”
“刀疤哥!”
掠奪者們一陣騷動,又驚又疑,一時間竟忘了攻擊。
而夏晝,在吐出那兩個字的瞬間,臉色也微微白了一分,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剛才那一下,抽空了他小半的精神力。但他強行站穩(wěn),目光更加冰冷,趁著他一手造成的混亂和震懾,再次集中精神,將目標轉(zhuǎn)向那些陷入混亂的掠奪者。
這一次,他不再針對個體,而是將殘存的精神力如同漁網(wǎng)般撒出,籠罩向那三輛越野車的引擎。他的意志化為一個更簡潔、更粗暴的概念——
“熄火。”
嗡……噗……噗……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和熄火聲接連響起!那三輛改裝越野車狂暴咆哮的引擎,竟像是被同時掐住了喉嚨,劇烈抖動了幾下,然后不甘地冒出一股黑煙,徹底啞火,死寂了下來!
這一下,掠奪者們徹底慌了神!
老大莫名其妙跪了,車也莫名其妙全都熄火了!這他媽是遇到鬼了還是碰到超能力者了?!
恐懼瞬間壓過了貪婪。
“鬼??!”
“快跑!”
不知誰先喊了一嗓子,剩下的掠奪者再也顧不上跪在地上的老大和眼前的肥羊,驚恐萬狀地跳下車,屁滾尿流地朝著來時的方向狼狽逃竄,連武器都丟了不少。
轉(zhuǎn)眼間,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包圍圈,就只剩下一個還跪在地上掙扎的刀疤臉頭目,和三輛冒著青煙的死車。
SUV車內(nèi),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夏晝。
剛才那詭異的一幕,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圍。沒有槍聲,沒有動作,只是說了兩個詞……就讓對方首領(lǐng)下跪,讓所有車輛熄火?
這是什么能力?!
司凱張大了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老……老師……你……你剛才……”
“小凱,別說了?!彼緡鴹澲?,這種時候更不應(yīng)該對夏晝產(chǎn)生任何質(zhì)疑。
夏晝沒有立刻回答,他扶著車門,微微喘息,快速平復(fù)著腦海中因精神力過度消耗而產(chǎn)生的刺痛和空虛感。他自己也震驚于這突如其來的能力的效果。
言鳴……這就是“九式”帶給他的、沉睡至今才被危機和剛才操控原晶的行為意外激發(fā)的真正力量嗎?通過蘊含強大精神力的語言,直接與目標存在的“概念”產(chǎn)生共鳴,從而干涉現(xiàn)實?
這能力……強大到令人恐懼,也苛刻到令人恐懼。僅僅兩個詞,就幾乎抽空了他此刻大半的精神力。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個還在試圖掙扎爬起的刀疤臉,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不能留后患。
他走上前,在對方驚恐萬狀的眼神中,抬起手。
這一次,他沒有再使用“言鳴”,而是純粹物理的一記手刀,精準地劈在對方頸側(cè)。刀疤臉眼睛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未言,檢查車輛,看能不能盡快修復(fù)。小凱,警戒四周。其他人,快速搜集他們遺落的武器和有用物資,特別是燃料!動作快!剛才的動靜可能引來別的麻煩!”夏晝迅速下達指令,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依舊穩(wěn)定。
眾人如夢初醒,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立刻行動起來。此刻,生存是第一位的。
莫澤在搜集物資時,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被打暈的掠奪者頭目,以及那三輛死寂的越野車,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夏老師……他到底是什么人?這種力量……
而夏晝本人,則站在原地,微微握緊了拳頭。感受著腦海中緩慢恢復(fù)的精神力,以及那扇被意外推開的能力之門。
“言鳴”……這力量是福音,也是詛咒。它必須成為守護同伴的盾,而非帶來毀滅的劍。而如何掌控它,將是他接下來必須面對的全新課題。
前路未知,強敵環(huán)伺,而此刻,他們內(nèi)部,又多了一個需要小心駕馭的、沉默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