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用期第七天，雅西送了我一輛保時捷。
車鑰匙從她指尖滑落在我辦公桌上時，我正在給患者拔智齒。銀色鑰匙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像她眼睛里慣常藏著的那種狡黠。
"代步工具而已。"她歪著頭，"你那輛破大眾該退休了。"
我咬著后槽牙完成縫合，送走患者后才壓低聲音："我有職業(yè)道德。"
"又不是賄賂。"她轉(zhuǎn)著鑰匙圈，"試用期員工福利。"
鑰匙圈上掛著她的大頭照，照片里的她沖我吐著舌頭。我忽然注意到她今天沒涂口紅，嘴唇是天然的粉，像初春的櫻花。
"我不能收。"
"那就當(dāng)租的。"她突然湊近，"租金是每周陪我吃三次晚飯。"
她身上的香水味變了，從濃郁的玫瑰換成清新的柑橘。這個細(xì)節(jié)讓我莫名煩躁——我居然記住了她的香水味。
"兩次。"我還價。
"成交。"她得逞地笑了，把鑰匙塞進(jìn)我白大褂口袋，"今晚七點，我家。"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她已經(jīng)踩著高跟鞋飄走了，留下一張寫著地址的便簽和滿屋子的柑橘香。
下班后我對著導(dǎo)航開進(jìn)浣花溪別墅區(qū)，保安見到保時捷直接敬禮放行。雅西的別墅像童話里的城堡，門前噴泉池里游著錦鯉，水面上浮著她隨手扔的幾枚硬幣。
她開門時穿著居家服——如果香奈兒的真絲套裝也算居家服的話。頭發(fā)松松地挽著，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頸。
"劉醫(yī)生準(zhǔn)時得像個德國人。"她接過我的外套，"我喜歡。"
客廳里擺著燭光晚餐，牛排旁邊放著瓶82年的拉菲。我盯著那瓶酒，突然想起它相當(dāng)于我診所半年的利潤。
"別緊張。"她倒酒的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拍廣告，"就當(dāng)普通朋友吃飯。"
"普通朋友不會送車。"
"那你送我點什么？"她托著腮，"比如...一個吻？"
我差點被紅酒嗆死。她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餐廳里回蕩。這時我才注意到，這么大的房子，居然一個傭人都沒有。
"都放假了。"她仿佛讀心，"我想單獨和你在一起。"
燭光下她的眼睛像兩潭深水，我莫名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說自己牙疼的樣子——也是這樣的眼神，帶著點狡黠的脆弱。
飯后她帶我參觀別墅。書房里擺著她從小到大的照片，劍橋畢業(yè)照上的她穿著學(xué)士服，在一群金發(fā)碧眼中格外醒目。
"我爸想讓我讀商學(xué)院。"她撫過相框，"我偷偷報了藝術(shù)史。"
"叛逆期？"
"一輩子都在叛逆期。"她輕笑，突然抓起我的手，"給你看我的秘密基地。"
閣樓被她改成了畫室，墻上掛滿抽象畫，顏料散落一地。正中央的畫架上是幅未完成的作品——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側(cè)影。
"這是..."
"不像你嗎？"她拿起畫筆，在"我"的唇角添了顆痣，"你笑的時候這里有顆小梨渦。"
我心跳漏了一拍。她什么時候觀察得這么仔細(xì)？
"雅西，"我后退半步，"我們得談?wù)劇?
"試用期要延長？"她放下畫筆，"還是...你想提前轉(zhuǎn)正？"
"我是說認(rèn)真的。"我深吸一口氣，"你到底喜歡我什么？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沉默了一會，突然抓起顏料往畫布上甩去。藍(lán)色顏料濺在"我"的臉上，像一道傷疤。
"你知道我上一個男朋友為什么分手嗎？"她背對著我，"因為他聽說我爸要考驗他，連夜逃去了澳大利亞。"
我不知該說什么。月光透過天窗灑在她肩上，顯得她單薄得像片紙。
"劉川，"她轉(zhuǎn)身，臉上還沾著顏料，"你敢不敢跟我爸吃頓飯？"
"這算什么？終極測試？"
"算是吧。"她笑了，笑容里帶著我從未見過的緊張，"通過了，你就正式成為我的獵物。"
我本該拒絕的。但那一刻，她站在顏料與月光中的樣子，像幅讓人心碎的畫。
"時間地點。"
她眼睛亮起來，撲上來抱住我。柑橘香混著顏料味撲面而來，她的心跳隔著衣料傳來，快得像受驚的小鳥。
三天后，我穿著雅西送的新西裝站在錦江飯店門口。她挽著我的手走進(jìn)包廂時，雅董事長正在泡茶，熱氣模糊了他銳利的目光。
包廂里還坐著雅西的二叔和三姑媽。二叔脖子上掛著天珠，三姑媽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綠得刺眼。
"小劉啊，"雅母和藹地問，"聽說你父母都是老師？"
"是的，中學(xué)語文。"我微笑。
三姑媽輕笑一聲："書香門第啊。"
那語氣仿佛在說"窮酸"。雅西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
"小劉，"雅董事長放下茶杯，"聽說你拒絕了雅西的保時捷？"
"爸！"雅西瞪眼。
"職業(yè)習(xí)慣。"我直視他，"牙醫(yī)的手更適合開大眾。"
雅董事長挑了挑眉。服務(wù)員開始上菜，每道菜都精致得像藝術(shù)品。我注意到雅西只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小劉，"二叔突然發(fā)難，"如果你和雅西結(jié)婚，準(zhǔn)備怎么經(jīng)營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