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鏡映出我攥著驗孕棒的手，兩條紅杠像燒紅的針，扎得我指尖發(fā)麻。窗外的電子屏循環(huán)播放著 “新伊甸園第 30 年，無生育即和平” 的標語，風裹著空氣清新劑的甜香飄進來 —— 那是政府免費發(fā)放的 “無憂噴霧”，可此刻聞著，卻像帶著毒。
我叫溫翎羽，是市圖書館的管理員，生活在一個 “完美世界” 里。沒有房貸壓力，沒有職場內(nèi)卷，連吵架都是違法的 —— 因為 “負面情緒會引發(fā)資源爭奪”?？涩F(xiàn)在，我肚子里有了個不該存在的生命，這個世界，要對我動手了。
“陳謹，你看。” 我把驗孕棒遞到男友面前，聲音發(fā)顫。他正在調(diào)試智能咖啡機，聽到我的話，手頓了一下，咖啡灑在臺面上，褐色的液體像血。
陳謹轉(zhuǎn)過身，眼神里沒有驚喜，只有恐慌。他搶過驗孕棒，反復看了三遍，突然把它扔進垃圾桶，聲音壓得很低：“翎羽，你瘋了？你怎么會懷孕？”
“我也不知道。” 我往后退了一步，撞到身后的智能冰箱，冰箱屏幕突然亮了，彈出一行綠色的字：【檢測到異常生育信號，建議立即前往 “健康中心” 處理，可獲 1000 信用點獎勵】。
我盯著屏幕，渾身發(fā)冷：“什么叫‘異常生育信號’？這是我的孩子，不是信號！”
“你小聲點！” 陳謹沖過來捂住我的嘴，眼睛瞟向門口，“你忘了我們每個月都要打‘無憂劑’嗎？醫(yī)生說那能抑制‘無用欲望’，生育就是最無用的！你現(xiàn)在懷孕，就是系統(tǒng)里的 bug，會被強制修復的！”
“修復？” 我掰開他的手，心臟像被攥住，“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孩子打掉？”
陳謹沒說話，只是從抽屜里拿出個銀色的針管，里面裝著透明液體：“這是‘清零劑’，我托健康中心的朋友弄來的?，F(xiàn)在打，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像睡一覺?！?/p>
我看著那根針管，突然想起上周爺爺?shù)募扇?。我去墓地看他，發(fā)現(xiàn)他墓碑后面藏著個鐵盒，里面是本泛黃的日記，最后一頁寫著：“2150 年，政府開始在空氣、食物里加東西，我們變得不想吵架，也不想生孩子。他們說這是和平，可我知道，這是把我們變成木偶?！?/p>
當時我以為爺爺是老糊涂了，現(xiàn)在才明白，他說的是真的。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我盯著陳謹?shù)难劬?，“你知道‘無憂劑’是抑制劑，知道懷孕會被處理，所以你一直配合他們，甚至幫他們騙我？”
陳謹?shù)哪槹琢耍荛_我的目光：“我是為了你好！你想想，有了孩子，我們的信用點會被扣光，房子會被收回，甚至會被送去‘矯正中心’！你想過那樣的日子嗎？”
“我想過有孩子的日子！” 我提高聲音，智能窗簾突然自動關(guān)上，房間里的燈光變成刺眼的紅色，天花板的揚聲器傳來機械音：【檢測到強烈情緒波動，已為您自動調(diào)節(jié)環(huán)境，建議服用 “平復片”】。
“看到了嗎？” 陳謹?shù)穆曇魩е?，“系統(tǒng)已經(jīng)注意到你了，再不聽話，我們都會完蛋！”
我沒理他，轉(zhuǎn)身去翻床頭柜 —— 爺爺?shù)娜沼涍€在那里。我翻開其中一頁，指著上面的字：“你看，爺爺寫的，‘他們在牛奶里加了白色粉末，喝了之后，我連抱孫子的念頭都沒有了’。我們每天喝的智能牛奶，根本就是毒！”
陳謹湊過來看了一眼，突然把日記搶過去撕了：“都是胡說八道！老東西的話你也信？你現(xiàn)在就是被懷孕沖昏了頭！”
日記的碎片散落在地上，我看著他猙獰的樣子，突然覺得陌生。我們在一起三年，他總是溫柔體貼，會記得我不吃香菜，會在我加班時煮面?？涩F(xiàn)在，他為了所謂的 “和平”，要殺死我們的孩子，還要銷毀真相。
“你走吧?！?我撿起一片日記碎片，聲音冷得像冰，“我不會打掉孩子，也不會跟你一起當木偶?！?/p>
陳謹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你以為你能反抗？系統(tǒng)早就監(jiān)控著每個人的身體數(shù)據(jù)，你的懷孕信號，恐怕已經(jīng)傳到健康中心了。你不走，等著被抓吧！”
他說完，拿起外套就往門口走，走到玄關(guān)時，突然回頭：“對了，忘了告訴你，你最好的朋友林薇，昨天還跟我聊起你，她說要是你懷孕了，一定要勸你‘及時止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