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酒局驚變酒杯里的液體像一團火，從我的喉嚨一直燒到胃里?！靶〗?，你看你，
還是太年輕，不懂事?！鳖^頂?shù)臒艄饣蔚梦野l(fā)暈，
直屬上司王總監(jiān)那張油光滿面的臉在我眼前放大，“李總看得起你，才讓你敬酒，
這是給你機會！還不趕緊的，把這杯干了，給李總賠個不是！”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我叫姜念，一個剛在這家公司實習(xí)了六個月的普通職員，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轉(zhuǎn)正名額，
每天干著牛馬一樣的活。今天是公司年會，我們部門負(fù)責(zé)招待大客戶，
那個被稱為“李總”的男人，一雙小眼睛從坐下開始就沒離開過我身上，
手也幾次“不經(jīng)意”地搭上我的椅背。王總監(jiān)為了簽下合同，幾乎是把我推出去當(dāng)成了籌碼。
“王總監(jiān)，我……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的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帶著一絲哀求。
“不能喝？你今天就是喝進醫(yī)院，也得把李總陪高興了！”王總監(jiān)的耐心徹底告罄，
聲音陡然拔高，整個宴會廳角落里的人都朝我們這邊看來。
同事們的目光混雜著同情、幸災(zāi)樂禍和麻木。那個平時總愛搶我功勞的李姐，
此刻正端著酒杯，一臉“關(guān)切”地勸我：“念念，王總監(jiān)也是為你好，職場就是這樣，
多學(xué)著點?？?，聽話。”她的“關(guān)切”像是一把刀，精準(zhǔn)地捅在我搖搖欲墜的自尊上。
李總的笑容更猥瑣了，他端起酒杯，作勢要來碰我的杯子：“小姜妹妹，給個面子嘛。
”我死死地捏著杯子，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就在我屈辱的淚水快要奪眶而出，
準(zhǔn)備閉上眼睛把那杯酒灌下去的時候——“嗡嗡——嗡嗡——”一陣急促的視頻電話鈴聲，
在我死寂的世界里突兀地響起。是我那只用了幾百塊的舊手機，
在此刻發(fā)出了救命稻草一般的聲音。我?guī)缀跏潜灸艿?、顫抖著手從包里掏出手機，
看都沒看就劃開了接聽鍵。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張儒雅又帶著一絲威嚴(yán)的中年男人的臉，
背景似乎是一個寬大的書房?！皩殞?，年會還習(xí)慣嗎？爸爸不是讓你別那么辛苦嗎？
”爸爸慈祥又帶著心疼的聲音，通過手機外放，清晰地傳遍了這張死寂的酒桌。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王總監(jiān)臉上的橫肉僵住了。李姐臉上的假笑凝固了。
那位李總伸過來碰杯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所有同事的目光，
像探照燈一樣死死地釘在我這只破舊的手機屏幕上。他們認(rèn)得那張臉。那張臉，
每周一都會出現(xiàn)在公司內(nèi)部的電視墻上，進行董事長周報。
那是我們這個龐大商業(yè)帝國的締造者，傳說中從不露面，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集團董事長——姜國華。而他此刻，正用全世界最溫柔的語氣，叫我，
“寶寶”。酒精在此刻仿佛變成了勇氣的催化劑。長達半年的壓抑、委屈、忍氣吞聲，
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我看著手機屏幕里爸爸關(guān)切的眼神，鼻頭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
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但我沒有哭出聲，而是抬起頭，環(huán)視了一圈桌上那些已經(jīng)石化的臉，
最后將目光定格在王總監(jiān)那張由白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紫的臉上。我借著酒意，
委屈又清晰地對著手機鏡頭說：“爸，我沒事，就是王總監(jiān)對我可好了，怕我業(yè)績不好，
親自在酒桌上……教我怎么談業(yè)務(wù)呢?！蔽覍⒛莻€“教”字，咬得特別重。一句話，
瞬間將一通普通的家事，變成了關(guān)乎職場霸凌的“公事”。我清晰地看到，王總監(jiān)的額頭上，
豆大的汗珠滾了下來。爸爸在視頻那頭愣了一下，隨即，那雙商海沉浮幾十年的眼睛里，
閃過一絲凌厲的寒光。他沒再多問，只是聲音沉了下來：“我知道了。念念，
把手機給你們王總監(jiān)?！蔽野咽謾C遞了過去。王總監(jiān)像接一個燙手的山芋，
雙手哆哆嗦嗦地接過了我的手機。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屏幕，
腰幾乎彎成了九十度?！岸麻L……您好，
我是……我是市場部的王……王?！薄巴蹩偙O(jiān)?！卑职值穆曇舨粠б唤z溫度，“我女兒，
在你手下，看來是受了不少‘栽培’啊。”“不不不，誤會，天大的誤會！
我……我就是跟小姜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王海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拔业呐畠?，
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來‘栽培’和‘開玩笑’？”爸爸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王海，
明天早上九點，你到總公司來一趟，我的特助會‘親自’接待你。另外，今晚這件事，
我會讓法務(wù)部徹查。”說完，視頻“啪”的一聲掛斷了。整個世界，
安靜得只剩下王海粗重的喘息聲。他拿著我的手機，像是拿著一枚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我慢悠悠地站起來，從他手里抽回我的手機，看都沒看他一眼?！袄羁偅?/p>
”我轉(zhuǎn)向那個已經(jīng)完全傻掉的客戶，臉上掛起一絲冰冷的微笑，“這酒，您還喝嗎？
”李總一個激靈，猛地站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不喝了，
我……我突然想起來公司還有急事，先走了，先走了！”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我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李姐，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嫉妒，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我沒給她機會。“各位，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也先走了。
”2 身份揭曉我拿起我的包，在整個部門死寂的注視下，挺直了背，
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個讓我惡心了半年的宴會廳。走出酒店大門，晚風(fēng)一吹，我再也忍不住，
沖到路邊的花壇，吐得天昏地暗。胃里空了，但心里，卻前所未有的輕松。我掏出手機，
撥通了爸爸的電話?！鞍帧！蔽业穆曇暨€有些沙啞?！澳钅睿芪?。
”爸爸的聲音充滿了心疼，“我早就說過，讓你別去體驗什么生活，你非不聽?！薄鞍郑?/p>
我以前是覺得，不靠你，我也能證明自己。但我現(xiàn)在明白了，善良和忍讓，換不來尊重。
”我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我不想再裝了。”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即傳來爸爸一聲欣慰的嘆息：“好，不裝了。你想怎么做，爸爸都支持你。明天，
爸爸派張?zhí)刂^去幫你，我們姜家的公主，不能白白被人欺負(fù)。”“嗯?！睊斓綦娫挘?/p>
我看著城市的車水馬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游戲，該結(jié)束了。第二天，
我破天荒地遲到了半小時。當(dāng)我走進辦公室時，整個部門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齊刷刷地看向我。那眼神，和我昨天走出年會時一樣，
但又多了幾分敬畏和討好?！澳钅睢〔唬〗?，您來了?！币粋€昨天還在起哄的同事，
第一個沖了上來，手里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這是我特意給您泡的藍(lán)山，您嘗嘗。
”“姜小姐，您的桌子我?guī)湍粮蓛袅耍 薄敖〗?，早上好！”我淡淡地點了點頭，
沒有接受任何人的殷勤。李姐也擠了過來，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紙袋，
臉上堆著無比熱情的笑容：“念念，你昨晚喝多了，胃肯定不舒服，
我特意給你買了樓下那家最有名的粥。你快趁熱喝?！蔽铱粗?/p>
這個昨天還把我往火坑里推的“好姐姐”?！安挥昧?，李姐?！蔽沂桦x地拒絕，
“我沒那么嬌貴。”李姐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里閃過一絲怨毒，但很快又被諂媚所掩蓋。
我徑直走向我的工位，將包放下。整個辦公室，靜得能聽到所有人的心跳聲。他們在等，
等王總監(jiān)的到來，等這場風(fēng)暴的最終結(jié)果。九點整。王海來了。他像是老了十歲，眼窩深陷，
臉色灰敗，再也沒有了昨晚的囂張氣焰。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復(fù)雜，有恐懼，有哀求，
還有一絲不甘。他快步走進自己的總監(jiān)辦公室，關(guān)上了門。沒過五分鐘，
他的辦公室門再次被打開。但他不是走出來的，而是被人推出來的。爸爸的首席特助，張叔，
一個永遠(yuǎn)穿著一身筆挺西裝，表情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帶著兩名穿著黑西裝的法務(wù)人員，
和人事部的總管，出現(xiàn)在了辦公室門口。“王海?！睆?zhí)刂穆曇舨淮螅?/p>
但卻像一把冰冷的錘子，敲在每個人的心上，“經(jīng)董事會決議，
即刻解除你市場部總監(jiān)的一切職務(wù)。另外，
法務(wù)部已經(jīng)掌握你涉嫌職場霸凌、侵吞項目獎金、收受商業(yè)賄賂的全部證據(jù)，
將正式向你提起訴訟。這是解聘通知和律師函，你簽個字吧?！闭麄€過程，干凈利落，
不給王海任何辯解的機會。王海的身體晃了晃，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張?zhí)刂?，又看向我?/p>
嘴唇哆嗦著：“不……不可能……就因為……就因為一杯酒？”“一杯酒？
”張?zhí)刂湫σ宦?，“你以為董事長是因為一杯酒才動你？你這些年的爛賬，早就該清算了。
姜小姐的出現(xiàn)，不過是給了我們一個動手的契機。你該慶幸，你只是欺負(fù)了董事長的女兒，
而不是動了公司的根基，否則，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跟警察喝茶了?！边@句話，信息量巨大。
王海徹底癱了下去，像一灘爛泥，被兩個法務(wù)人員架著，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辦公室里，
所有人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我站在旁邊，冷眼看著這一切。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處理完王海，張?zhí)刂叩睫k公室中央，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向大家重新介紹一下。
”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這位是姜念小姐，我們董事長唯一的女兒，
也是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從今天起，她將正式接任市場部總監(jiān)一職。希望各位，
全力配合姜總的工作?！薄敖偅俊比巳褐胁恢钦l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說，
之前他們只是以為我是董事長的親戚，那么現(xiàn)在，“唯一繼承人”這五個字，
像一顆重磅炸彈，在他們心中炸開了花。這意味著，我，姜念，是這個商業(yè)帝國未來的女王。
短暫的死寂后，不知是誰帶頭，雷鳴般的掌聲響了起來?！敖偤?！”“歡迎姜總！
”聲音整齊劃一，充滿了敬畏。我看著那些昨天還對我冷眼旁觀，今天卻熱情洋溢的臉，
心中沒有絲毫波瀾。我的目光，越過人群，精準(zhǔn)地落在了臉色慘白如紙的李姐身上。
她感受到了我的注視，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我緩緩地，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一個讓她如墜冰窟的微笑?！皠e急?！蔽矣弥挥形覀儍扇四苈牭降目谛?，無聲地對她說，
“我們，一個一個來算賬。”3 清算開始我的上任，在市場部掀起了十二級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