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青云山腳下的驛館卻早已燈火通明。云芷整理好行裝，推開房門，發(fā)現(xiàn)沈清流已經(jīng)等在院中。
“云姑娘睡得可好？”沈清流微笑著問，他已換上一身嶄新的青云宗弟子服飾，藍白相間的衣袍襯得他越發(fā)挺拔俊朗。
云芷點點頭，心中有些緊張。今日就是青云宗招徒考核的第一天，決定命運的時刻即將到來。
“不必緊張?！鄙蚯辶鲗捨康溃翱己酥卦谡宫F(xiàn)真實的自己。我先回師門復(fù)命，稍后在考核現(xiàn)場再見。”他遞給云芷一枚玉牌，“這是臨時通行令牌，可助你順利進入山門區(qū)域。”
云芷感激地接過玉牌，與沈清流道別后，獨自向青云宗山門走去。
越靠近山門，人流越發(fā)密集。各式各樣的車馬?？吭诼愤叄轮鳟惖纳倌晟倥诩胰嘶蚱蛷牡呐惆橄?，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云芷獨自一人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單薄。
“讓開讓開！別擋道！”一陣喧嘩聲從身后傳來，云芷回頭，看見一輛華麗的馬車正疾馳而來，車夫毫不客氣地呵斥著擋路的行人。
馬車在她身旁停下，車簾掀開，一個身著錦袍的少年探出頭來，不耐煩地環(huán)視四周：“怎么這么慢？耽誤了本少爺考核，你擔(dān)待得起嗎？”
“少爺恕罪，人實在太多了?！避嚪蜻B忙賠罪。
少年冷哼一聲，目光掃過路邊的云芷，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哪來的鄉(xiāng)下丫頭，也配來參加青云宗考核？”
云芷抿了抿唇，沒有理會，繼續(xù)向前走去。這一路上，她已經(jīng)見識了太多這樣的世家子弟，早已習(xí)慣了他們的傲慢。
來到山門前，眼前的景象讓她震撼不已。一座高達數(shù)十丈的漢白玉牌坊巍然聳立，“青云宗”三個鎏金大字在晨曦中熠熠生輝。牌坊后是望不到盡頭的石階，直通云霧繚繞的山巔。
山門前已經(jīng)聚集了上千人，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有錦衣華服的世家公子，有氣質(zhì)清冷的修仙家族傳人，也有像云芷這樣衣著樸素的平民子弟。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期待和緊張，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躁動不安的氣息。
“聽說今年有三千多人報名，只收一百人呢！”
“可不是嘛，比去年難多了。我爹花重金請了修士給我特訓(xùn)三個月，就為今日。”
“切，臨時抱佛腳有什么用？修仙靠的是天賦！”
各種各樣的議論傳入耳中，云芷默默聽著，手心微微出汗。三千選一百，這競爭比她想象的還要激烈。
她在人群中尋找著報名處，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哎呀！我的號牌！”
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粉衣的圓臉少女正焦急地在地上尋找著什么。她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眼睛大而明亮，此刻卻急得快要哭出來。
“怎么了？”云芷走上前問道。
少女抬起頭，眼中含著淚花：“我的考核號牌不見了！沒有號牌就不能參加考核，我、我明明剛才還拿在手里的...”
云芷柔聲安慰：“別急，我?guī)湍阏艺摇Ｄ阕詈笫窃谀睦锬贸鰜淼?？?/p>
“就在這邊，我剛剛在看布告...”少女指著一處人稍少的角落。
云芷仔細在地上尋找，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群。忽然，她注意到一個瘦小的男子正悄悄向人群外溜去，手中似乎捏著什么。
“站??！”云芷大喝一聲，快步追上前去。
那男子一驚，拔腿就跑。云芷常年爬山采藥，腳力極好，幾個起落就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你偷的東西交出來！”
男子掙扎著想要脫身，但云芷的手如鐵鉗般牢牢扣住他。周圍的人群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圍攏過來。
“怎么回事？”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幾名身著青云宗服飾的弟子分開人群走來。
云芷冷靜地回答：“這位師兄，此人偷了這位姑娘的考核號牌?！?/p>
青云宗弟子看向那男子，目光如電：“可有此事？”
男子還想狡辯，但云芷已經(jīng)從他手中奪回號牌，遞給粉衣少女：“是你的嗎？”
少女驚喜地接過：“正是！太謝謝你了！”
那男子見事情敗露，頓時面如土色。青云宗弟子冷聲道：“敢在青云宗地界行竊，你好大的膽子！帶走！”兩名弟子上前，將哭喪著臉的男子押了下去。
為首的弟子轉(zhuǎn)向云芷，眼中帶著贊許：“你做得很好。叫什么名字？哪來的？”
“云芷，來自青木鎮(zhèn)?！?/p>
弟子點點頭，遞給她一枚玉簡：“這是傳訊玉簡，考核開始時會通知具體事項。好好保管。”又對粉衣少女道，“你也一樣，下次小心些?！?/p>
待弟子離開，粉衣少女激動地拉住云芷的手：“太感謝你了！我叫林晚星，來自碧水城。要不是你，我今年就參加不了考核了！”
云芷微微一笑：“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我叫云芷?！?/p>
林晚星性格開朗，很快就和云芷熟絡(luò)起來。她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的事：“我爹是碧水城的藥材商，一直想讓我繼承家業(yè)，但我偏要來修仙！為此還和他大吵一架呢...”
云芷安靜地聽著，偶爾應(yīng)答幾句。有了林晚星作伴，等待的時間似乎不再漫長。
日上三竿時，山門前已經(jīng)聚集了黑壓壓的人群。忽然，一陣清越的鐘聲從山頂傳來，回蕩在山谷之間。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仰頭望向山頂。
只見數(shù)道流光從山頂飛掠而下，眨眼間便來到山門前。光芒散去，露出幾位氣度非凡的修士。為首的是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目光如電，不怒自威。他身后站著幾名中年修士，個個氣息深沉，顯然修為不凡。
“是青云宗的長老們！”有人低聲驚呼。
白發(fā)老者掃視全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老夫乃青云宗外門長老玄清子，負責(zé)本次招徒考核。歡迎各位來到青云宗。”
人群中響起一陣騷動，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聆聽長老的講話。
“修仙之路，艱難險阻，非大毅力、大智慧者不能成?！毙遄泳従彽?，“青云宗考核不分貴賤，只看心性、資質(zhì)與潛力。通過者，可入我宗門修行；未通過者，也不必氣餒，或許另有緣法?！?/p>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考核共分三關(guān)，今日進行第一關(guān)。請各位憑號牌依次進入山門，不得擁擠喧嘩，違者取消資格?！?/p>
話音剛落，山門處的青云宗弟子開始組織人群有序進入。云芷和林晚星跟著人流，踏過了那座巍峨的漢白玉牌坊。
一過山門，云芷就感到一股清新的靈氣撲面而來，令人神清氣爽。她胸前的青玉簪微微發(fā)熱，似乎與周圍的靈氣產(chǎn)生了共鳴。
“好舒服啊！”林晚星深吸一口氣，驚喜地說，“這里的空氣好像特別清新！”
云芷點點頭，她能感覺到這里的草木格外生機勃勃，甚至能隱約感知到它們的歡欣情緒。
前方出現(xiàn)一片寬闊的廣場，地面由青石板鋪就，光滑如鏡。廣場盡頭是一座宏偉的大殿，殿門上方懸掛著“問道殿”三個大字。
弟子們引導(dǎo)著參考者們在廣場上列隊站好。云芷粗略估計，場上至少有三千人，黑壓壓的一片，蔚為壯觀。
玄清子長老站在大殿前的臺階上，聲音傳遍整個廣場：“第一關(guān)，測心性。諸位請看——”
他袍袖一拂，廣場上空突然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面水鏡，每面水鏡都對準了一個參考者。鏡中映出的卻不是參考者現(xiàn)在的模樣，而是各種幻象：有的看到金銀財寶，有的看到神功秘籍，有的看到美色誘惑...
云芷看向?qū)首约旱乃R，鏡中出現(xiàn)的竟然是婆婆病重的場景！只見婆婆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氣息微弱，喃喃呼喚著她的名字：“小芷...回來...婆婆不行了...”
云芷心中一震，幾乎要脫口而出“婆婆”。但她很快冷靜下來——婆婆雖然年邁，但離家時身體尚好，不可能突然病重。這一定是幻象！
她穩(wěn)住心神，默念“皆是虛妄”，鏡中的景象隨之變化，又出現(xiàn)她通過考核、修為大進、受人敬仰的場景。這種成功的誘惑同樣強烈，但云芷依然保持冷靜，不為所動。
水鏡接連變化，展現(xiàn)出各種誘惑和考驗，云芷始終心如止水。她注意到胸前的青玉簪微微發(fā)燙，似乎幫助她保持靈臺清明。
環(huán)顧四周，云芷發(fā)現(xiàn)不少參考者已經(jīng)陷入幻象不能自拔：有人手舞足蹈，仿佛撿到了寶貝；有人滿面癡迷，如同見到心上人；還有人痛哭流涕，像是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
林晚星站在她不遠處，眉頭緊鎖，額角滲出汗珠，似乎也在經(jīng)歷著什么考驗。
忽然，一個參考者大叫一聲：“是我的！都是我的！”瘋狂地撲向空中，仿佛要抓住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兩名青云宗弟子立即上前，將他帶離廣場——顯然他已經(jīng)失敗了。
類似的情景在不同地方上演著。不過一炷香時間，場上已經(jīng)少了近百人。
終于，水鏡齊齊消失。玄清子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第一關(guān)結(jié)束。站在原地不動者，通過；移動超過三步者，失敗?！?/p>
云芷松了口氣，她注意到林晚星也通過了考核，正朝她露出一個疲憊但開心的笑容。
弟子們開始清理場地，將失敗的參考者帶離。通過者則被要求原地休息，等待下一關(guān)的通知。
趁著休息時間，云芷仔細觀察著周圍的通過者。她發(fā)現(xiàn)這些人神色大多平靜從容，顯然心性修為都不俗。其中幾個特別引人注目：一個黑衣少年獨自站在角落，氣質(zhì)冷峻；一個紅衣少女手持羽扇，姿態(tài)優(yōu)雅；還有一個胖乎乎的少年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零食，似乎剛才的考核對他毫無影響...
“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林晚星湊過來，心有余悸地說，“鏡子里突然出現(xiàn)我爹，說我要是通不過考核，就得回家嫁人！差點我就信了！”
云芷莞爾：“但你最終還是通過了。”
“那是因為我想起你就在旁邊，要是認輸了多丟人?。 绷滞硇切ξ卣f，“對了，你看到什么了？”
云芷簡略地說了婆婆病重的幻象，林晚星聽得直咂舌：“這幻境真夠損的，專挑人最怕的事情來嚇唬人?！?/p>
二人正說著，忽然聽到一陣騷動。轉(zhuǎn)頭望去，只見那幾個特別引人注目的參考者周圍聚攏了不少人，似乎都在巴結(jié)討好。
“那些人是誰??？”云芷好奇地問。
林晚星瞪大了眼睛：“你連他們都不知道？那個黑衣少年是慕容家的天才慕容燁，據(jù)說已經(jīng)是煉氣三層的修為了！那個紅衣少女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南宮婉，擅長音律法術(shù)。那個吃東西的小胖子是金家少爺金多多，他家是蒼瀾大陸最有名的商會之一...”
云芷默默聽著，心中感慨。這些世家子弟起點就比普通人高太多，不僅有修為基礎(chǔ)，還有家族支持。相比之下，自己這個采藥女顯得多么微不足道。
但她沒有氣餒，反而更加堅定了信念——起點低不代表終點低，她一定要通過考核，證明自己的價值！
休息時間結(jié)束，玄清子長老再次開口：“第二關(guān)，測資質(zhì)。請諸位依次上前，將手放在測靈碑上?！?/p>
弟子們引導(dǎo)參考者排成數(shù)列，隊伍前方各放置著一塊黑色的石碑，碑上刻著復(fù)雜的符文，頂端鑲嵌著一顆透明的水晶球。
云芷排在一列中間位置，看著前面的人一個個上前測試。大多數(shù)人手放上去后，水晶球會亮起不同顏色的光芒，亮度各異。偶爾有人能讓水晶球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引起一陣驚嘆；也有人幾乎無法讓水晶球發(fā)光，垂頭喪氣地離開。
終于輪到云芷了。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冰涼的測靈碑上。一瞬間，她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涌入體內(nèi)，在經(jīng)脈中流轉(zhuǎn)。
碑頂?shù)乃蛳仁呛翢o反應(yīng)，就在云芷心中一沉?xí)r，突然爆發(fā)出柔和的青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卻異常純凈持久，仿佛蘊含著無限的生機。
負責(zé)記錄的弟子驚訝地看了云芷一眼，在名冊上做了標記：“木系靈根，純度...極高？”
周圍響起一陣竊竊私語。靈根純度通常分為下品、中品、上品和極品，極少有人能用“極高”來形容。就連那幾個世家天才，測試時也沒有引起這樣的評價。
云芷自己也感到意外。她只知道自己對草木有特殊的感應(yīng)，卻不知這代表靈根純度極高。
接下來的林晚星測試出水木雙系靈根，純度中上，也是相當(dāng)不錯的資質(zhì)，但相比云芷就顯得普通了。
“哇！云芷你也太厲害了吧！”林晚星興奮地拉著她的手，“純度極高！我爹說幾十年都難出一個這樣的天才呢！”
云芷謙虛地笑笑，心中卻泛起疑慮。這么高的天賦，為何婆婆從未提起？難道與她的特殊身世有關(guān)？
測試繼續(xù)進行，又出現(xiàn)了幾個資質(zhì)出眾者，但再沒有人獲得“純度極高”的評價。云芷不知不覺間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那些原本不屑看她一眼的世家子弟，也紛紛投來探究的目光。
傍晚時分，資質(zhì)測試終于結(jié)束。原本三千多人的參考者，現(xiàn)在只剩下五百人左右。
玄清子長老宣布：“今日考核到此為止。通過者可在山下驛館歇息，明日清晨進行第三關(guān)考核。”
人群漸漸散去，云芷和林晚星結(jié)伴向驛館走去。一路上，不少人向云芷投來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人上前搭訕，都被她禮貌而疏離地應(yīng)付過去。
回到驛館房間，云芷取出那支青玉簪，在燈下仔細端詳。今日測試時，當(dāng)她的手放在測靈碑上，明顯感覺到玉簪發(fā)出一股暖流，與測靈碑的力量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
“你到底是什么？我的身世又有什么秘密？”云芷喃喃自語。
玉簪靜靜地躺在掌心，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仿佛蘊藏著無數(shù)未解之謎。
窗外，一輪明月升起，清輝灑滿大地。明天就是最后的考核了，云芷心中既期待又忐忑。她有一種預(yù)感，第三關(guān)考核將會揭開更多秘密，而她的命運，也將從此改變。
握緊玉簪，云芷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無論前路如何，她都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