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一封遞進御前的匿名信
“最高明的獵手,往往是以獵物的姿P態(tài)出現(xiàn)的,靜靜地等待著真正的執(zhí)刀人揮下屠刀。”——沈鳶的權力游戲心得。
夜,深了。
冷宮的夜,總是比皇宮里任何一個地方都要來得更早,也更漫長。
寒風如同鬼哭狼嚎,拍打著脆弱的窗紙。
但今夜的沈鳶,內心卻一片火熱。
黃公公失魂落魄地離開后,她沒有半分懈怠。
她讓翠兒找來工具,小心翼翼地將那只波斯貓埋在了院子的一棵老槐樹下,算是給了這只無辜的“功臣”最后的體面。
然后,她開始靜靜地等待。
她在等一個結果,一個她早已預見,卻又不敢百分之百確定的結果。
小祿子被她派了出去,像一只警惕的獵犬,潛伏在暗處,監(jiān)視著黃公公和整個冷宮的動靜。
而翠兒,則守在門口,以防任何意外的發(fā)生。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在賭,賭黃公公的求生欲能戰(zhàn)勝他對皇后的忠誠。
畢竟,在“死”面前,所有的忠誠都顯得那么不堪一擊。
子時剛過,屋外傳來三長兩短的、極輕的叩門聲。
是約定的暗號。
翠兒緊張地打開門,小祿子像個幽靈一樣閃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劫后余生般的激動。
“娘娘!”他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跪了下來,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成了!都成了!”
沈鳶正在閉目養(yǎng)神,聽到他的話,緩緩睜開眼,眸子里一片清明,沒有絲毫意外:“說,具體情況?!?/p>
“是!”小祿子咽了口唾沫,開始詳細地匯報他所看到的一切。
黃公公從沈鳶屋里出去后,立刻就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誰也不見。
大約一炷香后,他悄悄地換上了一身普通小太監(jiān)的衣服,趁著夜色,鬼鬼祟祟地從冷宮的偏門溜了出去。
他去的地方,正是皇帝的養(yǎng)心殿。
但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在養(yǎng)心殿外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足足等了半個時辰。
直到一個身形高瘦的老太監(jiān)從里面出來倒水,他才像看到救星一樣撲了上去。
那個人,正是當今皇帝身邊最受寵信、權勢滔天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張讓!
黃公公塞給張讓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然后拉著他到更隱蔽的角落,兩人嘀嘀咕咕地說了許久。
期間,張讓的臉色從一開始的不耐煩,到震驚,再到最后無以復加的凝重。
匯報到這里,小祿子激動地抬起頭:
“娘娘,您是怎么知道黃公公一定會去找張公公的?而且,您又是怎么知道,他一定會把‘七日絕’的事告訴他的?”
沈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保持神秘感,是駕馭下屬的不二法門。
她怎么會告訴他,這根本就不是推測,而是她精心設計好的、唯一的一條路?
她給黃公公指出的,就是一條看似能活命的死路。
“后來呢?”她繼續(xù)問道。
“后來,”小祿子繼續(xù)說道,“張公公聽完后,臉色鐵青地回了養(yǎng)心殿。
沒過多久,幾名皇帝身邊的貼身禁衛(wèi)就悄無聲息地出來了,直奔御膳房而去!奴才怕被發(fā)現(xiàn),就趕緊回來了?!?/p>
好。
沈鳶在心中默念了一聲。
魚,已經(jīng)上鉤了。
她知道,這件事一旦到了張讓那里,就等于直接捅到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以皇帝多疑的性格,和張讓“寧殺錯不放過”的行事風格,今夜的御膳房,注定要血流成河。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她要的,絕不僅僅是扳倒一個麗嬪。
“小祿子,”沈鳶看著他,眼神幽深,“接下來,我要你辦第二件事。
這件事,比之前所有的事都更危險,但一旦成功,你將來的富貴,不可限量?!?/p>
小祿子心頭一緊,但隨即被更大的野心所占據(jù)。
他已經(jīng)嘗到了掌控別人生死的快感,已經(jīng)不愿意再回到過去那種任人欺凌的日子。
“請娘娘吩咐!”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沈鳶從桌案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紙筆。
她并沒有親自書寫,而是對翠兒說道:“翠兒,你來寫?!?/p>
翠兒一愣:“娘娘,奴婢……奴婢識字不多?!?/p>
“識字不多正好?!鄙蝤S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個宮女歪歪扭扭的字跡,才最不容易引人懷疑。
“我念一句,你寫一句?!鄙蝤S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來自地獄的魔咒。
“宮中黑手,毒害君上。其心可誅,其罪當斬?!?/p>
“毒源暗藏麗嬪宮,魚干作餌惑圣聽?!?/p>
“冷宮冤魂泣血書,只求天日還清明。”
……
每一句,都直指核心,言辭懇切,又充滿了暗示。
既點出了幕后黑手,又巧妙地將整件事的起因,歸結于一個在冷宮里枉死的“冤魂”的“泣血上書”。
她要將自己,徹底地從這件事里摘出去,變成一個值得同情的、無辜的“線索提供者”。
寫好后,她讓翠兒用口紅按下一個模糊的指印,然后將信紙折好,裝進一個最普通的信封里,甚至沒有封口。
她將這封信遞給小祿子,沉聲吩咐道:“你聽著,想辦法把它……放到張讓回司禮監(jiān)的必經(jīng)之路上。
記住,不能讓他當場發(fā)現(xiàn)是你放的,要讓他覺得,是‘無意中’撿到的?!?/p>
小祿子接過這封信,只覺得它重逾千斤。
他知道,這薄薄的一張紙,足以決定無數(shù)人的生死。
“還有,”沈鳶的眼神變得極其銳利,“做完這件事后,你立刻去一個地方。去內務府的‘暴室’?!?/p>
“暴室?”小祿子渾身一顫。
那是懲罰犯錯宮女太監(jiān)的地方,陰森恐怖,如同人間地獄。
“對?!鄙蝤S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想辦法,給自己弄一身傷。
越重越好,但不能致命。然后就待在那里,等風頭過去。等我……親自去接你?!?/p>
小祿子瞬間明白了。
這是苦肉計!是讓他徹底擺脫嫌疑,隱藏起來的保命之法!
“奴才……明白了!”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眼中充滿了死心塌地的決絕。
他拿著那封信,像一道影子,再次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屋內,只剩下沈鳶和翠兒。
“娘娘,我們……真的能成功嗎?”翠兒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她至今仍覺得這一切像一場夢。
沈鳶走到窗邊,推開一道縫隙,望著遠處養(yǎng)心殿那依舊燈火通明的輪廓,眼神幽遠。
“能不能成功,不取決于我們?!彼p聲說道,
“而取決于……那位九五之尊,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他皇權的掌控欲,到底有多強?!?/p>
沒有人比皇帝更怕死。
也沒有人,能容忍自己的枕邊,睡著一條隨時可能咬死自己的毒蛇。
一場由一只貓的死所引發(fā)的血案,正在悄無聲息發(fā)酵。而這起血案的始作俑者,此刻卻悠閑地打了個哈欠。
“天冷了,”她對翠兒吩咐道,“把炭盆燒旺些。明天,應該會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