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亞集團的年度慶功晚宴，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舉行。
水晶吊燈璀璨奪目，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言澈作為優(yōu)秀新人代表，也被要求出席。他不太喜歡這種場合，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安靜地喝著果汁。
紀千凝無疑是全場的焦點。
她換下了一貫的黑白灰職業(yè)裝，穿了一身酒紅色的露肩長裙，剪裁合體的裙擺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略施粉黛的臉上，褪去了幾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幾分明艷動人。她端著香檳，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位商界大佬之間，言笑晏晏，優(yōu)雅得體。
言澈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被她吸引。他看到她自信的笑容，看到她與人碰杯時優(yōu)雅的手腕，也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易察覺的疏離。
他知道，這又是她的另一副面具。完美、得體，無懈可擊。
“紀總監(jiān)，久仰大名，幸會幸會！”一個五十多歲，挺著啤酒肚的男人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他是環(huán)亞這次一個重要合作項目的投資方，姓李。
“李總，客氣了?！奔o千凝禮貌地與他碰了碰杯。
“紀總監(jiān)真是年輕有為，環(huán)亞有你，何愁不壯大??！”李總的眼睛肆無忌憚地在紀千凝身上打量，帶著一股油膩的審視，“這杯，我敬紀總監(jiān)，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他說著，就要去攬紀千凝的肩膀。
紀千凝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一下，她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恰好躲開了那只咸豬手，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未減：“李總，我敬您?！?/p>
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姿態(tài)大方，卻也拉開了距離。
李總眼里閃過一絲不悅，但也不好發(fā)作，只能干笑著把酒喝了。
言澈在角落里看著這一幕，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知道紀千凝有潔癖，不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她最厭惡這種不必要的肢體接觸。
晚宴進行到一半，紀千凝被幾個合作方圍住，輪番敬酒。她雖然酒量不錯，但臉色已經(jīng)開始微微泛紅。那個李總，又一次湊了上去，借著酒勁，言語越發(fā)輕佻。
“紀總監(jiān)，光喝酒多沒意思，待會兒宴會結束，我做東，咱們?nèi)巧螷TV再續(xù)攤，好好交流交流感情嘛！”他說著，手又一次不老實地伸向紀千凝的腰。
這一次，紀千凝沒能完全躲開。
就在那只肥碩的手即將觸碰到她腰際的瞬間，一道身影不偏不倚地擋在了兩人中間。
“李總，不好意思，紀總監(jiān)的胃不太舒服，我?guī)退龘跻槐！?/p>
是言澈。
他端著一杯酒，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和恭敬，正好隔開了李總和紀千凝。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總臉色一沉：“你是什么東西？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紀千凝也有些意外地看著言澈。她的眼神里有一絲驚詫，也有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
言澈沒有理會李總的呵斥，只是看著紀千凝，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懂的音量飛快地說了一句：“協(xié)議第十七條，雇主安全受威脅時，我有義務介入?！?/p>
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協(xié)議里根本沒有這一條。
說完，他仰頭，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然后對李總說：“李總，我干了，您隨意。”
他的舉動，既解了圍，又給了李總臺階下。周圍的人也紛紛打圓場，這件事就這么被揭了過去。
紀千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人群。
晚宴結束后，言澈回到自己的公寓。十點整，他準時進入紀千凝的家。
今晚的她，情緒很不對勁。
她還穿著那身酒紅色的長裙，一個人坐在地毯上，面前擺了七八個空酒瓶?？諝饫飶浡鴿饬业木凭?。
“過來。”她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
言澈走過去。
“跪下?！?/p>
言澈的膝蓋彎了下去，跪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紀千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種陌生的、幾近殘忍的審視。
“誰給你的膽子，替我做主？”她問。
“我……”
“誰允許你，在外面跟我有牽連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冷，像是在宣判他的罪行。
“你以為你是什么？我的騎士？”她嗤笑一聲，充滿了嘲諷，“言澈，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花錢買來的一個物件，一件工具。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不讓你做的，你敢做，就是越界?！?/p>
言澈低著頭，沒有辯解。他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混雜著紅酒和沐浴露的香氣。
“抬起頭來。”
他抬起頭。
一個耳光，毫無預兆地扇了過來。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言澈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火辣辣的疼。
他沒有躲，也沒有動。
他看到紀千凝的手在微微顫抖。她似乎也被自己的行為驚到了。她的眼眶紅得厲害，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酒精。
“這是懲罰?！彼f，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懲罰你的自作主張?！?/p>
言澈沉默地看著她。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在氣他解圍。她是在氣那個無能為力、只能靠別人解圍的自己。她是在恐懼，恐懼自己展露出的那一絲脆弱。
房間里陷入了死寂。
最終，紀千凝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頹然地跌坐在他對面。
“滾出去?！彼f。
言澈沒有動。
他伸出手，輕輕地，試探地，握住了她那只還在顫抖的手。
她的手冰涼。
紀千凝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想抽回，卻沒有成功。言澈握得很緊。
“紀總監(jiān)，”他看著她的眼睛，聲音低沉而清晰，“你不是在懲罰我。你是在害怕?！?/p>
紀千凝的瞳孔驟然收縮。
言澈沒有再說什么。他只是安靜地握著她的手，用自己的體溫，一點點溫暖她冰涼的指尖。
不知過了多久，紀千凝緊繃的身體，終于慢慢放松了下來。她沒有再掙扎。
言澈低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不是來自她，而是來自他自己的領帶。那是她在宴會上躲避李總時，身體不小心蹭到他，留下的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像一個秘密的烙印。
那一晚之后，紀千凝一連三天沒有讓他過去。
言澈每天晚上十點，都會在自己家里等到十一點，手機屏幕始終黑暗，對面的門也毫無動靜。
他知道，那一晚的“越界”觸碰，已經(jīng)嚴重挑釁了她的規(guī)則。那個耳光，和她最后的默認，都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將他們之間看似平穩(wěn)的協(xié)議關系，攪得波瀾四起。
第四天上班，言澈明顯感覺到紀千凝的狀態(tài)不對。
晨會上，她的聲音沙啞，臉色是肉眼可見的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她強撐著布置完工作，散會時，身體晃了一下，被眼疾手快的秘書扶住。
“紀總監(jiān)，您沒事吧？您的臉色好差?！泵貢鴵鷳n地問。
“沒事，有點低血糖?！奔o千凝揮了揮手，聲音里透著虛弱。
言澈看在眼里，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一整天，紀千凝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午飯也沒吃，只讓秘書送了杯黑咖啡進去。
言澈坐立不安。他幾次想找個借口去看看，都忍住了。在公司，他們是陌生人。這是鐵律。
臨近下班，秘書突然行色匆匆地跑了出來，臉上滿是焦急。
“言澈，你能不能幫個忙？我家里孩子發(fā)燒，我得趕緊回去，但是紀總監(jiān)這邊……她好像也發(fā)燒了，我讓她去醫(yī)院她不去，非要在家休息。你能幫我把她送回去嗎？”
秘書知道言澈住在紀千凝隔壁，之前幫紀千凝搬過一次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