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發(fā)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安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言澈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等待著宣判。他甚至能想象到，門后紀千凝看到這條短信時，會是怎樣一副震怒和鄙夷的表情。
也許下一秒，他等來的不是開門聲，而是保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就在他以為一切都將結束時，“咔噠”一聲，門鎖轉動，門被拉開一道縫。
紀千凝站在門后，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她穿著家居服，頭發(fā)凌亂，眼中的血絲比上次生病時還要多。她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失望、憤怒，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疲憊。
“你威脅我？”她的聲音沙啞，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
“是。”言澈直視著她的眼睛，沒有回避，“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你才會給我開門?！?/p>
紀千凝冷笑一聲，笑聲里滿是嘲諷：“怎么，一個星期就等不及了？想要錢？還是覺得，你有資格用這種方式來逼我？”
她打開門，讓他進來，然后“砰”的一聲關上，仿佛要隔絕整個世界。
客廳里一片狼藉。設計圖紙、文件、咖啡杯散落一地，像被風暴席卷過。
“說吧，你想要什么？”紀千凝走到吧臺，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仰頭灌下，動作激烈得像在喝毒藥，“加錢？還是想提前終止協議？言澈，別讓我看不起你?！?/p>
言澈沒有理會她的譏諷。他走到她面前，奪下了她手里的酒杯。
“你瘋了？”紀千凝怒視著他。
“瘋的人是你?！毖猿旱穆曇舨淮?，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硬，“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以為用工作把自己填滿，用酒精麻醉自己，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就沒發(fā)生過嗎？”
“我什么樣子，輪不到你來管！”
“我是管不著！”言澈的音量也提高了幾分，“但你不能這么折磨自己！你懲罰我，可以?？畚倚剿?，讓我滾蛋，都行！但你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
紀千-凝像是被戳中了痛處，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你懂什么？”她紅著眼眶，低吼道，“你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言澈逼近一步，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看著自己，“但我知道，你不是鐵打的！我知道你也會痛，會怕！你以為把我推開，筑起更高的墻，你就安全了嗎？那只會讓你更孤獨！”
他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她所有的偽裝。
紀千凝徹底愣住了。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看著他眼中清晰的擔憂和憤怒，一時間，竟忘了反抗。
言澈的語氣，慢慢軟了下來。
“坐下?！彼f，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他半扶半抱著，將她按在了沙發(fā)上。然后，他開始動手收拾地上的狼藉。他把文件一份份撿起來，碼放整齊，把咖啡杯收到水槽。
紀千凝就那么呆呆地坐著，看著他在自己的空間里忙碌。這個空間，向來是她的絕對領地，不允許任何人干涉。而此刻，這個男人，卻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態(tài)，侵入并整理著她的混亂。
不一會兒，言澈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東西走了過來。
不是咖啡，也不是酒。是一杯……紅糖姜茶。
“你怎么會……”紀千凝愣住了。她有輕微的宮寒，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會習慣性地喝這個。這件事，她只在一次和秘書的通話中，無意間提起過。
而當時，言澈就在不遠處。
他竟然記住了。
“趁熱喝?！毖猿簩⒈尤剿鶝龅氖掷?，“對胃好?！?/p>
紀千凝捧著溫熱的杯子，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這是一種“反擊”。
不是用威脅，不是用爭吵，而是用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關懷。他在用行動告訴她，他看到的，不止是她的規(guī)則和堤壩，還有堤壩后那個真實、會受傷的她。
他在挑戰(zhàn)她的規(guī)則，不是為了摧毀，而是為了……治愈。
“你到底想怎么樣？”很久之后，紀千-凝才悶悶地開口。
“我不想怎么樣。”言澈在她對面的地毯上坐下，仰頭看著她，“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傷害自己。協議可以繼續(xù)，規(guī)則也可以繼續(xù)。但是，紀千凝，從今天起，我要加一條。”
“什么？”
“我不接受你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作為對我的懲罰。”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如果你覺得我越界了，你可以罵我，打我，甚至解雇我。但請你，別再把自己關起來?！?/p>
房間里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紀千凝捧著那杯紅糖姜茶，很久，很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重重地落在了言澈的心上。
他知道，他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