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玄天宗初見玄天宗的迎客大殿內(nèi)，檀香裊裊。各派修士齊聚，共賀天宗宗主三百歲壽辰，
殿內(nèi)觥籌交錯、笑語融融，唯有角落處靜得格外顯眼。她剛采藥歸來，
裙擺還沾著晨露與泥土的清新。作為地聯(lián)峰最不起眼的弟子，本無資格出席這般場合，
只因師尊命她送來賀禮，才勉強踏入大殿?！皣K，哪來的土包子？
”身后傳來帶著輕蔑的聲音。她轉(zhuǎn)身，見一年輕修士倚在雕花柱旁，錦衣玉帶，眉目張揚，
渾身透著不羈的銳氣。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葉酌——天宗宗主最疼愛的小師弟，
也是地聯(lián)峰未來的聯(lián)姻對象。她尚未開口，葉酌已大步走來，不慎撞到她手中的藥籃。
草藥撒落一地，幾株珍貴的靈芝、雪見草滾入塵土?！鞍パ?！”她輕呼一聲，急忙蹲身去撿。
葉酌卻視若無睹，目光徑直追隨著剛進門的劍宗女弟子們——她們衣袂飄飄、環(huán)佩叮咚，
引得他當即拋下眼前一切，笑著迎了上去。衣擺掃過散落的草藥，留下淺淺的腳印。
她睫毛微顫，依舊默默收拾著。有同門看不慣，想上前理論，被她輕輕搖頭制止?！安槐亓?，
”她聲音輕柔，幾乎融入檀香中，“本就是尋常草藥?！睂⒆詈笠稽c雪見草拾回籃中，
她悄然退出大殿，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殿內(nèi)，葉酌正與劍宗弟子談笑風生，
渾然不知自己錯過了命中注定的人。多年后回首，那個安靜撿藥的側(cè)影早已烙印心間。
當時只道是尋常一瞥，卻牽起了半世情緣。2 聯(lián)姻定局五年后，
地聯(lián)峰與天宗聯(lián)姻的消息傳遍修真界。這場聯(lián)姻為鞏固兩派聯(lián)盟，地聯(lián)峰擅醫(yī)藥煉丹，
天宗精劍訣法術(shù)，本是強強聯(lián)合的美談。葉酌得知消息時，正在酒樓與友人暢飲。
“聽說地聯(lián)峰那位姑娘常年守著藥爐，渾身都是藥味呢！”有人打趣道。
葉酌猛地將酒杯頓在桌上：“娶個藥婆子？我葉酌要娶，也得是劍宗那樣的明媚佳人！
”可師命難違，天宗宗主親自發(fā)話，婚事容不得拒絕。大婚當日，十里紅妝、八抬大轎，
場面極盡奢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到場，唯獨新郎官難掩心中抵觸。
喜房內(nèi)紅燭高燃，她端坐床沿，鳳冠霞帔，雙手安靜交疊膝上。蓋頭下的面容平靜無波，
仿佛這場婚禮與自己無關(guān)。門被猛地推開，葉酌帶著一身酒氣搖搖晃晃進來。
他沒有按禮數(shù)用秤桿挑蓋頭，而是直接伸手扯下。四目相對。
她看見一雙染著醉意與不滿的眼睛，俊朗的面容因怒氣更顯生動；他看見一張素凈的臉，
算不上絕色，卻自有清雅氣質(zhì)，尤其是那雙眼睛，沉靜如古潭，不見悲喜。“嘖，原來是你。
”葉酌似是想起什么，語氣更添不耐，“玄天宗大殿上那個撿草藥的。
”她微微頷首：“夫君好記性。”“別叫我夫君！”葉酌皺眉，“你不過是聯(lián)姻的信物，
別當真?！闭f罷，他轉(zhuǎn)身就要走?！胺蚓ズ翁?？”她輕聲問?！袄^續(xù)喝酒！
難不成要我陪你這藥罐子過夜？”他嗤笑一聲，摔門而去。新房內(nèi)只剩她一人，
對著雙喜字與半截紅燭。許久，她才起身走到鏡前，自己卸下沉重的鳳冠。鏡中人面色平靜，
唯有交疊的手指微微收緊，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窗外斜陽漸沉，
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當時只道是尋常的聯(lián)姻，卻不知命運早已埋下伏筆。
3 六年冷暖成婚六年，葉酌從未在她房中留宿。他嫌她身上的藥味，
厭她偶爾勸他少飲、注意練劍分寸，
即便她從未真正約束過他——不過是在他醉酒時遞碗醒酒湯，練功受傷時備好金瘡藥。
“少裝模作樣，”他總不領(lǐng)情，“天宗還缺這點丹藥？”她便沉默收起藥瓶，悄然退下，
留他自在。葉酌依舊每日與友人相聚，常常醉醺醺歸來，身上偶爾還沾著淡淡的脂粉香。
宗內(nèi)上下都知這場聯(lián)姻名存實亡，不少人背后議論，說她這地聯(lián)峰來的夫人連擺設(shè)都不如。
她仿佛充耳不聞，每日依舊采藥、煉丹、打理庭院。院中種滿各色草藥，唯獨沒有花。
有人問起，她只淡淡一笑：“花易謝，藥可濟人?！敝挥匈N身侍女知道，
夫人曾悄悄換過熏香，用花瓣沐浴，甚至刻意少碰藥爐，只為淡去身上的藥味。
“夫人何必委屈自己？”侍女不忍道。她望著院中練劍的葉酌，輕聲說：“我總想著，
人心不是頑石，總能慢慢暖熱的吧？”一年又一年，她忍著、讓著、等著。葉酌生辰那日，
她特意釀了他喜歡的桃花釀，在中庭小亭等到月上中天。夜涼露重，浸濕了衣襟。直至子時，
他才醉醺醺回來，見她仍在等，皺眉道：“大半夜裝什么望夫石？聯(lián)姻而已，
不必做這副樣子?！蹦菈一ㄡ?，最終孤零零擱在石桌上，一口未動。她默默收起酒壇，
仿佛早已習慣這般失落?；厥淄ィ标栐缫殉谅?，只剩余暉染紅天際。
當時只道是尋常的等待，卻不知每一次失望都在心上刻下淺淺的痕跡。包容像無盡的海，
無聲吞下所有冷漠與忽視。葉酌或許以為，這片海永遠不會干涸。
4 紅線縛蒼龍變故發(fā)生在一個傍晚。葉酌與魔修大戰(zhàn)三日，身受重傷而歸。
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縈繞著黑色魔氣，尋常丹藥根本無法壓制。眾人慌作一團，
天宗最好的醫(yī)修也束手無策。“魔氣已侵心脈，
除非有地聯(lián)峰的‘紅線縛蒼龍’...”老醫(yī)修嘆息，“可這丹藥煉制極難，
需以制藥者精血為引，三日不眠不休才行，如今去哪找？”葉酌意識模糊地躺在榻上，
生命氣息漸漸微弱?；秀遍g，他看見她撥開人群走來，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都退下。
”她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眾人愕然讓開，她查看傷勢后，
深吸一口氣：“我能救他?！薄胺蛉耍耸路峭】?..”老醫(yī)修提醒?！皞渌幨?，
按清單備齊藥材，再拿三根銀針。”她寫下清單，語氣堅定。接下來三日，藥室門緊閉，
濃烈的藥香不斷溢出。無人知曉里面的過程，只知道三日后她推門而出時，面色蒼白如紙，
腳步虛浮，仿佛隨時會倒下。她手中捧著一枚赤紅色丹藥，表面似有血絲流動，
正是“紅線縛蒼龍”。“給他服下。”聲音嘶啞，將丹藥交給醫(yī)修后，她眼前一黑，
暈了過去。葉酌服下丹藥，魔氣迅速消退，傷口肉眼可見地愈合。半日功夫，已能自行坐起。
“誰煉的丹藥？”他第一句話便問。眾人面面相覷，
老醫(yī)修低聲道：“是夫人...她以精血為引，守了三日，丹藥一成便暈過去了，至今未醒。
”葉酌怔住，過往六年的冷漠與輕視涌上心頭，胸口突然憋悶得發(fā)慌。
略的瞬間——遞藥時的沉默、等待時的身影、院中滿架的草藥...當時只道是尋常的片段，
此刻都變得清晰而沉重。他掀被下床，不顧阻攔直奔她的房間。榻上，她靜靜躺著，
面色蒼白，呼吸微弱，衣領(lǐng)間露出的紗布還滲著點點血跡。葉酌緩緩跪在榻前，
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成婚六年的妻子。他發(fā)現(xiàn)她睫毛很長，鼻梁挺直，
唇形姣好卻泛著蒼白——她其實很好看，是那種需要靜心才能發(fā)現(xiàn)的安靜之美。六年來，
他從未給過她這份靜心。愧疚如潮水般襲來，幾乎讓他窒息。5 暖熱的心她醒來時，
已是深夜。燭火搖曳中，她看見葉酌趴在床邊睡著了——這是六年來他第一次踏入她的房間。
她稍稍一動，他立刻驚醒?！澳阈蚜耍俊甭曇魩е币姷木o張，“渴不渴？想吃點什么？
”她怔怔看著他，仿佛不認識一般。葉酌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輕咳一聲：“這次...謝謝你?！彼聊?，輕聲道：“夫君不必客氣，這是我該做的。
”又是一陣沉默。葉酌起身：“我去給你端碗粥，你三天沒吃東西了?！薄胺蚓?，
”她叫住他，“能陪我說說話嗎？”他頓住腳步，坐回床邊：“好?！睜T光下，
她的臉更顯蒼白，眼睛卻亮得驚人。“成親后，你總嫌我身上的藥味?！彼曇羝届o，
“我試過換熏香、用花瓣沐浴，甚至少碰藥爐...”葉酌張口欲言，被她抬手制止。
“我總想著，人心不是頑石，總能暖熱的吧？”聲音終于帶了一絲顫抖，她抬手，
指尖輕輕揪著心口的衣料，“我忍了一年又一年...”葉酌的心像是被什么緊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