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我為救一位突發(fā)急病的大叔，耽誤了約會。
忙完后，女友打電話讓我去她家，她不想在餐廳約會了。
她家門口彌漫著奇怪的潮濕氣息，屋內(nèi)漆黑一片。
她披頭散發(fā)、渾身濕漉漉地出現(xiàn)，舉止越來越詭異。
直到她冰冷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才意識到她想殺我。
逃出門后遇到被我救下的大叔，他一眼看出我身上死氣重重。
“小伙子，”他沉聲道，“你遇到的根本不是活人?！薄?/p>
七夕夜，城市浸泡在甜膩的空氣里。我握著方向盤，心情和車里冷氣的溫度一樣適宜。
副駕上放著給林薇的禮物，一條她念叨了好久的項鏈。后視鏡里，能瞥見后座那一大捧香檳玫瑰，開得正好。
想起她收到禮物時的驚喜表情，嘴角就忍不住上揚。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嘴角有兩個極淺的梨渦，甜得讓人想啃一口。
我素來對她很好，幾乎有求必應(yīng)。朋友們常笑我是“二十四孝男友”，我樂意認。今晚，我在那家她向往已久的頂樓餐廳定了位置，視野絕佳，可以俯瞰全城華燈初上。還特意拜托餐廳經(jīng)理，在甜品盤上用巧克力寫上“Marry Me？”。
車流緩慢，我不急。時間還早，足夠我準時到達，給她一個完美的七夕驚喜。
前面似乎有些騷動，人群圍成了一小圈，指指點點。我放緩了車速。
靠近了才看清，人群中一位約莫五十多歲的叔叔倒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面色痛苦得扭曲，手死死攥著胸前的衣服。周圍的人們站著，拿著手機拍攝或觀望，竊竊私語，卻沒人上前。
“叫救護車了嗎？”我搖下車窗喊了一句。
有人回頭，面露難色：“叫了，但這會兒堵車，天知道什么時候能到……”
那叔叔的嘴唇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紫，呼吸急促得嚇人。不能再等了。
幾乎沒猶豫，我打了雙閃，拉開車門就跑過去?！奥闊┳屪專∥沂撬依锶?！”我喊著，分開人群。這謊撒得自然，人們果然讓開了一條路。
我蹲下身：“叔叔？能聽見嗎？堅持住，我送您去醫(yī)院！”
他眼神渙散，已經(jīng)無法回應(yīng)。他比看起來要沉，我?guī)缀跏沁B抱帶拖，才把他弄進后車座。那捧精心挑選的香檳玫瑰被粗暴地推到角落，幾片花瓣零落落下。
一路鳴笛，闖了不知幾個紅燈，我只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后視鏡里，那位叔叔的臉色越來越差。
沖到急診門口，醫(yī)護人員迅速接手，推著移動病床狂奔進去。我跟著辦手續(xù)、墊付押金，忙出一身汗。等一切暫時安定，才猛地想起約會。
趕緊掏出手機，好幾個未接來電，全是林薇。還有一條信息，二十分鐘前的：
“你到哪了？”
冷汗瞬間就下來了。趕緊回撥過去，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薇薇，對不起！我路上遇到點急事，一個叔叔病了，我送他來了醫(yī)院……”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電話那頭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飄忽，背景音異常安靜，甚至能聽到一點點微弱的回聲，不像在熱鬧的餐廳：“你不用來餐廳了。”
我心里一沉：“??？薇薇，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馬上就能……”
“回家吧。”她的聲音很平，沒什么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來我家?，F(xiàn)在?！?/p>
“可餐廳……”我精心準備的驚喜呢？那寫著求婚語句的甜品，窗邊的位置……
“我說，回家?！彼恼Z氣硬了一點，每個字都像小石子，冷冷地砸過來，“我不想說第二遍?！?/p>
那份不容置疑讓我把話咽了回去。或許她等得太久生氣了？回家也好，更私密。心里那點失落很快被另一種火熱的期待取代——在家里，嘿嘿嘿，或許……會有我們之間的第一次？
這么一想，剛才的焦急和奔波似乎都值了。甚至覺得因救人而遲到，是某種好運的征兆。
“好，你別生氣，我馬上過來?！蔽曳跑浡曇?。
她沒再回應(yīng)，直接掛了電話。
我長出一口氣，看了一眼急救室緊閉的門，那位叔叔應(yīng)該沒事了吧。轉(zhuǎn)身小跑著沖進七夕夜的暖風里。
開車去林薇公寓的路上，心情依舊雀躍，甚至因為方向的改變，更多了幾分曖昧不明的躁動。她很少如此主動地要求我去她家，尤其是在這樣的夜晚。
停好車，快步走向她那棟公寓樓。樓下大廳空無一人，只有我的腳步聲在回蕩。按下電梯按鈕時，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很淡，像是雨后泥土被翻起來的氣息，又夾雜著一點鐵銹味。我吸了吸鼻子，四下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大概是保潔剛拖過地吧。
電梯到了。狹小的空間里，那股潮濕的氣息似乎更明顯了些。
“?！钡囊宦?，到了。
樓道里的燈光比平時昏暗，忽明忽滅。走到她家門口。那股奇怪的、濕漉漉的氣息在這里幾乎達到了頂點，絲絲縷縷地從門縫里滲出來。
我敲了敲門：“薇薇？我來了?！?/p>
里面沒有回應(yīng)。
又敲了敲：“薇薇？”
等了幾秒，我拿出鑰匙——她之前給我的，說我隨時可以來。今天正好用上。
鑰匙插進鎖孔，轉(zhuǎn)動。咔噠一聲，門開了。
里面一片漆黑。厚重的窗簾似乎被拉上了，一絲光也不透，寂靜無聲。
“薇薇？”我試探著叫了一聲，摸索著墻上的開關(guān)。
心里那點曖昧的期待又冒了頭——難道是她準備的驚喜？故意關(guān)燈營造氣氛？
手指摸到了開關(guān)，按了下去。
燈沒亮。
停電了？不像。樓道燈還是好的。
我借著門外樓道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勉強能看清客廳的輪廓。一切似乎……沒什么變化。
“薇薇？別鬧了，你在哪兒呢？”我笑著往里走，腳下卻突然一滑，差點摔倒。連忙扶住墻。
墻上……濕漉漉、黏糊糊的。
我猛地縮回手，湊到眼前，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但那觸感惡心又熟悉。
心里猛地打了個突。
就在這時，臥室的方向，傳來極其細微的、水滴落地的聲音。
嗒……
嗒……
嗒……
很有規(guī)律，在死寂的黑暗里清晰得可怕。
我咽了口唾沫，喉嚨發(fā)干，朝著臥室方向慢慢挪過去：“薇薇？是你嗎？”
臥室門虛掩著。里面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光源，或許是夜燈或者電腦屏幕。
我輕輕推開門。
一個人影背對著我，站在臥室的中央，長發(fā)垂落。
“薇薇？”我松了口氣，笑著走過去，“你嚇我一跳，搞什么……”
我的話卡在喉嚨里。
她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來。
借著窗外遠處廣告牌折射進來的、那一點微弱變幻的光，我看清了。
她披頭散發(fā)，頭發(fā)濕漉漉地搭在臉上、肩上，還在不斷地往下滴著水。身上穿的那條她最喜歡的白色蕾絲睡裙，也完全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曲線，但顏色卻透出一種不自然的……暗沉，仿佛被什么液體浸泡過。
水珠正從她的發(fā)梢、指尖、裙擺，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嗒……
嗒……
那聲音，原來是從這里來的。
她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但公寓里怎么會有能把她弄成這樣的地方？浴室是干的，我剛才路過時確認過。
“薇薇……你怎么了？怎么濕透了？”我壓下心里瘋狂滋生的不安，試圖上前。
她抬起頭。
頭發(fā)黏連在臉頰上，臉色是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白，嘴唇微微發(fā)紫。那雙總是盛著笑意、彎彎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看著我，里面沒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幽冷怨毒。
她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嘴角扭曲地向上扯，露出過于白皙的牙齒。但那笑容里沒有絲毫暖意，只有一股冰寒的鬼氣。
“你來了……”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是聲帶被砂紙磨過，又混著一種古怪的水聲，和電話里那點飄忽的回音對上了，“……遲到了……”
“對不起，薇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路上……”我急忙解釋，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你先換件衣服好不好？別感冒了?！?/p>
她仿佛沒聽見，只是歪著頭，脖子發(fā)出一種令人牙酸的“咔噠”輕響，濕漉漉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餐廳……很好吧……”她斷續(xù)地說，帶著濃濃的埋怨和譏諷，“和別人……很開心？”
“沒有別人！”我連忙否認，終于走到她面前，伸手想碰碰她的額頭，“你是不是不舒服？發(fā)燒了？”
我的手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猛地縮了回來！
冰！
難以形容的冰冷！
那不是活人應(yīng)該有的溫度，就像摸到了一塊在冰水里泡了很久的石頭，寒氣直往我骨頭縫里鉆！
她被我的動作激怒了，猛地向前一步，幾乎貼到我身上，那股濃烈的、混雜著腥氣的潮濕寒氣撲面而來，讓我?guī)缀踔舷ⅰ?/p>
“騙我！”她尖嘯起來，聲音刺耳，“你們都在騙我！”
隨著她的激動，我發(fā)現(xiàn)她睡裙上那暗沉的、被水浸透的痕跡，在微光下顯現(xiàn)出詭異的顏色——深紅，發(fā)黑。尤其是腹部，那一塊的顏色濃得幾乎化不開，還在不斷地向外滲著某種粘稠的液體，滴落在地板上。
那不是水！
嗒……
嗒……
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滴落在地板上，蔓延開一小灘。
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驚恐地后退一步，聲音發(fā)抖：“薇薇……你……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瘋狂而怨恨，猛地抬起手，指向我。那手指也是慘白浮腫的，指甲縫里塞滿了暗紅的泥垢。
“都是你！”她尖厲地哭嚎起來，眼淚卻混著血水從那雙空洞的眼睛里涌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總是這么沒用！我怎么會……我怎么會變成這樣！”
她的話語顛三倒四，充滿了莫名的遷怒。
“我那么愛他！他說過會離婚的！他說過今晚會陪我的！”她像個瘋婆子一樣嘶吼，渾身滴淌著血水，“可他騙我！他打我……我好痛啊……”
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表情痛苦萬分：“孩子……我的孩子……”
我完全懵了，腦子嗡嗡作響。愛誰？離婚？孩子？這些詞像重錘一樣砸得我頭暈眼花。
“薇薇……你在說什么？誰打你了？”我試圖抓住她揮舞的手臂，那冰冷的觸感讓我再次戰(zhàn)栗。
她猛地甩開我，力量大得驚人，完全不像她平時的柔弱！我踉蹌著撞在身后的衣柜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她逼近我，那張死白浮腫的臉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腥臭的氣息噴在我鼻尖。
“都是你的錯！”她重復(fù)著，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如果你有錢有勢！如果你不像條狗一樣聽我的話！我怎么會被那個窩囊廢吸引！我怎么會被他玩弄！我怎么敢懷了他的種又被他打死！”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
原來……原來她早就……
巨大的震驚和背叛感還沒來得及席卷我，求生本能已經(jīng)搶先尖叫起來！
因為她那雙冰冷浮腫、指甲縫里塞滿血垢的手，已經(jīng)猛地抬了起來，精準地、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力量大得恐怖！
那不是人類的力量！
冰冷的窒息感瞬間襲來，我的眼球猛地外凸，肺部火燒火燎地痛，卻吸不進一絲空氣！
我拼命掙扎，雙手去掰她的手指，那手指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冰冷堅硬！雙腳亂蹬，踢倒了旁邊的椅子，發(fā)出刺耳的噪音。
她的臉就在眼前，扭曲著，獰笑著，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和徹底的瘋狂。血水和淚水混合著從她空洞的眼眶里流出。
“陪我……下來陪我……”她嘶啞地低語，如同地獄的召喚，“我好冷……好痛啊……”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
求生的欲望爆發(fā)出了驚人的力量！我猛地抬起腳，用盡全身力氣狠狠踹向她的小腹——
腳上傳來的觸感軟爛而冰涼，像是踹進了一堆腐爛的肉里。
她發(fā)出了一聲凄厲到極點的、非人的慘嚎！掐著我脖子的手驟然一松！
抓住這千鈞一發(fā)的機會，我連滾帶爬地掙脫出來，像一條瀕死的魚一樣大口喘氣，喉嚨里全是血腥味。根本不敢回頭看，手腳并用地沖向客廳，沖向大門！
身后傳來她憤怒到極致的尖嘯，帶著滔天的怨氣，震得整個房間都在顫抖！還有那種濕漉漉的、快速爬行的聲音！
我魂飛魄散，猛地拉開門，幾乎是滾出了公寓，發(fā)瘋一樣沖下樓梯，一路跌跌撞撞，肺像要炸開，卻不敢停下半分！
一直跑到小區(qū)外的馬路上，七夕夜喧囂的人聲和車流燈影猛地將我包裹，我才敢停下來，扶著膝蓋，劇烈地嘔吐起來。
周圍路過的人用怪異而警惕的目光看著我。
我臉色慘白，脖子上留著清晰的青黑指印，衣服上還沾著暗紅色水漬和腥臭的氣息。我癱坐在路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略帶熟悉和關(guān)切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小伙子？你……沒事吧？”
我茫然地抬起頭。
路燈下，站著一位大叔，臉色還有些病后的蒼白，但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正是我之前送去醫(yī)院的那位叔叔。
他打量著我，眉頭越皺越緊，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而凝重，忽然倒吸一口冷氣：
“小伙子，你……”
他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嚴肅。
“你身上怎么繞著一股這么重的死氣？剛才遇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