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點兒吃，又沒人跟你搶，當心嗆著了。先喝口湯暖暖胃，別盡顧著吃菜。”
乾隆將湯碗端起，舀了一勺湯吹了吹才喂到了小燕子嘴邊。小燕子嘴里還嚼著肘子，被乾隆這突如其來的騷操作驚呆了，皇阿瑪什么時候給別人喂過湯？？？
她趕緊將嘴里的肘子囫圇咽了下去，沒差點噎死她。
“咳咳……咳咳……”
許是吞的太快，小燕子是真被噎著了。乾隆放下碗輕拍著小燕子的背。
“好些了嗎？有沒有影響呼吸？朕宣常壽過來?！?/p>
乾隆說著就要讓守在門外的小路子去宣常壽，被小燕子趕緊制止了。
“別……皇阿瑪。就一點小事兒，用不著請常壽，我已經沒事兒了。剛剛就是被您給嚇著了，吞得急了些，這才噎著了?！?/p>
“被朕嚇到了？”
乾隆微微蹙眉，他當真這么可怕嗎？
“小燕子，你很怕朕嗎？”
乾隆心里有些堵得慌，自己心愛的小女人，非但感覺不到自己對她的心意不說，還這么怕自己。
乾隆甚至已經開始在心里琢磨著，是不是自己平時太嚴肅了？小燕子才這么怕他的。
“也不是很怕您，就是您剛剛突然要喂我喝湯，我有些受寵若驚。我進宮這么久，還沒聽說過，您喂誰喝過湯。
我哪能不被嚇著，這普天之下，誰敢讓皇上喂湯喂飯的啊？我這條小命，我喜歡得不得了，可不敢亂來?！?/p>
乾隆快要被小燕子氣笑了，他為她做的還少嗎？他給她的特權哪樣不比喂湯金貴？這會子倒是跟他較起這碗湯的勁來了，真是個小白眼兒狼。
“皇阿瑪……您怎么不說話呀？您今兒還沒夸獎我呢，您趕緊的夸夸我?！?/p>
“夸你？你做什么了？就要朕夸你？”
“皇阿瑪……您過分了，剛剛我都說了兩個四個字，四個字的話了。就是那【受寵若驚】、【普天之下】，我沒說錯吧？
我這么努力才學會的，您都不夸我一下嘛?！?/p>
小燕子看著乾隆，那雙卡姿蘭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要眨巴進乾隆心坎兒里去。乾隆趕緊別過了頭，顧左右而言他。
“朕……剛剛只顧著你被嗆到的事兒了，沒注意聽，你都說了些什么。所以……”
“所以什么？您該不會想說不算數(shù)吧？皇阿瑪，這可不行??！我努力學功課，就是想成為您的驕傲的，您不能這么打擊我的積極性。”
“成為朕的驕傲？”
“對啊！我其實都知道，這個宮里除了您和紫薇，還有四大才子和兩大美女以外，沒有人是真的喜歡我的。
她們都是因為您對我好，她們想討好您，才裝著很喜歡我的。反而皇后娘娘才是最真實的，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從來不屑于裝！
我知道她們都喜歡那些會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又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而我就是一只咋咋忽忽的小燕子，怎么會有人喜歡呢？
我知道她們都在暗地里笑話我是個什么都不懂的草包，而您卻如此寵著我這個草包。
我不想讓您失望，更不想讓她們在背地里說您沒有眼光，非要寵著一個野丫頭。所以……我這段時間都有認真學的?？傆幸惶欤視屗齻児文肯嗫吹??！?/p>
乾隆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那點被她氣出來的笑意瞬間散得無影無蹤。他伸手撫上小燕子的頭頂，指腹輕輕摩挲著她鬢邊的碎發(fā)，聲音沉得發(fā)啞：“小傻瓜……”
小燕子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一愣，剛要張嘴辯解，就聽他繼續(xù)說道：“朕要你成為什么驕傲？朕是天子，這天下都是朕的，還需要誰來評判朕的眼光？”
他俯身平視著她，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心疼：“你以為朕寵你，是盼著你學那些之乎者也？是想讓你跟紫薇一樣撫琴作畫？”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語氣里帶著點自嘲的無奈，“朕就是見不得你愁眉苦臉的樣子。你剛進宮時，在御花園里追著蝴蝶跑，裙子上沾著草屑，笑得比陽光還晃眼，那時候的你，才是朕最想看到的?！?/p>
“至于旁人怎么看，朕從不在乎，朕只在乎朕的小姑娘開不開心，朕不是已經免了你去學那些之乎者也，繁文縟節(jié)的嗎？你又何必要如此為難自己？朕心疼，有朕護著你，你還怕什么？”
乾隆眉峰一挑，自帶一股帝王的威壓，“誰若是再敢在背后嚼舌根，朕割了她們的舌頭！你是朕的小燕子，是朕放在心尖上疼著的人，就算一輩子學不會那些斯文道理，一輩子咋咋呼呼，朕也寵著你。”
他不由自主地輕撫著她的臉頰，大拇指在她臉頰上摩挲著：“小燕子，你聽著，往后不許再胡思亂想。朕不要你成為朕的驕傲，只要你天天樂呵呵的，能一直陪在朕身邊，比什么都強?！?/p>
小燕子怔怔地看著他，眼眶忽然就紅了，她猛地撲進乾隆懷里，把臉埋在他衣襟上悶悶地說：“皇阿瑪……你怎么不早說呀……害得我白擔心了那么久，生怕我萬一要是學不會，到時候給你丟人……”
乾隆失笑，將她擁在懷里，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鼻尖縈繞著她發(fā)間淡淡的皂角香，心里那點堵得慌的感覺，早就化成了一汪溫柔的春水。
他環(huán)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指尖陷進她衣料的褶皺里，那點小心翼翼的力道，藏著連自己都不敢深想的貪戀。
懷里的人還有些微的抽噎聲，還時不時的嘟囔著什么，溫熱的呼吸透過龍袍熨帖在他心口，像團暖烘烘的火，燒得他喉間發(fā)緊。
他低頭看著她毛茸茸的發(fā)頂，目光柔得能滴出水來——這雙眼睛，方才還亮閃閃地討夸獎，此刻卻埋在他懷里，渾然不知他每一次心跳都為她亂了節(jié)拍。
他想起她追蝴蝶時裙擺飛揚的模樣，想起她咬著筆桿學寫字時皺起的眉頭，想起她闖了禍紅著臉認錯，偏又梗著脖子不肯服軟的犟勁。
這些碎片在心里攢了太久，早已拼湊成獨獨屬于她的模樣，他看她的眼神里，早已越過了君臣父女的界限。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指尖觸到她溫熱的皮膚，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轉而拿起塊桂花糕，“來，吃塊甜的，別再瞎琢磨了?！?/p>
小燕子立刻從他懷里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睛卻亮了：“皇阿瑪你最好了！”說著大大咧咧地咬了口糕點，碎屑沾在嘴角，活像只偷吃東西的小松鼠。
乾隆看著那點碎屑，喉結動了動，終是忍住了伸手去擦的念頭，只別過臉輕咳一聲：“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小燕子吃完糕點，又拉著他說東說西，講她跟紫薇新學的戲文，講御花園里新開的花。乾隆耐心聽著，偶爾應一聲，抱著她的雙臂不知不覺間又緊了些。
“皇阿瑪，您抱得有點緊，我有點疼?！?/p>
乾隆微微一愣，環(huán)著她的手臂緩緩松開，指尖卻仍殘留著她衣料的溫軟?？粗龔膽牙锾痤^，小臉兒上已重新漾起笑來，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凈得讓他心頭一顫。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拿起帕子，還是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糕點碎屑，擦過她下唇時，刻意放慢了動作。
小燕子渾然不覺，只笑嘻嘻地往他身邊湊了湊：“皇阿瑪，那我明天還能去騎射場玩嗎？上次的箭我還沒練熟呢?！?/p>
“想去便去?！?/p>
乾隆應著，心底忽然冒出個念頭——他要帶著他的小姑娘招搖過市去。
小燕子完全停不下來，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他就這般寵溺的看著她，唇角噙著淺淡的笑意。
他的小姑娘現(xiàn)在不懂沒關系，他可以慢慢來。
先是這喂湯的親近，再是往后朝夕相處的點滴。他可以陪她去騎射場，親手教她拉弓時如何穩(wěn)住手腕；可以在她學寫字時，從身后握住她的手，讓她感受他掌心的溫度；可以在夜深人靜時，只留她一人在御書房伴駕，看燭火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
這份藏在“皇阿瑪”身份下的心意，他會一點點剝給她看。等到她習慣了他獨一無二的親近，等到她看他的眼神里不再只有孺慕，等到她某天會因為他與其他宮嬪多說幾句話而撅起嘴——那時候，她總會明白的。
小燕子還在掰著手指頭數(shù)明天要帶的玩意兒，渾然不知身旁的帝王正用怎樣深沉的目光描摹她的眉眼。
乾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語氣是慣常的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別數(shù)了，想要什么，讓小路子備著就是?！?/p>
“皇阿瑪你真好！”小燕子仰頭沖他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乾隆看著那抹笑，在心底無聲地說：傻燕兒，這才剛開始呢?？傆幸惶欤銜?，朕對你的好，從來就不是皇阿瑪對女兒的好。
乾隆抬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跳沉穩(wěn)，卻每一下都敲著同一個念頭——這天下皆是他的囊中之物，更何況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
他有的是耐心，一步一步，將那些藏在“皇阿瑪”名分下的心思，釀成她躲不開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