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室的燈光白得刺眼,冷冰冰照在我臉上。我動彈不得,眼皮沉得抬不起來。
最后的記憶是剎車刺耳的尖叫,還有巨大的撞擊力?,F(xiàn)在身體像不是自己的。
耳邊有人在說話,是john,我的丈夫。還有另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
“你確定這東西有用?”john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緊張,不太像他平時的樣子?!胺判陌?,
李總。這可是實驗室最新的成果,‘永恒忠誠’。打下去,她醒來第一眼看到你,
這輩子就認定你了。腦子里只有你,完全服從,掏心掏肺,至死不渝。
”陌生聲音帶著一股推銷員的熱切。“記憶呢?”“選擇性清除。關(guān)于那個姓顧的點點滴滴,
包括離婚那段,全會抹掉。她會覺得一直是你的小嬌妻,對你死心塌地。
對外就說車禍傷了腦子,有點后遺癥,沒人會懷疑。”我的心猛地往下沉,砸進冰窟里。
john要和這個陌生人給我注射什么東西?永恒忠誠?清除記憶?
那個姓顧的……是顧家明嗎?我的前夫。三年前我和顧家明離婚,幾乎撕掉一層皮。
然后遇到了john,他溫柔體貼,對我百依百順,迅速結(jié)婚。朋友們都說我運氣好,
離開了冷漠的顧家明,一步踏進了蜜罐?,F(xiàn)在這蜜罐要用毒藥封口了??只胚o了我的心臟。
我想喊,想掙扎,但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冰冷的酒精棉擦過我的手臂皮膚。
一陣細微的刺痛?!皠┝繅蛄?。等她醒來,李總,您就收獲一個完美新娘。
”陌生聲音笑著說?!跋M@筆錢值得?!眏ohn的聲音冷靜下來,
恢復了平時運籌帷幄的調(diào)子。“絕對值。她會是你最聽話的寶貝?!蹦_步聲遠去。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我被困在自己的身體里,一遍遍回想剛才的對話。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勒越緊。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只是一會兒。
麻藥的效果在慢慢退去。我能感覺到手指了,很輕微。我努力想睜開眼,眼皮顫抖了幾下,
終于撬開一條縫。光線涌入,刺得生疼。模糊的視線慢慢聚焦。白色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我是在醫(yī)院。脖頸僵硬,我吃力地轉(zhuǎn)動眼球。john坐在床邊,
緊緊握著我的手,一臉擔憂和深情。演技真棒。“沫沫?你醒了?醫(yī)生!醫(yī)生她醒了!
”他激動地喊,手指用力到泛白,牢牢箍著我的手,像是怕我跑掉。我看著他,
心臟跳得又快又亂。腦子里好像蒙著一層霧,許多事情記不清。但手術(shù)室外那段對話,
清晰得可怕。我試著抽了抽手。他握得更緊,眼圈居然紅了:“別動,沫沫,你嚇死我了。
出車禍了,知道嗎?差點我就失去你了?!彼皖^,把臉埋在我手邊,肩膀微微抖動,
像是在哭。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我絕對會被他騙過去。這個男人,
我心甘情愿嫁的第二任丈夫,在我出車禍后,找人在我昏迷時注射了讓人變成忠犬的藥劑,
還洗掉我不愛他的記憶。為什么?那個藥劑……真的會生效嗎?我會變成沒有自我,
只圍著他轉(zhuǎn)的傻子?想到這里,一股寒意從腳底竄到頭頂。醫(yī)生進來了,做了些檢查,
問了我?guī)讉€問題。叫什么?林沫。多大?二十八。記得發(fā)生了什么嗎?車禍,
別的……很模糊。醫(yī)生對john點點頭:“腦部受到撞擊,有些記憶缺失是正常的,
好好休養(yǎng),會慢慢恢復。”john謝過醫(yī)生,轉(zhuǎn)回來繼續(xù)扮演深情丈夫。
他撫摸著我的頭發(fā),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沒事了,沫沫,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看著他,努力擠出一點虛弱的笑。心里卻惡心得想吐。我必須知道,
那藥到底有多大效果。我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聲音沙啞:“老公……別擔心,我沒事。
”這是試探。果然,john眼睛里瞬間迸發(fā)出驚喜和……得意?雖然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他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我的乖沫沫,真勇敢?!蔽业男膹氐讻隽?。他信了。
他以為藥劑起效了。我真的會慢慢變成他想要的傀儡嗎?不。絕對不行。
我必須在那之前想起來所有事,搞清楚他為什么這么做,然后離開他。但現(xiàn)在我不能慌,
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破綻。我必須演得比他還像。我依賴地看著他,輕聲說:“老公,
我有點渴?!彼⒖唐鹕砣サ顾瑹o微不至。幾天后,我出院了。
john把我接回我們位于頂層的豪華公寓。他給我請了保姆,推掉了所有不重要的工作,
全天候陪著我。他喜歡我現(xiàn)在的樣子,依賴他,仰望他,眼里只有他。他不停對我說,
“沫沫,我們一直這么恩愛,對不對?”“沫沫,你最愛的人是我,是不是?”“沫沫,
沒有我你可怎么辦?”我每次都乖巧地點頭,說“是”,說“老公最好”。但私下里,
我拼命地回憶,抓住任何一點碎片。腦子里的霧好像薄了一點。
我記起我和john是在一個慈善晚宴上認識的。他斯文儒雅,對我展開熱烈追求。
我當時剛和顧家明離婚不久,心情低落,很快被他打動。顧家明……想起這個名字,
心口會莫名刺痛。我們?yōu)槭裁措x婚?記憶里是一片模糊的戰(zhàn)爭,只有疲憊和失望。
我記得他很高,總是很忙,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冷。我們好像總是吵架,為各種事情。
但他長什么樣子?具體吵了什么?我記不清了。john不喜歡我發(fā)呆。每當這時,
他就會過來抱我,親我,說一些膩人的情話,打斷我的思緒。他似乎很警惕,怕我想起什么。
他開始給我看我們的婚紗照,講我們戀愛時的甜蜜故事。有些細節(jié),我完全沒印象。
他說:“你看你,當初多愛我,非要嫁給我?!蔽倚睦锢湫?,面上卻一片茫然,
然后害羞地靠在他懷里。晚上,我趁john在書房開視頻會議,溜進了他的書房。
我知道他有個習慣,重要東西喜歡放在書房暗格里。我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摸索。終于,
在一副油畫后面,我找到了一個暗格。里面有一個小小的保險箱。密碼是什么?
我試了他的生日,不對。試了公司成立日,不對。最后,我鬼使神差地輸入了我的生日。
咔噠。開了。我一瞬間有點懵。他用我的生日做保險箱密碼?保險箱里東西不多。一份文件。
幾張我的舊照片。還有一個……戒指盒。我拿起那份文件。是一份保單。巨額人身意外保險。
被保人是我。受益人是他。投保時間,就在我們結(jié)婚后一個月。我的心跳停了一拍。接著,
我又拿起那幾張舊照片。照片上的我,看起來更年輕些,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
正在街邊買冰淇淋,笑容燦爛。那是在我和顧家明還沒離婚的時候。誰拍的?角度像是偷拍。
另一張,是我和顧家明在爭吵,我臉色很難看。也是偷拍。還有一張,
是我在大學校園里的照片,看起來像是好幾年前了。john怎么會我有這些照片?
在我們認識之前,他就在盯著我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脊背。
我顫抖著打開那個戒指盒。里面躺著一枚鉆戒,款式經(jīng)典又張揚,主鑽很大,
在昏暗光線下也閃閃發(fā)光。但這不是我現(xiàn)在戴的婚戒。我拿起戒指,對著光,
在戒指內(nèi)圈看到兩個細小的刻字。M&GM是林沫的沫。G……顧家明的顧?這是我的婚戒?
我和顧家明的?它為什么在這里?被john收了起來?所以,他不但清除了我的記憶,
還把我過去的痕跡都藏了起來,想徹底覆蓋我的人生。會議似乎結(jié)束了,書房外傳來腳步聲。
我飛快地把一切恢復原樣,溜回臥室躺下,心都快跳出嗓子眼。john走進來,
看我“睡著”了,輕輕吻了下我的額頭,去了浴室。我緊閉著眼,渾身冰冷。人身保險,
偷拍照片,前夫的婚戒……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子里成型。也許那場車禍,根本不是意外。
如果我當時死在車禍里,他就能拿到巨額保險金。但我沒死,所以他用了第二套方案,
給我注射藥劑,讓我變成一個完全屬于他的、聽話的傻瓜妻子。這樣,人財兩得。
不管是哪種結(jié)果,他都贏。真狠啊。我必須逃走??墒窃趺刺??他看我看得很緊。
保姆多半也是他眼線。我身體還沒完全恢復。而且,那個藥……我發(fā)現(xiàn),
最近我對著john,偶爾會冒出一股強烈的依賴和眷戀。會下意識地想聽他夸我,
想讓他高興。尤其是我情緒波動或者疲憊的時候,這種感覺更明顯。
那鬼藥好像真的在起作用。它在蠶食我的意志。這發(fā)現(xiàn)讓我恐懼至極。時間不多了。
又過了幾天,john帶我去參加一個商業(yè)酒會。他說讓我散散心,見見朋友。我知道,
他是想向外界展示我們“恩愛夫妻”的形象,坐實我的“狀況”。我穿著昂貴的禮服,
挽著他的手臂,扮演溫順美麗的李太太。周圍的人都羨慕地說:“李總,
太太真是越來越好看了,看你們感情多好?!眏ohn得意地笑著,給我拿香檳,遞點心,
體貼入微。我卻覺得渾身不自在,像被裹在華麗的戲服里,喘不過氣。中途,
john遇到一個重要客戶,去旁邊交談。我松了口氣,走到走廊盡頭的露臺,想透透氣。
晚風吹在臉上,稍微驅(qū)散了心里的悶。我靠著欄桿,看著城市的夜景。突然,
一個低沉熟悉的男聲在我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傲帜??”我全身一僵,
猛地回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不遠處,西裝革履,眉眼深邃,正緊緊盯著我。
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酸澀和悸動同時涌上來,
幾乎讓我站立不穩(wěn)。腦子里轟的一聲,許多模糊的畫面閃過。午夜里他背著我回家的畫面。
周年紀念日他笨拙地給我做飯差點燒了廚房的畫面。還有激烈爭吵,彼此口不擇言,
說盡傷人話的畫面。最后是離婚協(xié)議書摔在桌上的畫面。顧家明。我的前夫。
他看起來成熟了些,下頜線繃得很緊,眼神復雜地看著我?!罢娴氖悄??!彼呓鼛撞?,
目光掃過我身上的禮服,“看來你過得很好。”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我聽出了一點別的東西。
像是……失望?我張了張嘴,想叫他的名字,卻發(fā)不出聲音。腦子里那層霧劇烈地翻涌起來,
頭痛欲裂。那些被強行壓制的記憶,爭先恐后地想沖破束縛。
尤其是我和顧家明曾經(jīng)有過的那些好時光,溫暖得讓我想哭?!拔摇蔽覄傉f了一個字。
一只手臂突然從后面攬住我的腰,力道很大,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john來了。
他把我往后一帶,幾乎是扣在懷里,面無表情地看著顧家明,語氣疏冷:“顧總,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