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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熟悉。

林晚守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著昏睡中的林薇薇。她臉色蒼白如紙,手腕上掛著點滴,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林國棟坐在長椅上,雙手捂臉,肩膀微微顫抖。一夜之間,他仿佛老了十歲。

“爸爸,”林晚輕聲坐下,遞過一杯熱水,“去休息一下吧,我守著姐姐。”

林國棟抬起頭,眼圈通紅:“晚晚...你媽媽她...”他說不下去,聲音哽咽。

林晚握住父親的手:“我知道?!彼恢涝撜f什么。安慰?譴責(zé)?對于那個生她養(yǎng)她又毀她一生的女人,她感情復(fù)雜。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趙明誠和陳默并肩走來。

“國棟,”趙明誠在林國棟身邊坐下,拍拍老友的肩,“節(jié)哀?!?/p>

林國棟苦笑:“我竟娶了這樣的女人二十年而不自知...明誠,你早就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趙明誠嘆息:“沒有確鑿證據(jù)。而且...我欠明輝的?!彼聪虿》浚稗鞭痹趺礃??”

“醫(yī)生說受了太大刺激,需要靜養(yǎng)?!绷滞砘卮?。

陳默遞過一個文件夾:“警方在張強的健身房搜到一些東西。他承認是受楊婉清指使,十年前推林晚下河,以及策劃了昨晚的挾持事件?!?/p>

林晚翻開文件,里面是張強的口供和物證照片。當(dāng)看到那把曾抵在她腰間的匕首時,她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陳默敏銳地注意到,輕輕合上文件夾:“這些以后再看吧?!?/p>

林國棟突然站起來:“我去看看薇薇。”他需要做點什么,什么都好,來分散注意力。

待他進入病房后,趙明誠轉(zhuǎn)向林晚:“公司現(xiàn)在需要你。楊婉清轉(zhuǎn)移資產(chǎn)的事已經(jīng)曝光,股市開盤后林氏股價肯定會暴跌。”

林晚深吸一口氣:“我能做什么?”

“接手你母親的位置,穩(wěn)定局面?!壁w明誠語氣堅定,“這是拯救林氏的唯一辦法?!?/p>

陳默補充道:“警方已經(jīng)凍結(jié)涉案賬戶,但追回資金需要時間。公司現(xiàn)在急需流動資金渡過難關(guān)?!?/p>

林晚沉思片刻:“我需要先見幾個人。”

當(dāng)天下午,林氏集團召開緊急董事會。林晚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素面朝天,卻自帶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場。

當(dāng)她走進會議室時,原本嘈雜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各位董事表情各異,有懷疑,有同情,也有毫不掩飾的敵意。

“各位叔伯阿姨,”林晚在主位坐下,“家母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在這個艱難時刻,我們需要團結(jié)一致,共渡難關(guān)?!?/p>

財務(wù)總監(jiān)王明率先發(fā)難:“說得輕巧!楊婉清轉(zhuǎn)移的資金占公司流動資產(chǎn)的30%!現(xiàn)在銀行催貸,供應(yīng)商催款,員工等著發(fā)工資!錢從哪里來?”

林晚平靜地打開文件夾:“首先,我已經(jīng)以個人名義注入5000萬應(yīng)急資金?!彼聪蝮@訝的眾人,“這十年我并非虛度。藍灣面館不止一家店,而是連鎖企業(yè),我是最大股東。”

會議室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這個流落民間的千金,竟有自己的事業(yè)。

“其次,”林晚繼續(xù)道,“明誠集團愿意提供短期無息貸款,幫助我們渡過難關(guān)。”她看向趙明誠,他點頭確認。

市場總監(jiān)李健皺眉:“即便如此,也只是杯水車薪。公司信譽已經(jīng)受損,很多合作方要求重新評估合約?!?/p>

“那就重新評估。”林晚斬釘截鐵,“林氏的核心競爭力從未改變。我們要做的是重整旗鼓,而不是搖尾乞憐。”

她站起身,目光掃過全場:“愿意留下的,我歡迎共渡難關(guān)。想要離開的,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人。但記住——”她語氣轉(zhuǎn)冷,“林氏倒不了。等我們重整旗鼓時,今天選擇離開的人,將永遠被拒之門外?!?/p>

會議室鴉雀無聲。突然,一位年長的董事鼓起掌來:“好!有林老總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

漸漸,掌聲越來越多。王明和李健交換了一個眼神,終于也緩緩鼓掌。

會議結(jié)束后,林晚回到臨時辦公室。陳默等在里面,笑著遞上一杯咖啡:“首戰(zhàn)告捷?!?/p>

林晚揉揉太陽穴:“只是開始。公司內(nèi)部還有多少楊婉清的人,需要慢慢清理?!?/p>

“需要我?guī)兔??”陳默問,“警方調(diào)查基本結(jié)束,我的臥底任務(wù)完成了。趙總邀請我加入明誠,但我...”

林晚抬頭看他:“但你?”

陳默微笑:“但如果林氏需要,我更愿意留在這里幫你。”

林晚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為什么?”

“因為三年前我接受這個任務(wù),就是因為看不慣楊婉清母女的所作所為?!标惸凵裾J真,“我相信你能帶領(lǐng)林氏重回正軌?!?/p>

林晚正要回答,內(nèi)線電話響起:“林總,林副總醒了,情緒很不穩(wěn)定,想要見您?!?/p>

病房里,林薇薇蜷縮在床頭,眼神空洞。見到林晚,她猛地一震:“媽媽...媽媽真的...”

林晚點頭,在她床邊坐下:“警方認定為自殺?!?/p>

林薇薇痛哭失聲:“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為了我,媽媽不會...”

“不,”林晚輕聲打斷,“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zé)。媽媽選擇了那條路,不是你的錯。”

林薇薇抓住她的手:“你恨我嗎?晚晚?恨我搶了你的人生?”

林晚沉默片刻:“曾經(jīng)恨過。但現(xiàn)在...更多的是悲哀?!彼次兆×洲鞭钡氖?,“我們都被卷入了大人的恩怨中,都是受害者?!?/p>

林薇薇淚如雨下:“那天在天臺...謝謝你沒有放手。”

門外,林國棟看著相擁而泣的姐妹倆,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

三天后,楊婉清的葬禮低調(diào)舉行。只有家人和少數(shù)親友參加。

林晚和林薇薇并肩站在墓前,兩個黑衣身影在細雨中顯得格外單薄。林國棟站在她們身后,手搭在兩個女兒肩上,仿佛要給她們力量。

趙明誠獻上一束白菊,輕聲對林晚說:“之后有什么打算?”

“重整林氏,”林晚目光堅定,“然后找出所有參與當(dāng)年事的人,一個不漏?!?/p>

趙明誠點頭:“有需要隨時找我?!彼q豫了一下,“關(guān)于薇薇...你打算?”

林晚看向身旁依然憔悴的姐姐:“她是林家女兒,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葬禮結(jié)束后,林晚直接回公司處理積壓文件。深夜,辦公室只剩她一人時,她打開那個加密文件夾,里面是所有與楊婉清案件相關(guān)的人的名單。

其中一個名字引起她的注意——李素云,趙明誠的“亡妻”。

根據(jù)趙明誠的說法,李素云應(yīng)該安全地待在國外。但林晚注意到,所有關(guān)于李素云現(xiàn)狀的資料都來自趙明誠單方面提供,沒有任何第三方證實。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如果趙明誠在說謊呢?如果李素云真的已經(jīng)遇害,而趙明誠借此操控她對付楊婉清?

她立即聯(lián)系私家偵探:“我要重新調(diào)查李素云的下落,特別是她與趙明誠的真實關(guān)系?!?/p>

掛斷電話后,林晚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城市的夜景。林家這座大廈看似恢復(fù)了平靜,但地下仍有暗流涌動。

手機震動,是陳默發(fā)來的消息:“還在公司?需要夜宵嗎?”

林晚微微一笑:“好。順便帶些楊婉清案件的材料,有幾個疑點想和你討論?!?/p>

陳默很快回復(fù):“馬上到。不過先說好,不許工作超過十二點?!?/p>

林晚放下手機,眼神漸深。陳默的出現(xiàn)太過巧合,他的背景太過完美。如果趙明誠不可全信,那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臥底警察”呢?

她打開電腦,開始搜索三年前警方對林氏展開調(diào)查的相關(guān)新聞。奇怪的是,沒有任何公開報道。

要么是調(diào)查極度機密,要么...根本沒有這個調(diào)查。

林晚后背發(fā)涼。如果陳默不是警察,那他到底是誰?為什么接近她?

敲門聲響起,陳默提著外賣袋走進來:“猜你喜歡牛肉面,加了雙份香菜?!?/p>

林晚若無其事地笑道:“正好餓了。來,邊吃邊看這些材料?!?/p>

她將楊婉清案件的部分文件推過去,暗中觀察他的反應(yīng)。

陳默自然翻閱著,偶爾提出專業(yè)見解,完全像個經(jīng)驗豐富的警官。

但當(dāng)他看到李素云的照片時,手指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這個女人...”他沉吟道,“據(jù)趙明誠說已經(jīng)在國外了?”

林晚點頭:“怎么了?”

陳默皺眉:“沒什么,只是覺得面熟??赡苡涘e了?!?/p>

林晚心中疑竇更甚。一個臥底三年的警察,會對一個關(guān)鍵證人的照片只是“面熟”?

吃完面,陳默果然催促她下班:“我送你回去。明天還要應(yīng)對股市開盤,你需要休息?!?/p>

車上,林晚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當(dāng)年警方為什么對林氏展開調(diào)查?總得有個由頭吧?”

陳默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收到匿名舉報,說楊婉清涉嫌洗錢和挪用公款?!?/p>

“舉報人有什么特征嗎?”

“匿名信,無法追查?!标惸卮鸬锰?,太流利,像背誦準備好的說辭。

林晚不再追問,轉(zhuǎn)而聊起輕松話題。但心中已經(jīng)確定:陳默在撒謊。

送到林家門口時,陳默突然說:“無論發(fā)生什么,晚晚,記住我是站在你這邊的?!?/p>

林晚微笑:“當(dāng)然。晚安?!?/p>

走進大門,她的笑容瞬間消失。透過門縫,她看到陳默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車里坐了很久,最后打了個電話,神情嚴肅。

林晚上樓,悄悄從窗口望下去,正好看到陳默的車駛離。但方向不是回市區(qū),而是往西山公墓方向。

深更半夜,他去公墓做什么?

林晚立即換衣服跟蹤。為了不引起注意,她騎了管家買菜用的小電動車,遠遠跟著陳默的車尾燈。

西山公墓在夜色中陰森寂靜。陳默的車停在門口,人卻不見蹤影。

林晚悄悄潛入,借著月光和墓碑掩護慢慢搜尋。終于,在山頂一處新墓前,她看到了陳默的身影。

那墓碑上赫然寫著:“愛妻李素云之墓”!

林晚屏住呼吸,躲在樹后。只見陳默將一束白菊放在墓前,輕聲低語:“素云,再等等...就快為你報仇了...”

如遭雷擊,林晚死死捂住嘴。

陳默竟然是李素云的人!那么他口中的“報仇”,是針對誰?楊婉清已死,難道...

就在這時,陳默突然轉(zhuǎn)身:“誰在那里?”

林晚來不及躲閃,直接對上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月光下兩人的臉色都蒼白如紙。

“晚晚?”陳默震驚,“你跟蹤我?”

林晚緩緩走出陰影,指向墓碑:“她是誰?”

陳默閉眼,深吸一口氣:“如你所見,李素云。我的姐姐?!?/p>

林晚愣在原地:“姐姐?可是趙明誠說...”

“趙明誠說我姐姐在國外?”陳默冷笑,“是啊,他當(dāng)然會這么說。因為他就是害死她的兇手!”

林晚大腦一片混亂:“但媽媽承認是她...”

“楊婉清是推手,但趙明誠才是主謀!”陳默眼中滿是痛楚,“十年前,趙明誠發(fā)現(xiàn)我姐姐掌握了他挪用公款的證據(jù),于是和楊婉清合謀制造了‘自殺’現(xiàn)場。我姐姐根本沒被救起,當(dāng)天就死了!”

他握緊拳頭:“這十年我潛伏在趙明誠身邊,就為搜集證據(jù)為你姐姐報仇。直到三年前,我發(fā)現(xiàn)楊婉清也在調(diào)查趙明誠,于是借機潛入林氏?!?/p>

林晚后退一步:“所以你幫我,只是為了利用我對付趙明誠?”

“一開始是?!标惸姓J,“但后來...我是真的想幫你。你和素云很像,都不該被卷入這些骯臟的斗爭中?!?/p>

他向前一步:“晚晚,趙明誠不是好人。他幫你對付楊婉清,只是為了滅口和吞并林氏!現(xiàn)在楊婉清死了,下一個就是你!”

林晚心亂如麻。該相信誰?看似慈祥的趙明誠?還是隱瞞身份的陳默?

突然,一束強光射來,幾輛車迅速包圍了他們。趙明誠從車上下來,身后跟著幾個彪形大漢。

“看來秘密保不住了。”趙明誠嘆氣,“晚晚,過來叔叔這邊。陳默一直在騙你。”

陳默將林晚護在身后:“別信他!他才是幕后黑手!”

趙明誠搖頭:“可憐的孩子,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姐姐是自殺的,為什么不肯接受現(xiàn)實呢?”

他示意手下:“請林小姐上車。陳先生需要...冷靜一下。”

大漢們圍上來。陳默擺出格斗姿勢:“晚晚,快跑!”

但已經(jīng)晚了。更多車輛駛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趙明誠微笑:“晚晚,做個聰明人。你母親不在了,現(xiàn)在只有我能幫林氏渡過難關(guān)。跟我合作,你還是林家大小姐。否則...”

他沒說完,但威脅意味明顯。

林晚看著劍拔弩張的雙方,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最后,她緩緩走向趙明誠。

陳默眼神一痛:“晚晚!”

林晚在趙明誠面前站定,突然轉(zhuǎn)身面對眾人,聲音清晰而冷靜:

“趙總,你以為我什么都沒準備就來了嗎?”

她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正在錄音,并且已經(jīng)發(fā)送給多個聯(lián)系人:

“你剛才的每句話,都已經(jīng)傳到警方和我父親的手機里。包括你承認參與害死李素云的事實?!?/p>

趙明誠臉色驟變:“你!”

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燈光劃破夜空。

林晚看向震驚的陳默,微微一笑:“抱歉瞞了你。我早就懷疑趙明誠,只是需要確鑿證據(jù)?!?/p>

她最后看向趙明誠,眼神冰冷:“游戲結(jié)束了,趙叔叔。這次是真的結(jié)束了?!?/p>

警車包圍了整個墓地。真相大白之時,林晚感到的不是喜悅,而是無盡的疲憊。

十年的噩夢,終于真正落幕。

但未來的路,還很長。


更新時間:2025-08-31 22: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