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礙事的女人”，終于徹底消失了。
生活重回正軌。
直到那天下午，柳倩指揮著家政打掃衛(wèi)生，嫌我書房里那個老舊的書桌礙眼。
“把這個破桌子給我搬出去扔了！”
兩個家政人員抬起書桌，一個陳舊的木盒子從抽屜的夾層里掉了出來。
盒子摔在地上，散開了。
里面只有一張紙。
一張被干涸的暗紅色的血跡浸透了大半的紙。
那是我的祈福清單。
是我死前一天，在寺廟里求來的。
我死的時候，它就揣在我的口袋里，被我的血浸透。
大概是江河他們處理我尸體的時候，嫌它晦氣，隨手丟在了某個角落，最后陰差陽錯地被塞進了這個舊盒子里。
柳倩好奇地撿起那張紙，撣了撣上面的灰。
當(dāng)她看清上面的字跡時，臉色微微變了。
她把紙遞給了沙發(fā)上的江河。
江河不耐煩地接過來，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僵住了。
江雅和江宇也湊了過去。
空氣，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動。
清單上，是我用血寫下的祈愿。
“愿我的小宇，學(xué)習(xí)進步，不再煩惱?！?/p>
“愿我的小雅，永遠美麗，萬事順心?！?/p>
“愿我的丈夫，事業(yè)高升，平安健康?！?/p>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我心里嘔出來的血。
每一個字，都在無聲地控訴著他們的罪行。
江宇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他想起那天，我因為他學(xué)習(xí)的事跟他吵架。
他想起，我倒在血泊里，那雙絕望又痛苦的眼睛。
江雅的身體開始發(fā)抖。
她想起那天，她是如何與瀕死的我擦肩而過。
她想起，她是如何抱怨我“磨磨蹭蹭”。
江河的手，抖得拿不住那張薄薄的紙。
紙片飄飄悠悠地落在地上，像一只染血的蝴蝶。
他想起，車輪碾過我身體時，那清晰的骨裂聲。
他想起，他是如何面不改色地，從我的尸體上開了過去。
柳倩看著他們?nèi)齻€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心翼翼地開口。
“一張破紙而已，姐姐都走了，你們這是干什么？”
沒人理她。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能聽到三道粗重又壓抑的喘息聲。
良久，江宇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他沖過去，把那張祈福清單死死地攥在手里，像是攥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媽……媽！”
他哭得撕心裂肺。
江雅也蹲在地上，抱著頭，泣不成聲。
江河癱坐在沙發(fā)上，雙目無神，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飄在他們頭頂，冷冷地看著。
從那天起，他們瘋了。
瘋的第一個跡象，是從江宇開始的。
他不再去網(wǎng)吧，不再打游戲。
他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開始拼命地學(xué)習(xí)。
他把我的那句“愿我的小宇，學(xué)習(xí)進步，不再煩惱”，當(dāng)成了我的遺愿，或者說，詛咒。
他的課桌上，貼滿了各種勵志名言。
他的墻上，掛著高考倒計時的日歷牌。
他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除了吃飯上廁所，全部用來刷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