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也笑：“夠用。大嫂治家有方，底下人懂事，賬目也清楚，沒什么短缺的?！?/p>
她特意強調(diào)了“賬目清楚”。
王氏眼神閃了一下。
沈弘抬眼看了看凌薇，沒說話。
一個親戚搭腔：“二奶奶倒是好性子，不像我那房里的，整天嚷嚷錢不夠花?！?/p>
另一個笑：“那是，沈家家大業(yè)大，還能短了奶奶們的用度？”
凌薇心里冷笑。唱雙簧呢？
她端起茶杯，慢悠悠說：“是啊，沈家仁義。就是對底下莊戶似乎嚴苛了些，壓價壓得狠，聽說日子不好過?！?/p>
桌上瞬間靜了。
王氏臉色一變：“二妹妹從哪里聽來的閑話？莊子里的事，豈能胡亂揣測！”
沈弘放下酒杯，看向凌薇：“哦？你聽誰說的？”
所有目光都釘在凌薇身上。
凌薇一臉無辜，眨眨眼：“昨天剝蒜時，聽送魚的海叔順口提了一句。說錢管事厲害，他們散戶難混。我就隨便一聽，當不得真吧？”
她把源頭推給海叔，把自己摘出來。
沈弘臉色沉了下去，沒看凌薇，反而瞥了王氏一眼。
王氏趕緊說：“定是那起子小人胡說八道！錢老六最是公道！”
沈弘沒接話，手指敲了敲桌面。
廳里氣氛凝滯。
沒人再說話，安靜吃飯。
凌薇繼續(xù)啃她的肘子。味道更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
沈弘先起身走了。
王氏狠狠瞪了凌薇一眼，被李媽媽扶著走了。
親戚們也迅速溜走。
凌薇落在最后，慢慢踱出去。
小月跟上來，小聲說：“二奶奶，您剛才可嚇死我了！”
凌薇沒說話。心里盤算。
沈弘那反應，不像完全不知情。
他對錢老六，似乎并非完全信任。
今晚這把火，點得不算旺，但應該有點煙。
回到小院，還沒坐穩(wěn)，沈弘身邊的小廝來了。
“二奶奶，大爺讓您去書房一趟。”
小月臉白了。
凌薇倒是平靜。來了。
書房里，沈弘坐在書案后，臉色在燈下明明滅滅。
“坐?！彼噶讼聦γ?。
凌薇坐下，沒先開口。
沈弘盯著她：“莊子上的事，你還知道多少？”
凌薇裝傻：“我就聽海叔那么一說，具體不清楚?！?/p>
沈弘冷笑：“海叔一個送魚的，敢非議府里管事？”
凌薇低頭玩手指：“或許……是酒后吐真言？”
沈弘沉默片刻，忽然問：“你看賬，看出什么了？”
凌薇抬頭，迎上他目光：“院里用度，小有出入。無傷大雅。”
她停了一下，又說：“就是好奇，莊子那么大進項，賬目若不清，損失恐怕不小?！?/p>
她點到即止。
沈弘身體向后靠，打量她，像重新認識她一樣。
“你想要什么？”他直接問。
凌薇笑了：“我就想日子清凈點，月錢夠花，偶爾能出門逛逛。別老被人當傻子糊弄?！?/p>
沈弘手指敲著扶手，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拉開抽屜，拿出一本賬冊，扔到桌上。
“看看這個?！彼f，“三天后，告訴我哪里不對?！?/p>
凌薇拿起賬冊。封面上寫著“黑風山莊收支概要”。
她心里一跳。來了。
“我看不懂這些。”她故意說。
沈弘眼神銳利：“你看得懂?！?/p>
凌薇沒再推辭，拿起賬冊。
“行，”她說，“我試試。看得頭疼了，大爺別怪我?！?/p>
沈弘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抱著賬本回到小院，小月急得團團轉(zhuǎn)。
“二奶奶，大爺沒為難您吧？”
凌薇把賬本放在桌上，長長吐了口氣。
“為難？”她笑了笑，“他給我找了份新工作?！?/p>
而且，是一份可能會捅馬蜂窩的工作。
工具人升級了，開始接觸核心業(yè)務(wù)了。
風險很大，但機會也一樣。
凌薇翻開賬本第一頁。
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比她院里那本復雜十倍。
她需要燈，需要茶，需要集中精神。
“小月，磨墨?！?/p>
她得趕緊看。
三天時間，可不寬裕。
這沈家深宅里的水，比她想得還深。
而她現(xiàn)在，好像摸到了一點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