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簽下魔鬼的契約窗外的城市像一塊巨大的、鋪滿電子苔蘚的電路板，霓虹閃爍，
車流如織，勾勒出冰冷而繁華的輪廓。李銘站在三十二層的公寓落地窗前，
手中廉價的啤酒罐被捏得微微變形。平庸。窒息。毫無意義。這是他的人生注腳。
朝九晚九的格子間，處理不完的報表，上司永無止境的苛責，
還有銀行賬戶里那串永遠追趕不上房價的數(shù)字。三十歲，活得像一塊被榨干水分的海綿，
只剩下干癟的疲憊和內(nèi)心深處那些不敢見光的、扭曲的幻想。有時候，
他看著新聞里那些連環(huán)殺手、藝術(shù)大盜的報道，心底會涌起一種病態(tài)的羨慕。
不是羨慕他們的罪行，而是羨慕那種……極致的存在感。那種打破一切規(guī)則，
將世界踩在腳下的 raw power（原始力量）。當然，他只是想想，
像億萬普通人一樣，只在最深沉的夢里才敢稍稍放縱這頭內(nèi)心的野獸。
直到他看到了“涅盤”公司的廣告。沒有鋪天蓋地的宣傳，
只有一個設(shè)計極簡、需要特定密鑰才能訪問的暗網(wǎng)入口。
廣告語直接得令人窒息：“厭倦了生命的貧乏？渴望極致的體驗？超越道德，超越法律，
超越凡人的極限?！怼媱?，為您提供終極解決方案?！惫硎股癫畹?，他點了進去。
理測試——那些測試題直白地探詢他內(nèi)心最陰暗的欲望——他坐在了“涅盤”公司咨詢室里。
房間純白，一塵不染，安靜得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對面的心理醫(yī)生，
一位穿著昂貴定制西裝、笑容無懈可擊的男人，
用平靜的語調(diào)描述著那個仿佛來自地獄的邀約?！袄钕壬?，我們理解您的……需求。
‘化身’計劃，旨在為像您這樣渴望突破的精英人士，提供絕對安全且無與倫比的感官革命。
您將有機會，暫時‘成為’另一個人，體驗他的人生，他的……技能。
”醫(yī)生調(diào)出一份絕密檔案投影在空中。檔案代號：“夜魘”。
一張張觸目驚心的新聞截圖閃過：安保等級堪比聯(lián)邦儲備銀行的金庫被無聲破解，
價值連城的珠寶不翼而飛；顯赫一時的黑幫教父連同他的整個保鏢團隊，
在密不透風的別墅里被徹底抹去，現(xiàn)場干凈得像一場蒸發(fā)；幾起精心策劃、看似意外的謀殺，
死者皆是在某些領(lǐng)域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沒有指紋，沒有DNA，沒有目擊者，
只有現(xiàn)場留下的一張小小的、用受害者鮮血繪制的抽象夜鴉圖案——那是“夜魘”的標志。
警方懸賞金額高得離譜，但十年過去，他依舊是個幽靈?！拔覀儭东@了他。
”醫(yī)生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在一次意外中。他的身體受損輕微，
但大腦遭遇不可逆的創(chuàng)傷。這具完美的軀殼，如今空置著。而他的大腦意識，
正處于一種特殊的……休眠隔離狀態(tài)。”李銘的心臟狂跳起來，血液奔涌的聲音沖擊著耳膜。
“您的任務很簡單，”醫(yī)生微笑著，推過來一份厚達數(shù)十頁的協(xié)議，
“通過尖端神經(jīng)外科手術(shù)，將您的大腦移植進‘夜魘’的軀體。
您將獲得他的一切身體本能、肌肉記憶、戰(zhàn)斗技巧、還有那無與倫比的……犯罪天賦。
為期三十天?！薄叭旌螅覀儗槟鷵Q回原來的身體，
并支付一筆足以讓您揮霍一生的報酬。而您在這期間的一切‘體驗’所產(chǎn)生的……后果，
”醫(yī)生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將由‘涅盤’公司全權(quán)處理。您留下的任何個人痕跡，
我們都將確保其指向一個合理的、與您無關(guān)的解釋。您，絕對安全。”李銘的手在顫抖。
理性在尖叫，警告他這是通往萬劫不復的單程票。但內(nèi)心深處那頭被囚禁太久的野獸，
已然掙脫枷鎖，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極致體驗。絕對安全。他看到了自己站在世界之巔，
俯視那些庸碌眾生的幻象。他感受到了那具身體里蘊含的、摧毀一切的力量。他拿起了筆。
指尖因為興奮而冰涼。“我自愿。”他在那份散發(fā)著不詳氣息的協(xié)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筆劃，都像在挖掘自己的墳墓，又像是在開啟天堂的大門。
2 新生的怪物意識從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海中掙扎上浮。第一個感覺是冷。
一種金屬質(zhì)感的、無菌的冰冷，從身下堅硬的床墊滲透進來，包裹著全身。
空氣里彌漫著極淡的臭氧和消毒水混合氣味，陌生得令人心慌。李銘——或者現(xiàn)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艱難地睜開眼。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
映入眼簾的不是他家那熟悉的天花板，而是銀灰色的、泛著冷光的金屬穹頂，
幾條隱藏的光帶發(fā)出低頻率的嗡鳴。他試圖轉(zhuǎn)動頭顱，
頸部的肌肉反饋來一種奇特的滯澀感和……強大的力量感。這不是他的身體。他猛地坐起身，
動作起初有些笨拙，仿佛在操控一個巨大的人偶，但這具身體的原始本能迅速蘇醒，
動作很快變得協(xié)調(diào)、輕盈，充滿了一種內(nèi)斂的爆發(fā)力。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寬厚，
指節(jié)粗大，手背皮膚下可見淡青色的血管，指尖覆蓋著一層堅硬的、用途不明的老繭。
這雙手，蘊含著能輕易折斷骨骼的力量。他抬起手，撫摸自己的臉頰。觸感冰冷，皮膚緊繃，
顴骨高聳，下頜線條如巖石般堅硬。
這不是他那張因為長期熬夜和營養(yǎng)不良而顯得有些虛胖的臉。
他急切地掀開蓋在身上的白色薄毯，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向房間一側(cè)光可鑒人的鏡墻。
鏡子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約莫一米九的身高，體型堪稱完美，寬肩窄腰，
肌肉線條流暢而賁張，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獵豹。蒼白的皮膚上，
布滿了各種令人心驚肉跳的傷疤：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側(cè)鎖骨斜劃至胸口，
一個圓形的、顯然是子彈留下的灼痕烙在右肩，還有更多細小密集的舊傷遍布軀干。
這是一部用血肉雕刻的暴力史。而他的臉……冷峻。這是第一印象?；宜{色的眼睛，
像西伯利亞冬季結(jié)冰的湖面，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一種空洞的、漠然的審視。鼻梁高挺，
嘴唇很薄，顏色極淡。黑色的短發(fā)硬挺地豎著，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強和危險。
他試著牽動嘴角，鏡子里的男人回以一個僵硬、冰冷的微笑。詭異，
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魅力。屬于頂級掠食者的魅力。一股戰(zhàn)栗的狂喜，
混合著巨大的陌生感和一絲恐懼，如同高壓電流般瞬間擊穿了他的靈魂。成功了。他成功了！
他不再是那個平庸懦弱的李銘！他是……夜魘！他對著鏡子，緩緩抬起手，握緊拳頭。
指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力量感充盈著每一條纖維。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
一種掙脫了所有社會枷鎖和肉體凡胎限制的、近乎神一般的錯覺。就在這時，
房間一角的嵌入式控制臺發(fā)出一聲極輕微的蜂鳴。屏幕亮起，
浮現(xiàn)出一行冰冷的白色文字：“初步神經(jīng)適配完成。軀體機能檢測通過?！跆洹袆訂?。
坐標及目標資料已傳輸至內(nèi)置接收器。祝您體驗愉快?！P”“初啼”……第一個任務。
李銘，不，現(xiàn)在占據(jù)著這具軀體的意識，感到一種嗜血的興奮涌遍全身。
他走到房間另一側(cè)的武器柜前，生物識別鎖應聲開啟。柜內(nèi)，
各種他只在電影里見過的槍械、冷兵器、以及一些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奇特裝置，
在幽冷的燈光下散發(fā)著死亡的氣息。
一種莫名的直覺——或許是這具身體殘留的肌肉記憶——拿起一把緊湊型、啞光黑色的手槍，
手感冰涼而沉重，卻又奇異地貼合掌心。幾個簡單的操作檢查，動作流暢得仿佛與生俱來。
穿上準備好的黑色戰(zhàn)術(shù)服和靴子，他像一抹幽靈，無聲無息地滑出這個冰冷的蘇醒之室。
3 血腥的初啼根據(jù)內(nèi)置接收器的指引，他來到城市邊緣一個廢棄的工業(yè)區(qū)。
目標是一個非法器官販賣團伙的中層頭目，據(jù)“涅盤”提供的信息，此人手段殘忍，
劣跡斑斑，是“社會渣滓，完美的體驗對象”?？諝庵袕浡F銹和機油腐敗的氣味。
他潛伏在陰影里，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不遠處一棟亮著昏暗燈光的兩層辦公樓。
兩個守衛(wèi)叼著煙，懶散地靠在門口閑聊。沒有計劃，沒有猶豫。一種本能驅(qū)動著他。
他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從陰影中悄無聲息地掠出。甚至沒有動用槍械。
第一個守衛(wèi)只覺得頸側(cè)遭到一記重擊，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第二個守衛(wèi)驚覺回頭，
只看到一雙在黑暗中閃爍著非人冷光的灰藍色眼睛，下一秒，
他的脖子被一只鐵鉗般的手精準而冷酷地擰斷，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脆響。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寂靜無聲。李銘看著地上的兩具尸體，胸膛劇烈起伏，不是因為疲憊，
而是因為一種極度亢奮的戰(zhàn)栗。太簡單了。就像撕碎兩張紙一樣簡單。力量！
這才是真正的力量！他跨過尸體，潛入樓內(nèi)。槍聲終于響起，短暫、急促，
夾雜著驚恐的尖叫和怒吼。但在絕對的速度、力量和精準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他移動、瞄準、射擊、規(guī)避，動作行云流水，宛如一場死亡芭蕾。最后，
布滿監(jiān)控屏幕的辦公室里找到了那個頭目——一個肥胖禿頂、嚇得縮在角落渾身發(fā)抖的男人。
“別……別殺我！錢！我有錢！很多錢！”男人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求饒。李銘歪了歪頭，
灰藍色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絲好奇，像是在觀察一只瀕死的昆蟲。他抬起手，
槍口對準那顆肥碩的頭顱。扣動扳機。“噗。”血和腦漿濺射在背后的監(jiān)控屏上，
染紅了一片閃爍的畫面。快感。如同高壓電流般的極致快感，
瞬間沖刷著他的每一條神經(jīng)末梢。
比他過去三十年生命里體驗過的任何刺激——性、酒精、毒品——都要強烈百倍、千倍！
支配生命，剝奪生命，這種感覺……讓人上癮。他深吸一口氣，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此刻聞起來如同最甜美的芬芳。按照“涅盤”事先的指示，
他走到角落，從一個特制的小袋子里，
取出幾根提前準備好的頭發(fā)——那是從他原本身體上采集的——看似無意地丟棄在血泊邊緣。
他又故意在門口的監(jiān)控探頭下（“涅盤”確保這個探頭會“意外”地短暫恢復工作），
留下一個清晰的、屬于“李銘”的臉部影像。完美栽贓。做完這一切，
他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從容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4 狂歡與戲弄接下來的日子，李銘徹底沉醉在這場由“涅盤”為他量身定制的黑暗狂歡里。
他憑借著“夜魘”的身體和本能，復刻甚至“超越”了檔案里記載的罪行。
一次對銀行核心金庫的洗劫。他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
閑庭信步地破解了層層疊疊的、號稱全球最先進的安保系統(tǒng)，
激光網(wǎng)、壓力感應、震動警報在他面前形同虛設(shè)。
他甚至在保險庫里給自己倒了一杯銀行珍藏的百年干邑，對著隱藏攝像頭舉杯致意，
然后帶著價值數(shù)億的無記名債券飄然離去，在現(xiàn)場留下了一只印有“李銘”指紋的玻璃杯。
一場針對敵對黑幫教父的刺殺。他在對方重兵守衛(wèi)、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的豪華宴會上，
化身侍者，將一種特殊的神經(jīng)毒素精準地滴入目標的酒杯。
看著那個不可一世的教父在眾目睽睽之下痛苦地窒息、抽搐、最后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