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打開床頭那個陳舊的小木匣,里面是幾沓鈔票和一些零碎的首飾——這是當年被送進療養(yǎng)院時,他身上僅存的東西。
他清點著,盤算用這些,為季懷安安排好離開裴家后的生活。
他獨自走出了側樓。
夕陽慘淡的余暉映在積水上,碎成一片片晃眼的光斑。
不知走了多久,他驀然看見前方梧桐道上,裴昭晞正獨自朝主樓走去。
看到他,女人腳步一頓,眉心下意識蹙緊。
“這么晚,一個人在外面吹風?”
季懷墨還未開口,別墅大門方向陡然傳來一陣騷動,夾雜著保鏢厲聲的呵斥和打斗聲。
裴昭晞臉色驟變,目光掃向他:“外面不安寧,立刻回房,鎖好門!”
話音未落,她已疾步轉身,甚至拿出了手機快速撥號。
季懷墨望著她迅速遠去的背影,沒有動。
裴昭晞如今權勢滔天,誰敢在裴家莊園鬧事?
他無心探究,踩著積水默默轉身走向側樓,只想安靜地等著季懷安回來。
然而,剛踏入側樓門廳不久,外面便響起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幾名神情冷肅的黑衣保鏢迅速圍住了入口,為首一人對他亮出證件。
“季先生,今晚有不明人員試圖闖入,聲稱是您的侄子季星巖,并攜帶危險物品。對方指認是受您指使,意圖對裴總不利?!?/p>
“請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p>
季懷墨身體瞬間僵硬。
侄子?季星巖?
季家旁支早已樹倒猢猻散,這“侄子”又是哪里冒出來的?
還犯下這種足以將他打入深淵的罪名?
他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跟著保鏢走向裴昭晞在主樓的書房。
書房內,空氣凝滯。
裴昭晞坐在寬大的書桌后,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地上跪著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綠頭發(fā)年輕男孩,正抖如篩糠。
季懷墨剛進去,那男孩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朝他哭喊:
“叔叔!救我!”
季懷墨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裴昭晞陰沉的臉上:“裴昭晞,我不認識這人,他也不是季家人。”
“叔叔你怎么能翻臉不認人!
那男孩尖聲反駁,從懷里掏出一枚瑩潤剔透的翡翠吊墜,高高舉起。
“裴總,這吊墜是叔叔給我的信物!是他說當年季家破產(chǎn)、他父母跳樓都是你害的,才指使我今天來暗殺您!”
這一刻,季懷墨徹底明白過來,這是一張精心織就的羅網(wǎng)。
他看著裴昭晞拿過那枚吊墜,聲音平靜:“那枚吊墜,我十年前就送給許清了。”
當年他被趕出裴家時,許多貴重物品都被許清搜刮走了。
然而他的話,并未讓裴昭晞臉上的陰霾散去分毫。
她手一揮,保鏢立刻將那男孩拖了下去。
而后,燃燒著怒火的眼眸轉向季懷墨。
“你想說,是我身邊的男人想殺我?荒謬!”
季懷墨一時噎住了。
“來人,把季懷墨帶下去看管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接觸!”
保鏢上前,強硬地將他帶離了書房。
他被帶到了裴宅地下層的一間禁閉室。
慘白的燈光下,空氣渾濁,只有一扇高高的小窗透進微弱的光。
季懷墨精疲力竭地蜷縮在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上。
冷風從小窗灌入,吹得他心口酸澀發(fā)脹,連呼吸都帶著痛。
為什么,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裴昭晞都不肯信他一次......
翌日深夜,裴昭晞踏入了禁閉室。
她依舊袖口一絲不茍,身上帶著淡淡香薰味。
“懷墨,我們認識三十多年,夫妻一場,怎么就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聽著她話語中那絲悵惘,季懷墨微微一怔。
他想說,其實沒有那么久。
拋卻兒時青梅竹馬那些年,他們只做了七年夫妻。
后來的十年,早已陰陽兩隔。
喉結滾動幾下,他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裴昭晞深沉地看著他,眼底情緒翻涌,似乎在掙扎。
“季懷墨涉嫌教唆他人謀殺未遂,人證物證俱在,即日起,移送警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