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的那天,是沈聿洲的白月光回國的第三天,也是我的二十五歲生日。
那兩道刺目的紅,像一個滾燙的烙印,將我和沈聿洲三年的荒唐歲月,
徹底釘死在了恥辱柱上。手機屏幕上,是他陪著白月光林薇薇在醫(yī)院的照片,
標題是“深情不負,沈氏總裁夜守初戀”。他眉宇間的焦灼與疼惜,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
我曾以為,三年的朝夕相處,捂不熱一塊石頭,也能捂熱一顆人心。可我錯了,
我只是他聊以慰藉的影子,正主歸來,影子就該識趣地退散。于是,
我?guī)е@個他永遠不會知道的秘密,從他的世界里,徹底蒸發(fā)了。1“念念,生日快樂。
”沈聿洲的聲音隔著聽筒傳來,低沉而溫柔,像大提琴的尾音,輕易就能撥動我的心弦。
我正站在“夜色”會所頂層露臺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城市的璀璨燈火。
身上穿著他一個月前就請高定設(shè)計師為我量身定制的星空裙,裙擺上綴滿了細碎的鉆石,
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將整片銀河都穿在了身上。這場盛大的生日宴,是他為我辦的。
我認識他三年,他為我辦了三次生日宴,一次比一次隆重,一次比一次奢華。
圈子里的人都說,沈家太子爺這是收了心,把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江念寵上了天。
我曾一度也這么以為?!跋矚g嗎?”他又問,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我彎起嘴角,
聲音里染上笑意:“嗯,喜歡。你什么時候到?大家都等著你這個主角呢?!薄奥飞嫌悬c堵,
最多二十分鐘?!彼D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誘哄的意味,“念念,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保證你會喜歡?!蔽业男奶┝艘慌?,
指尖下意識地蜷縮起來。特別的禮物?會是什么?這三年來,他送我的禮物數(shù)不勝數(shù),
珠寶、豪車、房產(chǎn),幾乎把我寵成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晌抑?,我最想要的,
從來都不是這些。我想要一個名分,一個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的身份。
他會在這場生日宴上向我求婚嗎?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瘋長的藤蔓,
瞬間纏繞了我整個心臟。我的臉頰開始發(fā)燙,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昂?,我等你。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掛了電話,閨蜜蘇晴湊了過來,
賊兮兮地撞了撞我的肩膀:“瞧你這春心蕩漾的樣子,沈大總裁又說什么甜言蜜語了?
”我嗔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卻怎么也藏不住。蘇晴看著我,
眼神里卻閃過一絲擔憂:“念念,林薇薇回來了,你知道嗎?”林薇薇。
這個名字像一根細細的針,猝不及防地扎進了我的心臟,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
我怎么會不知道。沈聿洲放在書房里那本從不讓人碰的相冊,里面夾著的全是她的照片。
他醉酒時,偶爾也會無意識地呢喃這個名字。她是沈聿洲的白月光,
是整個上流圈子公認的、未來沈家的女主人。三年前,她為了追求自己的音樂夢想,
毅然出國,沈聿洲為此消沉了許久。而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的。
因為一雙和林薇薇有七分相似的眼睛,我成了沈聿洲的“慰藉品”。這件事,
是我和他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我心底最深的一根刺。我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的燥熱。“知道。
”我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澳悄恪碧K晴欲言又止。“晴晴,今天是我的生日?!蔽掖驍嗨?,
強行扯出一抹笑,“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他為我準備了這場生日宴,他說,
他給我準備了特別的禮物?!蔽业恼Z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炫耀和孤注一擲。我在賭,
賭這三年的陪伴,足以抵過那虛無縹緲的白月光。蘇晴看著我眼中的光,終究沒再說什么,
只是嘆了口氣,握住了我微涼的手。宴會廳里賓客云集,觥籌交錯,所有人都對我笑臉相迎,
說著恭維的祝福。可我能感覺到,那些笑容背后,藏著看好戲的目光。他們都在等,
等林薇薇回來后,我這個“替身”會是怎樣的下場。我挺直了背脊,像一只驕傲的天鵝,
游走在人群中。我不能輸,至少在今晚,我不能輸。二十分鐘后,沈聿洲沒有到。
半個小時后,他還是沒有到。一個小時過去,宴會廳里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微妙,
那些看好戲的目光愈發(fā)肆無忌憚。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電話撥過去,無人接聽。我一遍又一遍地撥打,
聽筒里傳來的永遠是那道冰冷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請稍后再撥……”我感覺自己像個小丑,穿著華麗的戲服,站在舞臺中央,
等待著那個永遠不會到場的主角。周圍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就說吧,正主回來了,替身哪還有位置?!薄皣K嘖,沈少可真夠絕情的,好歹是生日宴,
連面都不露一下。”“聽說林薇薇今天在機場暈倒了,沈少估計是陪著去醫(yī)院了吧。
”醫(yī)院……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
我的手機終于響了。看到屏幕上跳動的“沈聿洲”三個字,我?guī)缀跏穷澏吨聪铝私勇犳I,
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哽咽?!绊仓蓿愕降自谀膬??
”電話那頭卻不是沈聿洲,而是他的特助,陳放。陳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公式化,
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江小姐,抱歉。沈總臨時有急事,今晚的生日宴過不去了。
他讓我轉(zhuǎn)告您,禮物已經(jīng)派人送過去了,請您……早點休息?!薄凹笔拢克惺裁醇笔??
”我追問,聲音控制不住地發(fā)抖。陳放沉默了片刻,才含糊地說道:“是……私事?!彼绞?。
多么諷刺的兩個字。林薇薇是他的私事,而我,江念,
連同這場他親手為我操辦的盛大生日宴,都成了可以被輕易犧牲掉的“公事”。我握著手機,
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周圍的喧囂仿佛離我遠去,
我只聽得見自己心臟破碎的聲音。就在這時,一個侍者端著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向我走來。
“江小姐,這是沈先生派人送來的禮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盒子上。
我木然地接過,打開。里面躺著一條璀璨奪目的鉆石項鏈,主鉆大得驚人,
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它的設(shè)計,和林薇薇三年前在一次晚宴上戴過的一條項鏈,
幾乎一模一樣。呵。原來這就是他說的“特別的禮物”。用一條復刻的項鏈,
來打發(fā)我這個復刻的替身。沈聿洲,你可真夠狠的。最后一絲幻想被無情擊碎,
我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地疼。我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抓起手包,
在眾人同情又鄙夷的目光中,狼狽地逃離了宴會廳。我沒有回家,
而是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車窗外是城市的繁華夜景,可我的世界里,
卻只剩下一片荒蕪。我不知道自己開了多久,直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才猛地踩下剎車,沖到路邊吐了個天昏地暗。最近總是這樣,嗜睡,乏力,還時常感到惡心。
我一直以為是工作太累,加上籌備生日宴壓力太大導致的。可此刻,一個荒唐又可怕的念頭,
不受控制地從我腦海深處冒了出來。我的生理期,好像……推遲了快半個月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腳冰涼。不會的,不可能。沈聿洲一直都很小心,我們每次都有做措施。
我拼命地搖頭,想要甩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可那種不祥的預感卻像藤蔓一樣,越收越緊。
我驅(qū)車找到一家24小時藥店,戴上口罩和帽子,像做賊一樣買了一支驗孕棒。
回到我和沈聿洲的公寓,那個曾經(jīng)我覺得無比溫暖的地方,此刻卻顯得空曠而冰冷。
我走進浴室,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自己,感到一陣陌生。我拆開包裝,
按照說明書上的步驟操作,然后將驗孕棒放在洗手臺上。等待結(jié)果的那幾分鐘,
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幾乎要蹦出喉嚨。我既害怕,
又隱隱地抱著一絲微弱的期待。如果……如果真的有了孩子,
沈聿洲會不會……會不會因此多看我一眼?會不會,能分給我一點點,
哪怕只有一點點屬于林薇薇的愛?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我看清顯示區(qū)的結(jié)果時,
我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兩道杠。鮮紅的,刺目的兩道杠。我懷孕了。
2我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浴室地磚上坐了多久,直到雙腿發(fā)麻,才扶著墻壁緩緩站起來。
鏡子里的女人,臉色慘白如紙,那條昂貴的星空裙此刻穿在身上,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我將那支驗孕棒緊緊攥在手心,塑料的棱角硌得我掌心生疼。孩子……我和沈聿洲的孩子。
這個認知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的波瀾。有驚恐,有茫然,
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哀。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在我知道林薇薇回來之前,
在我經(jīng)歷這場堪稱羞辱的生日宴之前,我或許會欣喜若狂。
我會把這當成上天賜予的最好禮物,滿懷期待地告訴沈聿洲,幻想著他驚喜的表情,
幻想著我們或許會有一個真正的未來。可現(xiàn)在,這個孩子的到來,只讓我覺得荒唐。
一個替身,懷了金主的孩子。這算什么?是上位的籌碼,還是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走出浴室,將驗孕棒放進手包最深處的夾層里。公寓里一片漆黑,我沒有開燈,
就那么摸黑走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
可沒有一束光能照進我的心里。我蜷縮在沙發(fā)的一角,像一只受傷的動物,
靜靜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直到玄關(guān)處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我的身體瞬間僵住。是他回來了。沈聿洲推門而入,
玄關(guān)的感應(yīng)燈應(yīng)聲而亮,也照亮了他略顯疲憊的臉。他身上還穿著白天的手工西裝,
只是領(lǐng)帶扯得有些松了,發(fā)絲也微微凌亂,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屬于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道。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在黑暗的客廳里,腳步頓了一下,隨即打開了客廳的燈。
刺目的光線讓我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霸趺床婚_燈坐在這里?”他一邊換鞋,
一邊隨意地問道,語氣里聽不出什么情緒。我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臂彎里,向我走來。他很高,逆著光的身影帶著強大的壓迫感,
將我完全籠罩。他在我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眉頭微蹙:“生氣了?”我看著他,
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以為我只是在鬧脾氣,氣他缺席了我的生日宴。他根本不知道,
我今晚經(jīng)歷了怎樣的煎熬和天翻地覆。我們的悲歡,從來就不相通。“沒有。”我開口,
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他似乎這才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俯下身,伸手想碰我的臉,
被我偏頭躲開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沉了下來:“江念,別鬧。”鬧?在他眼里,
我所有的情緒,都只是無理取鬧嗎?我抬起頭,迎上他深邃的眼眸,
那雙曾讓我沉淪的眼睛里,此刻寫滿了不耐?!吧蝽仓?,”我一字一頓地問,“你今晚,
和林薇薇在一起,對嗎?”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平靜,直起身子,
走到吧臺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八裉靹傁嘛w機,在機場暈倒了,我送她去醫(yī)院。
”他輕描淡寫地解釋道,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八?,你就把我,
把你親手為我準備的生日宴,還有滿場的賓客,都扔下了?”我的聲音在發(fā)抖,不是因為冷,
而是因為鋪天蓋地的委屈和憤怒。他喝了口水,轉(zhuǎn)過身靠在吧臺上,看著我,
眼神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念念,她剛回來,身體不好。你懂事一點?!倍?。
又是這兩個字。三年來,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做他的情人,就要懂事。
不能過問他的行蹤,不能干涉他的決定,不能有自己的脾氣。要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
在他厭煩的時候安靜走開。我一直都做得很好,好到連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也是個有血有肉、會哭會痛的普通人。“如果今天暈倒的人是我,你會同樣拋下她,
來陪我嗎?”我看著他,問出了這個我明知答案卻依然忍不住想要求證的問題。
沈聿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覺得我的問題不可理喻?!澳钅睿@種假設(shè)沒有意義。
”他避而不答,語氣里已經(jīng)透出了明顯的不悅,“生日宴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禮物你收到了?那條項鏈是我特意找人給你定制的,喜歡嗎?”他又提起了那條項。。。 。
。。那條項鏈,像一根毒刺,再次狠狠扎進我的心臟。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跋矚g,怎么會不喜歡?!蔽逸p聲說,“畢竟,
和林薇薇三年前戴過的那條一模一樣,不是嗎?”空氣,在瞬間凝固。沈聿洲的臉色,
一寸寸地冷了下去。他放下水杯,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強大的壓迫感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
“誰告訴你的?”他的聲音冷得像冰。“需要誰告訴我嗎?沈聿洲,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
蠢到連自己當了三年的替身都不知道?”我仰著頭,倔強地與他對視,
眼眶卻不受控制地紅了?!疤嫔??”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嗤笑一聲,“江念,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你和她,有什么可比性?”一句話,將我所有的尊嚴,擊得粉碎。
是啊,我怎么能和她比。她是沈聿洲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是朱砂痣。而我,不過是蚊子血,
是衣服上的一粒飯渣子。我的心,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我放在身側(cè)的手,
死死地攥著沙發(fā)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手包里的那支驗孕棒,此刻像一塊烙鐵,
燙得我心慌。我還能告訴他嗎?告訴他,我這個他看不起的、連替身都不配的女人,
懷了他的孩子?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是會像小說里寫的那樣,甩給我一張支票,讓我打掉孩子,
滾得越遠越好?還是會為了孩子,勉強給我一個名分,卻讓我一輩子活在林薇薇的陰影之下?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想要的。就在我心亂如麻的時候,他口袋里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原本冰冷的臉色,瞬間柔和了下來。那種溫柔,
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哪怕是在我們最親密的時候。他沒有避諱我,直接按下了接聽鍵。
“喂,薇薇?!彼穆曇簦俏覐奈绰犨^的繾綣纏綿,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凌遲著我的心。
“嗯,我到家了……你別亂動,醫(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什么?睡不著?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他一邊講著電話,一邊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對著我。他的背影挺拔而落寞,
月光灑在他身上,竟有種說不出的深情。可惜,這份深情,從來都不屬于我。
電話那頭的林薇薇不知道說了什么,他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里滿是寵溺。“好,你等著,
我給你講故事,講你最喜歡聽的《小王子》……別怕,我一直都在?!蔽乙恢倍荚凇?/p>
多么動聽的情話。我坐在這里,離他不過幾步之遙,卻感覺我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
他講了很久,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仿佛電話那頭是他全世界的珍寶。而我,
這個他名義上的女朋友,就這么被他晾在一邊,像個透明的空氣人。我終于明白,
為什么這三年來,他從未對我說過一句“我愛你”。因為他所有的愛,所有的溫柔,
都給了那個叫林薇薇的女人。我連分一杯羹的資格都沒有。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掛了電話。
他轉(zhuǎn)過身,臉上的溫柔還未完全褪去,看到我時,才像是想起我的存在,
恢復了那副冷淡的模樣?!皶r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彼麃G下這么一句,便轉(zhuǎn)身準備上樓。
“你要去找她嗎?”我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他的腳步頓住,沒有回頭?!八粋€人在醫(yī)院,
我不放心。”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原來,他回來,
只是為了換件衣服,然后去醫(yī)院,陪他的白月光。我算什么?
一個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和絕望,從我心底深處涌了上來。
“沈聿洲!”我站起身,沖著他的背影喊道,“我們分手吧?!彼纳眢w明顯一僵。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黑眸沉沉地看著我,像是在審視一個陌生的物品?!澳阏f什么?”“我說,
我們分手?!蔽抑貜土艘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顫抖,
“我不想再當林薇薇的替身了。這三年,我受夠了?!彼聊乜戳宋以S久,
久到我以為他會發(fā)怒,或者會挽留??伤皇浅读顺蹲旖?,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容。“江念,
你別后悔?!闭f完,他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后悔?我最后悔的,
就是三年前,在那場酒會上,因為那雙相似的眼睛,回應(yīng)了他的注視。幾分鐘后,
他換了一身休閑裝從樓上下來,手里拿著車鑰匙,徑直朝門口走去,沒有再看我一眼。
在他開門準備離開的那一刻,我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木然地拿出來,
是一條新聞推送。標題是——【深情不負!沈氏總裁夜守初戀,
林氏千金林薇薇疑似好事將近!】配圖,是他在醫(yī)院走廊里的一張側(cè)臉照。
他正低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林薇薇,眉宇間的焦灼與疼惜,清晰可見。那樣的神情,
是我在他臉上,從未見過的模樣。原來,他今晚的“急事”,全世界都知道了。
只有我這個傻子,還穿著他送的裙子,在生日宴上等他,等他那份“特別的禮物”。
我看著那張照片,再看看即將消失在門口的那個決絕的背影,心底最后一絲光亮,
也徹底熄滅了。門,“咔噠”一聲關(guān)上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我緩緩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將臉深深地埋進膝蓋里。眼淚,終于決堤。我哭了很久,
哭到最后,連眼淚都流干了。我慢慢地抬起頭,擦干臉上的淚痕,
眼神里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愛戀和懦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沈聿洲,是你不要我的。
也是你,親手殺死了那個愛了你三年的江念。我拿出手機,撥通了蘇晴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蘇晴焦急的聲音傳來:“念念,你怎么樣了?你現(xiàn)在在哪兒?”“晴晴,
”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幫我一個忙。幫我訂一張最早飛往國外的機票,任何地方都可以,
越快越好?!薄澳钅?,你……”“我懷孕了?!蔽掖驍嗨蛔忠痪?,清晰地說道,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要離開這里,徹底消失?!蔽乙獛е业暮⒆樱瑥乃氖澜缋?,
徹底蒸發(fā)。3電話那頭的蘇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鐘,我甚至能聽到她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念念,你……你再說一遍?”她的聲音都在發(fā)顫?!拔覒言辛恕!蔽铱恐涞膲Ρ?,
一字一頓地重復,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我要走,現(xiàn)在,立刻,
馬上?!薄安伲 碧K晴爆了句粗口,平日里的淑女形象蕩然無存,
“那個姓沈的王八蛋知道嗎?”“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
”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他正陪著他的白月光,沒空理我這個玩膩了的替身。
”“好,好,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你現(xiàn)在懷著孕呢?!碧K晴立刻冷靜下來,
聲音里帶著不容置喙的果斷,“你在家等著,哪里都不要去,我馬上過去接你。
機票我來搞定,護照帶了嗎?錢呢?”“護照在,錢……我還有一些積蓄?!薄靶?,
你什么都別管了,等我?!睊炝穗娫挘蚁袷潜怀樽吡怂辛?,順著墻壁滑坐在地上。
蘇晴的話像是一劑強心針,讓我混亂的大腦終于有了一絲清明。對,我要走。
我不能留在這里,不能讓我的孩子,出生在一個被父親厭棄、被當成母親上位工具的環(huán)境里。
我從地上爬起來,沖進臥室,從衣帽間最深處拖出了一個舊行李箱。
這是我三年前搬進來時帶的,后來沈聿洲嫌它土氣,
給我換了一整排最新款的奢侈品牌行李箱。我打開那扇巨大的玻璃門,
看著里面琳瑯滿目的名牌衣服、包包、鞋子,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每一件都刻著“沈聿洲的女人”的標簽。我曾為擁有這一切而沾沾自喜,
以為這是他愛我的證明。現(xiàn)在看來,這不過是一個金絲雀的華麗牢籠。我一件都沒有碰。
我只從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了幾件我自己買的、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
還有一些貼身衣物,胡亂地塞進行李箱。然后,我拉開床頭柜的抽屜,
從最底層拿出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里面是我全部的家當——我父母留給我的一張銀行卡,
里面有不到一百萬的存款,還有一張他們的合照。照片上,年輕的父母笑得一臉幸福。
我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們溫柔的臉龐,眼眶又是一熱。爸,媽,對不起,
我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但我向你們保證,從今天起,我會為了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我將木盒放進手包,又從梳妝臺上拿起我的護照和身份證。做完這一切,
我環(huán)顧著這個我住了三年的臥室。這里的一切,都充滿了沈聿洲的氣息,他的睡袍,
他的剃須水味,他隨手放在床頭的財經(jīng)雜志。這里,沒有一樣東西是真正屬于我的。
我走到梳妝臺前,拿起那個裝著鉆石項鏈的絲絨盒子。那條所謂的“生日禮物”,此刻看來,
刺眼無比。我拿著它,走下樓??蛷d的茶幾上,還放著一張黑色的銀行卡副卡。
這是沈聿洲給我的,沒有額度上限,他說,喜歡什么,就隨便刷。我曾天真地以為,
這是他對我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寵愛。我拉開抽屜,找出一張便簽紙和筆?!斑@些,都還給你。
”我寫下這簡短的一行字,將那張黑卡和那條鉆石項鏈一起放在便簽紙上。
我不要他的一分一毫。我江念,就算再落魄,也有我的骨氣。做完這一切,
我拉著我的舊行李箱,站在玄關(guān)處,最后看了一眼這個華麗的“家”。三年的青春,
三年的癡心錯付,就當是喂了狗。再見了,沈聿洲。我沒有絲毫留戀,決絕地轉(zhuǎn)身,
拉開了公寓的大門。門外,蘇晴已經(jīng)焦急地等在那里。她看到我拉著行李箱出來,二話不說,
直接接了過去。“機票訂好了,四個小時后飛巴黎的,落地簽,最方便?!彼Z速極快地說,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我在法國的朋友,她會去機場接你,幫你安排好一切。你先過去安頓下來,
后續(xù)的事情我們再慢慢商量?!蔽尹c點頭,跟著她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合上,
將那個我生活了三年的世界,徹底隔絕在外。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深夜空曠的街道上,
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蘇晴一邊開車,一邊不放心地看著我。“念念,你真的想好了嗎?
這個孩子……”“我想好了?!蔽覔嵘献约哼€平坦的小腹,眼神里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他是我的孩子,跟沈聿洲沒有半點關(guān)系。我會一個人把他撫養(yǎng)長大。
”“可是一個人帶孩子有多辛苦,你知道嗎?”蘇晴的眼圈紅了,“你一個人在國外,
無親無故……”“沒關(guān)系,有他在,我就不是一個人?!蔽倚α诵Γ?/p>
那是我今晚第一個發(fā)自真心的笑容,“晴晴,謝謝你。”蘇晴吸了吸鼻子,
罵道:“跟我客氣什么!沈聿洲這個渣男,等我逮到機會,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還有那個林薇薇,什么狗屁白月光,我看就是個白蓮花!”聽著她為我打抱不平,
我冰冷的心里,流過一絲暖意。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機場。蘇晴幫我辦好值機和托運,
一直把我送到安檢口?!澳钅睿搅四沁?,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她緊緊地抱著我,聲音哽咽,“錢不夠了就開口,千萬別自己硬撐。我永遠是你的后盾。
”“我知道?!蔽遗牧伺乃谋常澳憧旎厝グ?,別讓叔叔阿姨擔心?!蔽覀冇謬诟懒藥拙洌?/p>
我才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向安檢口。我沒有回頭,我怕一回頭,就再也走不了了。
就在我即將通過安檢口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我下意識地拿出來一看,
屏幕上跳動的,是“沈聿洲”三個字。我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怎么會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是發(fā)現(xiàn)我不在家了嗎?我死死地盯著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