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媽是位出色的“孝道表演藝術家”。舞臺是我奶的臥室，觀眾是街坊鄰居，
而癱瘓在床的奶奶，是她角逐“年度孝媳”獎的最佳工具人。對外，
她恨不得將奶奶的尿布裱上金框，當作孝心豐碑供人圍觀；對內(nèi)，卻把我這個賠錢貨，
變成一臺無聲的糞便處理機、徹夜不眠的人肉鬧鐘。只為護住她寶貝兒子的清夢，
立好她自己的賢惠人設。我出錢又出力，最終累到精神恍惚，被車撞死街頭。
她踩著我的尸體捧回“中國好兒媳”獎杯，卻嫌棄我：“死都不會挑時候，
活兒還沒干完就溜！”“幸好這筆賠償金夠厚，這討債鬼總算死了回本！”一睜眼，
我重回她接奶奶上門那天——這一次，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孝”到最后！
1、被車撞飛的痛感消失了。此刻，我竟四肢齊全地站在我家客廳中央。眼前，我媽王鳳嬌，
一只手緊緊握著奶奶的手。另一只手，則拿著一條手絹，
正一下一下地擦拭著根本沒有的淚水。我的大姑和大伯站在對面，臉上寫滿了如釋重負。
“哥，姐，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咱媽辛苦一輩子了，現(xiàn)在就該享享清福。
以后端茶送水、掏屎接尿，都有我！我肯定把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絕不讓你們操心！
”她的話擲地有聲，真摯得能拿奧斯卡小金人。大姑感動地拍了拍她的肩：“鳳嬌，
真是辛苦你了。我就知道，你最心善，最賢惠?！贝蟛c頭附和：“是啊是啊，媽交給你，
我們最放心。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盡管開口?！蔽以谝慌岳溲劭粗?。就是這番表演，
將我奶留在了我家。但上一世，我媽這句“都有我”的承諾，最終成了壓垮我的巨石。
癱瘓的奶奶挑剔難伺候。嫌水燙了、飯硬了、翻身不及時了……我媽從未經(jīng)手。
她只是像個拿著皮鞭的監(jiān)工一樣。動動嘴皮子，將所有繁瑣、骯臟、磨人的活兒，
全甩給了我這個“賠錢貨”?！把绢^片子不就是干這個的？”“輕點聲！別吵著你弟弟學習！
”“讓你給奶奶擦個身子磨蹭什么？指望我嗎？生你這個女兒有啥用！”無數(shù)個夜晚，
我被奶奶的呻吟和叫罵聲吵醒，掙扎著爬起來伺候。我媽呢，
只會把自己和弟弟的房門關得死死的。長期的睡眠不足和精神緊繃，
像鈍刀子割肉一樣消耗著我。最終，在給奶奶買藥的暴雨夜，我精神恍惚，
沒能躲開疾馳的汽車。而比身體劇痛更痛的，是彌留之際我媽說的話。
她對著肇事司機咆哮：“你怎么開車的！撞了人你想跑嗎？我告訴你，這賠償款可不能少了！
少一分我都跟你沒完！”然后，她語氣變成了抱怨和詛咒?！罢媸撬懒硕疾蛔屓耸⌒?！
這么會挑時候！她死了癱在床上的老太太誰伺候？??？我這好不容易輕松兩天！這個死丫頭，
生來就是向我討債的！討債鬼！”而我的弟弟，興奮地拉著爸爸商量：“爸！
聽說賠償金有好幾十萬呢！我要最新款的那個游戲機！還要頂配的電腦！
”他們熱烈地討論著怎么花我的“賣命錢”。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去領我的骨灰。此刻，
我抬我媽的賢惠表演，不禁冷笑。2、隨地大小演。這我也會！
我立即當著姑姑大伯的面使勁夸她?！拔覌屨疹櫲四强烧媸菦]得說，奶奶在我家，
肯定比專業(yè)護工還周到！中國好兒媳的獎，回頭給我媽也申請個！
”大姑拉著我的手：“有你們這話，我們真是一百個放心了?！贝蟛霉门R走前，
一人給我媽2000塊，讓當奶奶的生活費。我媽半推半就接過來，
轉頭抽了厚厚一沓塞給旁邊眼巴巴望著的弟弟：“喏，拿去！就知道你要錢買那破游戲機！
”我弟歡呼一聲，一把搶過錢，竄出了門。然后，我媽指派我：“愣著干什么？
趕緊把尿盆倒了，再把晚上喂飯的活兒干了，粥在鍋里。別讓你奶嗷嗷叫給我找事。
”我委婉拒絕：“媽，這可不行。剛才可是在大姑大伯說了，得拍點你照顧我奶的視頻。
這喂飯、擦身、換尿布，最能體現(xiàn)你的賢惠了。到時候參加街道評選，我們也好拿給人家看！
”她張了張嘴想罵人，最終，她不情不愿地嘟囔著：“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于是，
喂飯時，我媽端著碗喂我奶奶，我負責拍攝記錄。我奶吃得慢，嘴角漏飯，她能說話，
一直讓我媽慢點喂。我媽已經(jīng)不耐煩，但在我鏡頭的監(jiān)督下，
只能繼續(xù)維持著那扭曲的慈孝表情。我舉著手機認真拍攝：“媽，表情自然點，對，笑一笑，
哎好！這個角度顯得您特別有耐心！再來一勺！”等到該換尿片了，我媽屏著呼吸，
解開弄臟的尿片時她干嘔了一下。她閉著眼，用兩根手指嫌棄地捏著那尿片邊緣，
以最快的速度扯下來。表情痛苦得如同受刑。而我，則敬業(yè)地圍著她們拍攝。
她手忙腳亂地墊上新尿片后，逃也似的沖出房間，大口喘氣。
我奶已經(jīng)不滿意地嘟囔著罵她了。然而，幾分鐘后，
她跟我要了張尿片照片發(fā)在了親戚群里：“姐，你看，媽剛才又拉了，
我立馬就給換上了干爽的。一點都沒耽擱，收拾得干干凈凈，一點異味都沒有！”發(fā)完信息，
她突然興奮地對我招手：“哎！徐小夢，你快來！給你個重要任務！
”我心里有了不祥的預感。只見她指著那團尿片，激動地對我說：“你快！
找個透明的密封袋，把這個裝起來！”我：“裝什么？”她指著那臟尿片：“裝尿片！
這可是證據(jù)！證明我伺候得勤快、不怕臟不怕累的鐵證！你想啊，以后評選的時候，
光有視頻照片算什么，咱們得有實物證據(jù)！這尿片，就是最好的證明！嗯，最好找個相框，
對！裝裱起來！就放在客廳顯眼的地方！讓所有來家里的人都看看，
我王鳳嬌是怎么盡心盡力伺候婆婆的！”3、就在我拿著一個保鮮袋，
對著尿片做心理建設時，門砰地被撞開。我弟抱著新買的游戲機，紅光滿面地沖進來。
看見我翻垃圾桶，他臉上的興奮瞬間變成嫌惡：“我靠！你惡不惡心?。?/p>
把這玩意兒拿出來干嘛？臭死了！趕緊扔了！”他的嚷嚷聲引來了母親。我媽皺著眉走過來，
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責怪我的磨蹭。然后看向兒子那滿臉的膈應，
立刻決定讓我趕緊處理掉但視頻帶來的甜頭她可沒忘。她催促著我：“快！
把剛才我喂飯換尿片的視頻，挑幾個好看的，發(fā)社區(qū)群里去！讓鄰居們都看看！
”我依言照做，配上文字：“我媽照顧奶奶真是無微不至，我的媽媽，就是我學習的榜樣！
”手機瞬間炸了鍋?！癅王鳳嬌，真是好媳婦??！現(xiàn)在這么孝順的兒媳婦不多見了！
”“看看人家，伺候婆婆這么盡心，比親閨女還親！”“老徐你家真是娶了個寶啊！羨慕！
”“這耐心，這細致，中國好兒媳必須是你家的！”“楷模！
改天讓我家兒媳婦來跟你取取經(jīng)！”我媽捧著手機，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她興奮地手指翻飛，一條條回復：“哎呀，都是應該的~”“謝謝大家夸獎，照顧老人嘛，
辛苦點沒啥~”“張姐您太會夸了，
我做得還不夠好呢……”她完全沉浸在這場虛擬的頌歌里，仿佛對著臟尿片干嘔的人不是她。
然而，夜晚降臨，我奶開始作妖了。半夜里扯著嗓子喊人，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上廁所，
一會兒又說身子麻了要翻身。我早有準備，提前戴上了降噪耳機。
弟弟卻猛踹我的房門：“你是死了嗎！聾了嗎？奶奶叫呢！趕緊死出去伺候！別吵我睡覺！
”我房門緊鎖，戴著耳機，裹緊被子，睡得“香甜”，對他的咆哮充耳不聞。門外，
我聽見弟弟跑去敲爸媽的門。一陣混亂的爭執(zhí)和奶奶不間斷的叫嚷后，
我媽極其不情愿的起床，扶著奶奶去廁所。這一夜，她起來了好幾次。后半夜，萬籟俱寂，
我的鬧鈴響了。我走進廚房，拿起水果刀。輕輕推開奶奶的房門。我走到她床邊，舉起刀，
一下一下地輕敲她的床頭柜。嚓、嚓、嚓……過了會兒，我奶被吵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慘白的月光下，她清晰地看到我站在她床前。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手里舉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正對著她的方向。配上我的臺詞：“西瓜快熟了，西瓜熟了，
就能殺瓜了……”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嚇得也不敢叫嚷了。顫巍巍地安撫我：“沒熟，
沒熟，你趕緊回去睡吧……”我維持著這個切瓜的姿勢，足足過了十幾秒。然后，
夢游般握著刀，動作僵硬地轉過身飄出了她的房間。身后，是她顫抖的喘息聲。4、上一世，
我可比現(xiàn)在好欺負多了。我奶嫌棄我是女娃，她癱瘓后，非但沒有因我的悉心照料而消融，
反而變本加厲。仿佛將我踩在腳下，看著她眼中的“賤丫頭”疲于奔命，
是她癱瘓在床唯一的樂趣和權力彰顯。喂到她嘴邊的水，她永遠覺得溫度不對。燙了，
她罵我“想燙死她好解脫”；涼了，她說“連口熱水都舍不得給我這老不死的喝。
”粥稍微硬點兒，她能吐到我臉上，然后嚎哭說我“給她吃沙子”、“良心被狗吃了”。
到了晚上，每當我剛剛陷入深度睡眠，她就會拍著床喊叫：“賤丫頭死哪去了，過來！
”我只要去晚一次，她喊叫的聲音吵醒了家里的其他人，第二天全家人開始批斗我。
但我跌跌撞撞沖過去，她卻慢悠悠地說：“我后背好像有點癢。”等我費力幫她撓完，
剛回到床上躺下，隔壁房間的呼喚又來了：“臭丫頭，給我把被子往上拉一點?！崩帽蛔?，
轉身要走，她又吩咐：“等等，還是往下拉點?！卑滋煳疑蠈W，晚上我上工。循環(huán)往復。
而這日復一日的折磨，最終成了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讓我在買藥的路上，精神恍惚，
走向了車輪底下。我的親奶奶和親媽，雙強攜手，為我深刻演繹了，什么叫女人為難女人。
我醒悟后，絕不會再放低姿態(tài)，試圖用犧牲自己的方式去獲得她和我媽的肯定了。
第二天清晨，餐桌上的氣氛異常低迷。全家都頂著黑眼圈，顯然一夜沒睡好。只有我，
神清氣爽。我媽把怒火全撒在我身上，劈頭蓋臉地罵：“你個死丫頭！倒是會享清福！
睡得跟死豬一樣！全家都被吵得睡不著，就你清凈！養(yǎng)你有什么用！
”我爸沉著臉命令：“今晚開始，你搬到奶奶屋里打地鋪睡，晚上她有什么動靜你立刻處理，
不能再影響你弟弟和我們的休息！”我還沒說話，輪椅上的奶奶卻大聲反駁：“不要！
不要她來！讓鳳嬌來陪我！讓那個死丫頭滾遠點！她沒資格伺候我！鳳嬌！你必須來陪我睡！
”“這死丫頭有神經(jīng)病，不能讓她挨我的身！”“趕緊讓她滾去住校!這家有她沒我，
有我沒她！”5、我爸媽趕緊安撫她，但我奶這次硬氣地很：“你們要是還想要我的養(yǎng)老金，
晚上就讓鳳嬌伺候我！”“否則，你們一分錢別想拿！”全家人都愣住了，
詫異地看著反應激烈的奶奶。只有我知道，她在恐懼什么。看來是我的殺瓜表演，效果不錯。
我看著他們臉上精彩的表情，心里冷笑。面上卻裝作遺憾地點頭：“爸，媽，我聽你們的。
不過奶奶好像更需要媽媽呢?！卑謰尭棠毯靡环塘?，奶奶用養(yǎng)老金作要挾，
成功助我逃離這個家。臨走前，我媽讓我去趟超市，給奶奶買幾包成人尿墊回來。
那東西并不便宜，一包就要一百多?！皨?，我沒錢生活費你還沒給我……”“沒錢？
你之前暑假打工不是掙了點嗎？我沒跟你要，你就不知道主動拿出來孝敬家里？養(yǎng)你這么大，
一點回饋之心都沒有！就知道伸手要！”我兼職賺來的微薄薪水，
早一分不剩地填進了家里的日常開銷里。甚至連買姨媽巾，
都要在拼多多上搶最便宜的打折貨。還要算計著每一片能用多久。
哪還有多余的錢去買昂貴的尿片？但我沒再爭辯，只是低聲應了一句：“知道了。
”我徑直去了小區(qū)便利店，目光落在社區(qū)里最有名的“吃瓜王”王阿姨身上。
我臉上擠出幾分的窘迫，走了過去?！巴醢⒁?，能麻煩您個事嗎？我媽讓我給奶奶買尿片，
可我我身上實在沒錢了，您能先幫我墊一下嗎？我周末，周末兼職的工資到了一定還您！
”王阿姨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她是個熱心腸，更是個藏不住話的人?！鞍眩?/p>
這孩子，說的什么還不還的！你媽也真是，讓你買這個也不給錢！
”她利索地掏出手機掃了碼付了錢。我拎著那包尿墊，千恩萬謝：“謝謝王阿姨！
這錢我肯定還！”回到家我直接跟我媽說：“媽，尿墊買回來了。鄰居王阿姨墊的錢，
您把錢給我，我好去還給人家。”我媽炸了：“你個討債鬼！你什么意思？
故意跑去外面跟人借錢買這東西，你是存心要丟我的臉是不是？！”她越說越氣，
撲上來奪我的手機：“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錢！跟我在這哭窮！”我把手機塞給她，
從口袋里掏出小票：“你看！小票在這里！一百四十八塊五！我的手機余額都沒錢！你看??！
”我打開了銀行APP，可憐巴巴的0.00余額亮在她眼前。“我吃飯的錢都快沒有了！
哪還有錢給奶奶買尿墊！”我媽臉色鐵青：“沒錢不會省著點花嗎？！
女孩子要那么多錢干嘛！就知道亂花！”這時，輪椅上的奶奶幫腔道：“你媽說得對！
丫頭片子，將來都是別人家的人！錢就該留給弟弟！亂花什么！賠錢貨！”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