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露莊，往日里靈氣充裕、鳥語花香的庭院，此刻在白素練眼中卻多了一層壓抑的灰色。
她的心情也從茶樓的震驚中逐漸平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和沉重。
顧淵的話，以及“洞察之眼”帶來的全新視角，讓她對白露莊，對整個松江府，都有了更深的認識。
晚飯時分，白家議事廳里，氣氛異常凝重。
家族長老、素練的父親白承業(yè)，以及幾位族中主事者齊聚一堂。
素練本不該在場，但她仗著自己是長輩疼愛的女兒，硬是留了下來，坐在一旁，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將“洞察之眼”開到最大，仔細觀察著每個人的神色和言語中的細微之處。
“北境傳來的消息，不容樂觀?！币晃话装l(fā)蒼蒼的長老撫著胡須，面色沉重，“新月盟勢如破竹，玄武宗主力被滅，宗主不知所蹤。這說明，他們統(tǒng)一北境的野心，絕非說說而已。如今，戰(zhàn)火已蔓延到青州，距離我松江府，不過千里之遙。”
白承業(yè)，素練的父親，平日里溫文儒雅，此刻卻眉頭緊鎖。
他雖是筑基后期修士，在松江府也算一方人物，但在這樣的大勢面前，也顯得力不從心。
“青州地廣人稀，可有我方盟友宗門？”另一位中年主事問道。
“有，但實力有限。”長老嘆了口氣，“青州玄劍閣已向我們求援，但以我白家之力，即便傾巢而出，也無濟于事，反而會引火燒身?！?/p>
素練“看”到父親白承業(yè)體內(nèi)靈力波動，雖然強大，卻也帶著一絲疲憊和焦慮。
他的情緒中，夾雜著對家族未來的擔憂，對當前局勢的無力感，以及對可能到來的戰(zhàn)火的恐懼。
“更何況，”長老繼續(xù)道，“最近靈石礦脈產(chǎn)量驟減，家族庫存的靈石與丹藥，也只夠支撐三年。長此以往，我白家恐怕連日常修煉都難以維持，更別提擴大家族實力了。”
素練心中一凜。
她用“洞察之眼”悄然分析著長老的話。
她“看”到靈石礦的地圖上，幾條主要的靈脈，其靈氣流速確實慢了下來，甚至有幾處，靈氣正在緩慢消散。
而家族的丹藥庫房，雖然看起來琳瑯滿目，但許多年份久遠的珍稀靈藥，其內(nèi)部靈氣已大不如前，藥效也在緩慢流失。
“靈石礦產(chǎn)量驟減，莫非是地底靈脈枯竭？”有人問道。
“不像。”長老搖了搖頭，“我派人勘察過，并非枯竭，而是似乎被什么東西吸走了靈氣。但地底深處靈禁重重，即便是我等，也難以深入查探?！?/p>
素練心中一動。
她對靈脈的“洞察”，比長老們更為直觀和細致。
她“看”到，在那幾條靈脈的深處，確實有一股異常的能量波動，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緩慢而堅定地吞噬著周圍的靈氣。
那并非自然枯竭，而是某種人為或非人為的力量在作祟！
“我們白露莊的護山大陣，需要大量靈石維護。若靈石斷絕，大陣也恐難以支撐?！卑壮袠I(yè)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況且，家族中還有許多子弟需要培養(yǎng)，靈藥供應絕不能斷。”
“我等已派人去其他世家探查，看看能否高價購入一批靈石。”另一位主事者說，“但如今局勢緊張，各家都惜售，價格已炒到天價?！?/p>
素練用“洞察之眼”觀察著他們每個人，她“看”到了他們的擔憂、無助，甚至有一些人眼中閃爍著自私的算計。
在這種家族存亡的關頭，人性百態(tài)暴露無遺。
她忽然想起顧淵的話：“在這亂世里，不過是引來豺狼的血肉！”
她白家，在松江府算不得頂尖，若是戰(zhàn)火蔓延，恐怕真的會像顧淵說的那樣，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自己的榮華富貴，她的生命，也會隨之化為烏有！
素練的心臟猛地抽了一下。
她從小嬌生慣養(yǎng)，從未想過這些沉重的話題。
但此刻，在“洞察之眼”的加持下，她清晰地“看”到了家族的危機，也“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正與白家緊密相連。
“父親，”她忽然開口，聲音雖然有些稚嫩，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或許知道靈石礦的問題所在?！?/p>
議事廳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
白承業(yè)眉頭微皺：“素練，這里不是你胡鬧的地方，下去。”
“父親，請聽我說！”素練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指著那幾條靈脈的交匯處，“我近日偶得一法，能感應靈脈異常。我‘看’到，并非靈脈枯竭，而是在這里……”她指向地圖上一個被標記為“禁地”的區(qū)域，“有一個異常的能量漩渦，正在緩慢吸噬周圍的靈氣。那漩渦的波動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種被遺忘的法陣，或是……”
她頓了頓，回憶起“洞察之眼”給予的靈氣解析，“……或是某種異獸在休眠中無意識地吞噬?！?/p>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一位長老不悅道：“素練，你可知那禁地是何處？是家族先祖布下的法陣，也是我白家祖陵所在，豈容你胡言亂語！”
白素練不理會長老的斥責，她走到父親面前，眼神堅定：“父親，請相信我。我能感應到，那能量漩渦非常強大，若不加以制止，不出半年，整個松江府的靈脈都會受到影響，屆時，不只是白家，整個松江府的修真根基都將動搖！”
她的語氣，她的神情，都與往日的大相徑庭，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認真。
白承業(yè)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他了解自己的女兒，雖然嬌縱，但從不撒謊。
而且，她今日的表現(xiàn)，確實有些反常。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白承業(yè)猶豫地問道。
素練點點頭，她知道，這是她證明自己的機會，也是她改變家族命運的第一步。
她的“洞察之眼”給了她底氣，也給了她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她不再是那個只為情愛傷心的少女，她必須成為家族的支柱！
“請父親允許我查探禁地。若我所言非虛，家族便可尋得解決之法?！彼鼐氁蛔忠痪洌瑪S地有聲。
議事廳陷入死寂。
禁地是家族的禁忌，但素練的言論，卻又直指家族的存亡。
白承業(yè)看著女兒，眼中閃過一絲動搖。
他知道，現(xiàn)在家族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尋求任何可能轉機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