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干就干!泥兒溝創(chuàng)業(yè)軍團的執(zhí)行力,在山里砍柴挖薯的時候就已經練就得爐火純青。
“狗蛋!去找‘鍋’!要大的!”阿垚大手一揮,頗有元帥點兵的風范。 狗蛋得令,眼睛滴溜溜一轉,溜出了B-07。幾分鐘后,他吭哧吭哧地拖回來一個碩大的、嶄新的不銹鋼垃圾桶——剛從樓層清潔間“戰(zhàn)略性征用”來的,里面還套著個干凈的大垃圾袋。
“好!這鍋好!亮堂!配得上咱的金蛋!”阿垚大聲贊許,完全無視了這容器的原本用途。
三嬸子貢獻出了她帶來的那個搪瓷大茶缸,這是用來舀“精華”的。老支書默默遞過來他的煙袋桿,被阿垚嚴肅地拒絕了:“老支書,咱這是食品研發(fā),不能串味兒!”
水源是個問題。阿垚目光掃視一圈,最后落在了墻角那臺孤零零的飲水機上——那是這層樓唯一通到他們這偏僻角落的現(xiàn)代化設施。
“就用這個水!國家過濾過的,干凈!”阿垚一錘定音。
狗蛋手腳麻利地把垃圾桶……不,是大鍋,拖到飲水機旁邊,開始嘩嘩地接冷水。阿垚則莊嚴地捧起那一麻袋枸杞,像舉行什么儀式般,將紅艷艷的果子嘩啦啦倒入“鍋”中。
水面漸漸被枸杞覆蓋,紅彤彤一片,看著倒是挺喜慶。
“火!咋加熱?”三嬸子提出了核心問題。
阿垚早就“深思熟慮”過了。他指著飲水機:“這機器俺看懂了,它底下能出熱水!咱們就用熱水煮!一遍不夠熱就再接一遍!這叫…這叫低溫慢煮!高端!”
于是,一場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高端飲品”研發(fā)開始了。狗蛋負責不停地用搪瓷缸子接飲水機的熱水,再一缸一缸地倒回“鍋”里。阿垚則找來一根不知從哪個廢棄隔板上拆下來的金屬桿,充當攪拌棍,站在鍋邊不停地攪和,讓枸杞受熱均勻。
“咕嘟咕嘟…”熱水與枸杞交融,淡淡的紅色開始蔓延,一股奇異的、混合著枸杞甜香和某種難以言喻味道的氣息開始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那只老母雞不安地咕咕叫著。
“嗯!香!這味兒補!”二大爺湊近深吸一口氣,被熱氣熏得直瞇眼。
老支書蹲在旁邊,看著一鍋越來越紅的“精華液”,表情高深莫測,偶爾咂咂嘴,不知道是在回味枸杞的味道,還是在評估這項目的可行性。
就在“研發(fā)”進行到最關鍵階段,“鍋”里的液體顏色變得深沉濃郁之時——
“哐哐哐!”鐵皮門被砸得山響,外面?zhèn)鱽肀0矚饧睌牡暮鹇暎骸癇-07!開門!你們在里面搞什么鬼?!警報器都響了!哪來的這么大蒸汽和怪味?!”
屋內的熱火朝天瞬間凍結。
阿垚臉色一變:“不好!暴露了!戰(zhàn)略性轉移!”
“啥?咋轉移?這一大鍋!”狗蛋慌了神。
“抱著鍋走!”阿垚當機立斷,“二大爺,開門掩護!三嬸子,帶上雞!老支書,您斷后!狗蛋,跟我抬鍋!”
危機之下,泥兒溝眾人展現(xiàn)了驚人的應變能力(或者說,闖禍后的逃跑能力)。二大爺猛地拉開門,對著外面的保安就噴出一口煙:“同志,啥事???俺們學習文件精神呢!”
保安被煙嗆得后退一步,就在這剎那,阿垚和狗蛋抬起那滾燙的、還在晃蕩著紅色液體的垃圾桶,喊著號子就沖了出去!
“站??!你們給我站?。 北0卜磻^來,看著那桶不明紅色液體和奔跑的兩人,魂飛魄散,抓起對講機就叫支援。
于是,孵化園B區(qū)出現(xiàn)了載入史冊的一幕。
兩個山里小伙抬著一個冒著熱氣、淌著紅水的垃圾桶奪命狂奔,后面兩個保安窮追不舍。一個老頭叼著煙桿在后面試圖“斷后”,被另一個保安輕易繞過。一個抱著老母雞的婦女和一位步履蹣跚的老支書跟在最后面,形成了一支混亂不堪的逃跑縱隊。
紅色的枸杞液不斷從垃圾桶里濺出來,在光潔的地板上畫出一道道蜿蜒曲折、觸目驚心的“紅線”。
“拐彎!進樓梯間!”阿垚指揮若定。
兩人抬著沉重的垃圾桶,哐當哐當?shù)貨_進消防通道。狗蛋腳下不穩(wěn),一個趔趄,差點把一桶精華液扣在樓梯上。
“小心咱的金蛋!”阿垚心疼地大叫。
好不容易連滾帶爬下了一層樓,阿垚探頭一看,下面也有保安聞訊圍堵過來。
“上天臺!”阿垚立刻改變戰(zhàn)略。
頂層天臺,風呼呼地吹。阿垚和狗蛋把垃圾桶放下,累得直喘粗氣。那桶紅水經過一路顛簸,更加渾濁不堪,表面還漂浮著一些枸杞碎屑和……可能來自垃圾桶本身的微小浮塵。
追兵腳步聲逼近。
阿垚看著那一桶歷經磨難、散發(fā)著復雜氣味的“精華液”,又看看唯一通往下方的樓梯口已經被保安堵住,臉上露出了絕境中的悲壯。
“寧可倒了,也不能被他們繳獲咱的科研成果!”阿垚一咬牙,和狗蛋一起用力,將垃圾桶推到了天臺邊緣。
樓下,剛剛開車回到園區(qū)門口的總經理趙明,正心有余悸地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多災多難的孵化園。
然后,他就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一道紅色的、散發(fā)著詭異氣息的“瀑布”,從天臺邊緣傾瀉而下,嘩啦啦地澆灌在了園區(qū)正門精心栽培的迎賓花壇上!
名貴的蝴蝶蘭、嬌艷的紅掌,瞬間被這粘稠的、還帶著點熱氣的紅色液體淹沒,像是發(fā)生了一場血腥的屠殺。
趙明僵在原地,瞳孔地震。
天臺上,阿垚和狗蛋看著樓下“澆灌成果”,拍了拍手,相視一眼,雖然狼狽,卻帶著一種保住了革命火種般的欣慰。
“完了…”這是趙明暈過去前,腦子里唯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