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魔頭同居的第一晚,我失眠了。
我總覺得隔壁房間里盤踞著一只洪荒猛獸,隨時會破門而出,指著我的鼻子說:“你這個床,軟硬度不符合人體工學,重買!”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準備去上班。
客廳里靜悄悄的。
我松了口氣,看來女魔頭還沒起。
然而,當我走進衛(wèi)生間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的洗手臺上,原本整齊劃一的男士護膚品被擠到了一個可憐的角落,取而代 F之的是一排我看不懂牌子,但瓶子個個金光閃閃,仿佛在說“你一年的工資都買不起我”的貴婦護膚品。
我的毛巾架上,掛著一條粉色的、帶著蕾絲邊的毛巾。
我的牙刷杯里,多了一支粉色的、看起來就很貴的電動牙刷。
這……這是赤裸裸的領地入侵!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她是房客,是上帝,是給我發(fā)工資的甲方爸爸。
我忍。
洗漱完畢,我打開冰箱想拿瓶牛奶,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我的冰箱,上半層,被各種我不認識的進口水果、依云礦泉水、還有包裝上全是外文的酸奶塞得滿滿當當。而我的快樂水、啤酒和速凍餃子,被無情地壓縮到了下半層,像一群等待被解放的貧民。
我“砰”地關上冰箱門。
不能忍了!這是原則問題!
我走到次臥門口,抬手剛想敲門,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秦知虞穿著一身絲綢睡衣,頭發(fā)亂糟糟的,睡眼惺忪地看著我,身上還帶著一股剛睡醒的慵懶氣息。
不得不承認,褪去了“女魔頭”光環(huán)的她,看起來……居然有那么一絲絲的……像個人了。
“干嘛?”她打了個哈欠,聲音帶著沙啞。
“秦總監(jiān),”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進行一場嚴肅的商務談判,“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就合租事宜,約法三章。”
“哦?”她挑了挑眉,似乎來了點興趣,“說來聽聽。”
我清了清嗓子,拿出程序員的嚴謹,開始陳述我的條款。
“第一,公共區(qū)域的物品擺放,必須經(jīng)過雙方同意。我的洗手臺,不是你的梳妝臺?!?/p>
“第二,冰箱里的空間,一人一半,公平公正。你的依云不能歧視我的可樂?!?/p>
“第三,”我頓了頓,說出了最重要的一條,“也是最關鍵的一條,在家里,我們是房東和房客的關系,純潔的租賃關系。在公司,我們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這兩種關系,不能混淆。在家,你不能對我下命令;在公司,我……我盡量服從您的命令?!?/p>
我說完,緊張地看著她,等待著審判。
秦知虞聽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她抱起雙臂,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試圖跟老虎講道理的兔子。
“陳舟啊陳舟,”她慢悠悠地開口,“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
“什么?”
“你,”她伸出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我的胸口,“是在跟我談條件?”
我梗著脖子:“這是平等的協(xié)商!”
“平等?”她笑得更歡了,“你知道星海城的項目嗎?”
我心里一沉。
星海城,就是我們公司最近在磕的那個“地獄級”項目,據(jù)說甲方要求極其變態(tài),已經(jīng)逼瘋了好幾個創(chuàng)意團隊了。而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就是秦知虞。
“那個項目,技術(shù)實現(xiàn)這塊,我還沒想好交給誰。”她輕描淡寫地說,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敲在我的心上。
我瞬間就慫了。
星海城的項目,工作量巨大,難度極高,誰接誰禿頭。我躲都來不及。
“所以,”她向前一步,湊到我面前,壓低了聲音,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現(xiàn)在,你還想跟我約法三章嗎?”
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三個字在回響:
資本家!
萬惡的資本家!
我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您說得都對?!?/p>
“嗯,這才乖?!彼凉M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轉(zhuǎn)身走向衛(wèi)生間,“對了,我那瓶神仙水你別碰,碰壞了你賠不起?!?/p>
我:“……”
“還有,冰箱里那些酸奶是臨期的,今天必須喝完。你,負責解決掉?!?/p>
我:“……?”
“哦,還有,我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在臟衣籃里,你待會兒記得扔進洗衣機。我的真絲睡衣,要手洗?!?/p>
說完,她“砰”的一聲關上了衛(wèi)生間的門,留我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這哪是租了個房客?
這他媽是請了個祖宗回來啊!
我悲憤地走到冰箱前,拿出那瓶臨期的、我看不懂牌子的酸奶,惡狠狠地擰開。
喝!
我喝死你!
資本家的酸奶,就算是臨期的,喝到肚子里,也得讓它姓“陳”!
然而,當我喝下第一口的時候,我愣住了。
這酸奶……草莓味的,還挺好喝。
我一邊喝著酸奶,一邊默默地把秦知虞的臟衣服抱向洗衣機。
算了,不跟資本家一般見識。
畢竟,手洗真絲睡衣這種事,她都敢叫我干,還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我的人生,從今天起,正式進入了水深火熱的地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