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剛畢業(yè)，我爸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來打工給家里買房，
我直接說錢都給我老公拿去付首付了。其實我騙他的，我根本沒有老公，只是不想給他錢。
掛斷電話，我對著對面微怔的人禮貌微笑：「不好意思，接了個電話，我們繼續(xù)。」
1.去年我回家的時候，我們家還住在城區(qū)的老破小出租房里。三室一廳，我父母住一間，
我弟弟住一間，我和我奶奶一起住一間。
我小聲提了句“能不能給我騰個小角落當自己的房間”，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媽打斷了。
她一邊擇著菜，眼皮都沒抬一下。「上大學的姑娘家，再過兩年就該嫁出去了，
要什么自己的房間？回家湊活住住得了?！刮野肿谂赃叧橹鵁?，用他一貫的口吻教育我。
「就是，你已經(jīng)長大了，要懂點事曉得不，爸爸媽媽工作不容易，不要給我們增添負擔了。
以后嫁了人誰還這么寵你?！刮冶亲右凰?，似乎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他們沒有把我當成過自己的孩子，而是一直在給別人養(yǎng)兒媳婦。小時候我媽就告訴我，
我是女孩要懂事，這樣長大了才能嫁個好人家。于是我拼命學著做他們眼里的乖小孩。
客人來家里，我就去門口開門問好，給他們搬凳子，端茶倒水，吃飯的時候還要給長輩夾菜。
別家孩子還在玩泥巴的歲數(shù)，我已經(jīng)活成了大人眼里的兒媳潛力股。
一個伯母笑嘻嘻的摸著我的頭說我真懂事，將來不知道是哪個男人有福了。
我想謝謝伯母的夸獎，我媽卻在旁邊接話，語氣帶著刻意的嫌棄?！膏?，她哪是懂事？
就是客人來了裝樣子呢！平日里懶得出奇，飯都要喂到嘴里」說著推我一把?！溉トト?，
把冰箱里的蘋果洗幾個端出來。」我有點不高興，明明隔壁家的小花連水壺都端不動。
上次去她家玩的時候，她說要給我倒水喝，結(jié)果端不穩(wěn)倒了我一身，
她媽媽笑著說“孩子還小”?？墒俏液托』髅饕粯哟?。媽媽聽見了我的嘀咕，
立馬敲了我一下。說小孩子就是喜歡比這些有的沒的，把事做好才是正經(jīng)的。伯母走后，
她直接把我拽進房間，指著我鼻子罵了快半個小時?！概⒆右?guī)矩，少跟人比東比西，
做好你該做的事！」后來慢慢的，我長大了，我爸媽問我有沒有什么想學的特長，
他們那時候沒這條件，不能虧待了我。我看著樂行里正在打架子鼓的小哥哥眼睛亮晶晶。
「我也想學這個！」結(jié)果我爸笑著摸摸我的頭，說出來的話像冷水澆在我頭上。
「那哪是女孩子學的？吵吵嚷嚷的，哪有半點淑女樣子？咱學鋼琴好不好？
彈鋼琴的姑娘文靜，將來嫁個打架子鼓的小哥哥，多配呀?！刮冶牬罅搜劬εο敕瘩g，
可是他們根本沒有在聽我想說什么。他們直接拉著我進了鋼琴教室，把我往老師面前一推。
「這是我家閨女，以后就跟著您學鋼琴了。」回到家后，我問爸爸為什么不讓我學架子鼓。
他不耐煩的告訴我說小女孩家家懂什么，爸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我們又不會害你。
現(xiàn)在不懂，你以后會懂的?！改悄銥槭裁催€問我想學什么，你沒有尊重我！」
“尊重”是我在課上新學會的詞語。老師說，
如果別人沒有平等對待他人的想法和意見就是不尊重，這是不對的。我想，
爸爸這樣也是不對的?？墒俏疫@句話好像觸發(fā)了什么一樣，他突然拍桌而起，
指著我問：「哪個教你的這么跟老子說話？」我有點害怕，
但還是鼓起勇氣說這是老師在課上教的，但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天菩薩！
老子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就拿這個報答老子？真是白養(yǎng)你咯！
供你吃供你喝累死累活這么多年養(yǎng)出一匹白眼狼，要老子尊重？
你有本事不吃老子的飯再來談尊重！」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哪，手里不安的攪著衣服，
感覺鼻子有點酸。低頭一看，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出來了。那年我八歲，
第一次知道了孩子不可以忤逆父母的意愿。2.又過了兩年，弟弟出生了。
我媽抱著襁褓里的弟弟，摸著我頭說你是姐姐了，媽忙不過來，你得多幫幫家里。從那天起，
我每天放學都是跑著回去的。我要趕在我媽下班前回家切菜做飯，
飯做好了得先給弟弟喂輔食。等所有人都吃完了，我才能扒拉兩口冷飯，然后趕去上鋼琴課。
鋼琴課總遲到，同學們總在我進門時竊笑，肆無忌憚的嘲笑我是家里不要錢的保姆?！竼?，
小保姆又來啦」「小保姆今天給弟弟換尿不濕嗎」「保姆回家是不是睡廁所?。可砩弦还晌丁?/p>
我不敢回嘴，低著頭等老師教我今天的練習內(nèi)容。沒教一會，
她捏著我粗糙的手背當著所有人的面說：「瞧瞧這手，哪像彈鋼琴的？
倒像是天天在灶臺前轉(zhuǎn)的，別浪費時間了?！鼓翘旆艑W，我一路哭著跑回家，
撲進我媽懷里想求點安慰。可我媽正低頭給弟弟喂奶，手一推就把我推開了。
「別擋著你弟喝奶，哭啥？哭哭啼啼的，將來婆家見了都嫌煩?！?/p>
我抽噎著說「媽我不想彈鋼琴了……」話還沒說完，她一巴掌甩在了我臉上。
「花了這么多錢，你說不去就不去？你當我們家錢是大風刮來的！」臉上火辣辣的，
但是我不敢告訴她同學們嘲笑我，老師也瞧不起我。只說學鋼琴太累了，我學不下去。
我媽沒理我，繼續(xù)低著頭哄弟弟，嘴里還哼著兒歌?？粗艿芎唐康臉幼?，
我突然想起之前聽我媽跟鄰居念叨“鋼琴學費貴”，靈機一動?！笅專∫俏也粚W鋼琴，
學費能退回來，咱家就有更多錢給弟弟買奶粉了！我還能天天在家?guī)湍銕У艿埽?/p>
不用你這么累了！」這話好像終于說動了她，她頓了頓，含糊道「行吧，晚上跟你爸說說?！?/p>
那天爸爸加班，我從放學忙到天黑，切菜時還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血流了一小片，
我偷偷用紙巾裹著沒敢說。肚子餓得咕咕叫，看著桌上快涼透的飯菜，
我小聲問媽媽：「爸還沒回，我們能不能先吃點？」“啪！”一筷子直接敲在我手背上，
疼得我縮回手。我媽瞪著我。「“沒大沒??！你爸還沒回來就敢先動筷子？白養(yǎng)你這么大，
一點孝心都沒有！你弟以后可不能學你這樣！」我疼的縮回手坐在旁邊，
看著弟弟坐在搖籃里咬奶嘴，肚子餓得更厲害了。等了快兩個小時，我爸終于回來了，
滿身酒氣。他一進門就往沙發(fā)上一倒，呼嚕聲立馬響起來。我媽瞬間炸了，
她一把掀翻了桌子，盤子碗碎了一地，菜湯濺得滿地都是。她指著沙發(fā)上的爸爸罵。
「喝喝喝！現(xiàn)在你還在外頭喝酒，飯都不回來吃！我就是你們徐家的奴隸，
天天累死累活伺候你們！現(xiàn)在飯端到你面前你都不曉得吃！」我爸迷迷瞪瞪的從沙發(fā)坐起來。
「我喝酒不是為了拉生意？不然誰給你們娘仨掙錢？你當我愿意喝？」
［你看看哪個好人家像你一樣天天喝成這樣，生意沒談成，錢先喝完了?。荩凼鞘鞘牵?/p>
我沒用撒，嫁給我就是讓你吃苦！兩人越吵越兇，我嚇得趕緊抱起搖籃里的弟弟躲回房間。
那天晚上，我抱著弟弟躲在房間里，聽著外面的摔打聲和罵聲，一口飯都沒吃上。
手指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流血了，就是有點疼。第二天一早，
我媽紅著眼睛跟我說以后不用去學鋼琴了。頓了頓又補了句：「下了課就趕緊回家干活，
別在外頭瞎晃，你弟弟正是需要人帶的時候?！刮铱粗皇帐案蓛舻目蛷d，
仿佛昨天那場激烈的爭吵只是一場夢。3.不用去上鋼琴課之后，
我父母對我的管教也越來越嚴。臨近期末，我同桌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寫作業(yè)。
回家的時候，我媽揪著我的耳朵問我去哪鬼混了，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
「我只是和同桌一起去圖書館寫作業(yè)了」她揪耳朵的力度很大，我整個人都順著她的手走，
眼淚從鬢角流下，沒入頭發(fā)。「寫作業(yè)？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說了多少次臨近期末別往外跑，
你聽進去一句沒有？他一讓你去圖書館你就去了？」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我耳朵痛的快要失去知覺?！父l出去了？是不是上次那個總找你說話的男生？
我就說你心思沒在學習上，一天天就曉得鬼混！」我想掙開她的手，她卻拽得更緊，
唾沫星子濺在我臉上?！竼柲阍捘?！啞巴了？真的是去圖書館？我看你是去外頭耍了吧！
就你這態(tài)度，期末能考個什么東西出來？白給你交那么多學費！早點找個人嫁了算咯！」
樓道里的聲控燈被她的嗓門震亮，我低著頭，能看見她攥著我耳朵的手因為用力泛著白。
「早知道你這么不懂事，當初就不該讓你停鋼琴課！停了課倒好，心徹底野了！
今天不給我說清楚，晚飯別想吃了！」「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我下次不敢了」
那一年我十歲，我學會了道歉，不管我有沒有錯。4.在我父母的教育下，
我初中讀了縣里最好的學校，每年都能拿到國家的獎學金。我沒有告訴他們第一名有錢拿，
而是把這些錢攢了起來。我心里有一個瘋狂的主意。中考出成績之后，
我沒有按照他們的意愿繼續(xù)留在縣里讀高中，志愿填到百里之外的市高中。不出意料，
我被錄取了。正當我滿心歡喜的想離開家去外面上學時，招生辦的電話打到了家里。
因為家里離學校太遠，他們特地來確認一下我是不是填錯志愿了。
當我看到父母掛斷電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父母兩人坐在客廳像審嫌疑犯一般圍著我，我站在他們面前，像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你要去市一中讀書？」我爸先開了口，語氣里帶著恨鐵不成鋼?！改膫€讓你填的？
我們是沒跟你說過就留在縣里讀嗎？一個女娃娃去外邊讀書，受到欺負哪個給你撐腰？」
我媽緊跟著，狠狠在我胳膊上擰了一把?！改汩L本事了啊！填志愿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