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夜，我親耳聽見未婚夫哭著對另一個女人說『我愛你』?！?/p>
「而我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埂高@婚，我不結(jié)了?！?半夜十一點。
我正敷著面膜看婚禮流程表，手機(jī)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閨蜜林薇。剛接起來，
就聽見那邊一陣嘈雜。似乎是什么東西被打翻的聲響，混合著壓抑的抽泣聲。
我皺眉：「薇薇？你怎么了？」那邊沒人回話。卻傳來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男聲。帶著醉意，
哽咽著，一遍遍重復(fù)：「笑笑……別走……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是我的未婚夫，
陳默。明天就要和我舉辦婚禮的陳默。電話那頭，他哭得像個孩子。而那個被他喚作「笑笑」
的女人，輕聲安撫著他：「默默，別這樣……明天你就要結(jié)婚了……」
陳默的聲音猛地拔高：「結(jié)什么婚！我心里只有你！一直都是你！」
「要不是那次喝醉……我根本不會碰她！」「笑笑……你知道的……我從高中就喜歡你……」
我坐在梳妝臺前，面膜精華液滴滴答答落在睡衣上。冰涼黏膩。像我的心。2我和陳默，
是所有人眼中的青梅竹馬。從六歲到二十六歲。整整二十年。我替他寫過作業(yè)，打過架，
替他給?；ㄟf過情書。也替他挨過父母的揍。大學(xué)時他創(chuàng)業(yè)失敗，欠了一屁股債。
是我兼職工資一分沒留，全替他還了債。他抱著我說：「林茜，這輩子我認(rèn)定你了?！?/p>
后來他生意有了起色，買了鉆戒單膝跪地：「茜茜，嫁給我?！刮铱蘖苏煌?。
以為二十年的等待，終于有了結(jié)果。直到半年前，他高中同學(xué)聚會。他喝得爛醉，
我開車去接他。包廂角落里，坐著一個白裙子的女人。眉目清秀，氣質(zhì)溫婉。
陳默趴在她肩頭，哭得不能自已。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蘇笑。陳默的高中同桌，
他整個青春期的白月光。也是他酒后失控，抱著我不停喊「笑笑」的那個笑笑。3那晚之后，
陳默像變了個人。常常對著手機(jī)發(fā)呆。加班應(yīng)酬越來越多?；丶疑砩峡値е吧南闼?。
直到我發(fā)現(xiàn)懷孕。他盯著驗孕棒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會說出什么殘忍的話。
他卻突然抱住我：「茜茜，我們結(jié)婚吧?！埂附o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刮姨煺娴匾詾?，
他是真的想安定下來了。現(xiàn)在才知道。他只是在酒后亂性后，被迫承擔(dān)責(zé)任。
而那個他真正想負(fù)責(zé)的人，從來都不是我。4電話不知什么時候被掛斷了。我坐在黑暗里，
一動不動。直到敲門聲響起。林薇端著果盤進(jìn)來：「茜茜，明天要早起，
早點睡……你怎么了？」她打開燈，被我的樣子嚇到：「臉怎么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我抬頭看她：「剛才你給我打電話了？」她一愣：「沒有啊，我手機(jī)沒電了，在樓下充電呢。
」我點點頭。那通電話，大概是蘇笑「不小心」撥過來的。她是故意的。在婚禮前夜，
讓我親耳聽見這一切。林薇小心翼翼地問：「茜茜，你沒事吧？」我摸著尚且平坦的小腹，
突然笑了：「薇薇，我肚子有點疼?！埂改闼臀胰メt(yī)院吧。」5去醫(yī)院的路上，
林薇急得直冒汗?！敢灰o陳默打電話？」我按住她的手：「別打?！?/p>
「他今天……應(yīng)酬累了，讓他休息吧。」急診室里，醫(yī)生皺著眉看檢查單：「胎心有點弱?！?/p>
「最近情緒波動太大了吧？」「孕婦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容易流產(chǎn)?！?/p>
我輕聲問：「如果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呢？」醫(yī)生頓了頓：「孩子是健康的?！?/p>
「但如果你們還沒做好準(zhǔn)備，也可以再考慮考慮?！刮覔u搖頭：「不用考慮了?！?/p>
「幫我安排手術(shù)吧?！?躺上手術(shù)臺時，林薇死死抓著我的手：「茜茜，你想清楚！」
「這是你的第一個孩子……」無影燈刺得眼睛發(fā)疼。我閉上眼：「薇薇。」「你說，
強(qiáng)求來的感情，會不會遭報應(yīng)？」她哭得說不出話。我反而笑了：「所以這個孩子，
本來就不該來?！孤樗幫七M(jìn)血管時，我聽見自己說：「就當(dāng)是……放過陳默?！?/p>
「也放過我自己。」7第二天婚禮現(xiàn)場，賓客滿座。唯獨少了新娘。陳默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
我都沒接。最后只給我媽發(fā)了條短信：「媽，婚我不結(jié)了?！埂负⒆游乙泊虻袅恕！?/p>
「別找我，我想靜一靜。」然后關(guān)了手機(jī)，和林薇飛去了三亞。飛機(jī)上，
林薇紅著眼睛給我蓋毯子：「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我望著窗外的云海，
突然問她：「薇薇，你說陳默現(xiàn)在在干嘛？」「是不是在滿世界找我？」
「還是……在陪他的笑笑？」8到酒店第一天，就在大堂撞見了蘇笑。她一個人拖著行李箱，
臉色蒼白?？匆娢?，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勉強(qiáng)的笑：「好巧?！埂改阋瞾砩⑿模俊?/p>
我點點頭：「嗯，結(jié)婚太累，出來放松一下?！顾种附g著衣角：「陳默他……」
我打斷她：「陳默是誰？」「我不認(rèn)識?！估洲鞭D(zhuǎn)身就走。身后，蘇笑的哭聲隱約傳來。
林薇咬牙切齒：「賤人！還有臉哭！」我拍拍她的手：「沒事?！埂阜凑院?，
都跟我們沒關(guān)系了?！?我們在三亞住了一周。每天曬太陽、吃海鮮、看帥哥。
林薇把她認(rèn)識的模特小哥哥推了個遍：「這個！腹肌絕了！」「這個！腿長兩米八！」
「這個！溫柔體貼會做飯！」我笑著躲：「夠了夠了，養(yǎng)不起?！顾龘ё∥也弊樱骸概率裁?！
姐包養(yǎng)你！」笑著笑著，我突然哭了。她手忙腳亂給我擦眼淚：「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搖頭：「就是覺得……以前真傻?！埂笧橐粋€不愛我的人，
浪費了二十年?！顾Ьo我：「沒事，以后二十年，我陪你?！?0回家那天，
陳默在機(jī)場堵我。胡子拉碴，眼圈通紅。抓住我的手都在抖：「為什么？」
我抽回手：「什么為什么？」他聲音嘶啞：「為什么打掉孩子？為什么逃婚？」「林茜，
我需要一個解釋！」我笑了：「解釋？」「好啊。」「你去問蘇笑?！埂竼査翘焱砩希?/p>
給你打了多久電話?！埂赣致犃硕嗌倬洹何覑勰恪??！顾樕查g慘白。
11離婚手續(xù)辦得很快。陳默始終沉默。直到拿到離婚證，他才突然開口：「如果我說，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說了什么……」我打斷他：「喝醉就可以不負(fù)責(zé)任嗎？」
「陳默，你二十歲了？」他攥緊拳頭：「蘇笑她……只是過去式?！埂肝椰F(xiàn)在愛的是你！」
我點點頭：「嗯?！埂杆詯畚业姆绞剑褪窃诨槎Y前夜，抱著別的女人說不能沒有她？」
他噎住。半晌，苦笑：「你從來都不相信我?！刮野央x婚證塞進(jìn)包里：「以前信過?！?/p>
「后來發(fā)現(xiàn)，信你不如信條狗?！?2離婚后，我染了頭發(fā)，換了工作。報了支教項目，
去了山區(qū)小學(xué)。孩子們純真的笑臉，漸漸治愈了我。只是偶爾深夜，
還是會夢見那個沒出世的孩子。和陳默哭著說愛我的樣子。分不清哪個更疼。13春節(jié)回家，
我媽嘆氣：「陳默來找過你幾次?！埂甘莸妹摿诵??！埂刚f想跟你道歉?！?/p>
我削著蘋果：「哦?！埂缸屗麧L。」我媽欲言又止：「聽說蘇笑出國了?！埂杆粋€人……」
我把蘋果塞她嘴里：「媽，我疼。」她立刻忘了陳默：「哪兒疼？肚子疼是不是？
我就說手術(shù)沒養(yǎng)好……」我笑著抱她：「騙你的?！埂妇褪窍氤蕴O果了?！?4年后，
我又回了山區(qū)。卻在校門口看見了陳默。他站在黃土坡上，白襯衫臟得不成樣子。
手里拎著個大箱子，裝著給孩子們的文具?？匆娢遥劬σ幌伦恿亮耍骸杠畿纭?/p>
我皺眉：「你怎么來了？」他小心翼翼：「我來支教?！埂概隳??！刮肄D(zhuǎn)身就走：「不需要。
」他追上來：「我知道錯了?！埂冈俳o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我停下腳步：「陳默。」
「你記得嗎？高中時我替你擋過一刀?！埂改菚r候你說，欠我一條命，這輩子都會對我好?！?/p>
他眼圈紅了：「我記得?！刮尹c點頭：「現(xiàn)在不用欠了?！埂改且坏?，連同二十年?！?/p>
「我們還清了?！?5陳默真的留在了山里。校長把他安排在我?guī)У陌嗉壗虜?shù)學(xué)。
他變了太多。從前連泡面都不會煮的大少爺，現(xiàn)在住著漏雨的宿舍，吃著沒油水的飯菜，
居然一句抱怨都沒有。放學(xué)后還主動給成績差的孩子補(bǔ)課。我冷眼看著，不為所動。
倒是孩子們都很喜歡他。尤其是小丫，那個父母在外打工的小姑娘，整天「陳老師陳老師」
地跟在他后面跑。有一天她偷偷問我：「林老師，陳老師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我揉揉她的頭：「不是。」她眨著眼睛：「可陳老師說，他把你弄丟了，正在努力找回來?！?/p>
我臉上的笑淡了：「有些東西丟了，就找不回來了?！?6深秋山里連著下雨。
我的舊傷發(fā)作，膝蓋疼得睡不著。半夜疼得厲害，咬牙撐著去醫(yī)務(wù)室拿藥。
回來時看見陳默站在我宿舍門口。手里提著個熱水袋。「小丫說你腿疼。」
他遞過來：「灌了熱水，敷一下會好點?！刮覜]接：「不用?！顾虉?zhí)地舉著：「茜茜，
至少別跟自己身體過不去?！购诎抵?，他眼睛亮得驚人。我忽然想起大學(xué)時，
有次我痛經(jīng)疼得打滾。他翻遍女生宿舍樓找來熱水袋。也是這樣紅著眼睛說：「茜茜，
別跟自己過不去?！鼓菚r他愛我嗎？或許愛過。只是比不上對蘇笑的執(zhí)念。
17熱水袋最后還是留下了。不是因為心軟。是實在太疼了。暖意滲進(jìn)膝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