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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囂世宗神傳 玉皇閣使 175076 字 2025-09-02 23: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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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前的迷霧里,華山宮城的朱紅宮墻浸著晨光,炎帝以仁愛為引,將部族的炊煙擰成“中央之帝”的旌旗??赡庆浩煳丛煊X,蚩尤的黑甲已在暗影中磨亮,神農(nóng)氏的血脈正被看不見的手撕開裂縫;更北的昆侖,雪線之上的部族突然收起朝貢的玉琮,斷了與炎帝的靈脈相連——當炎帝的怒火撞碎在冰封的昆侖山下,潰敗的戰(zhàn)鼓里,藏著誰也解不開的天道讖語。

大鴻帶著離珠,在血與火舔過的土地上跋涉,腰間的骨符始終發(fā)燙,指引著失散親弟黃瑞的氣息。直到東海的迷霧散開,少昊部族的祭壇邊,那個少年抬眼的瞬間,星辰似在他瞳孔里流轉(zhuǎn)——黃瑞的鋒芒,竟能讓炎帝的靈力都泛起漣漪,仿佛天生就該握住那枚刻著“中央”的玉印。可當他真正坐上那把嵌著龍紋的帝座,指尖觸到權(quán)力的冰涼時,卻在對陣的迷霧中看見:親兄大鴻的戰(zhàn)靴,正踩著與自己同源的靈脈。

劍鋒未及相碰,九天之上已滾過紫黑色的雷云。天劫如巨獸張口,吞吸著千萬生靈的氣息,連昆侖的雪都在燃燒。黃帝黃瑞站在云崖邊,左手是血脈相連的溫度,右手是蒼生瀕死的哀鳴。西王母從瑤池深處取出的龜甲,裂紋里藏著救世的密鑰,還是更深的迷障?羿拉開的神弓,箭鏃映出的,是劈開混沌的光,還是另一場劫難的影子?

部族的廝殺聲混著天劫的轟鳴,親情在天道的巨輪下碎成微光。遠古諸神的魂魄懸在混沌邊緣,而那部藏于器世縫隙的宗神傳,正以無人能懂的符文,悄悄改寫著最終的裁決……嗓子發(fā)緊。

第一節(jié):墜日

“老巫呢?”他問。

“在祭臺那邊,說要請‘羿’的箭羽出來。”阿朱的聲音低了些,“族里的娃子都在哭,說……說是羿當年射落九日,惹惱了天,現(xiàn)在天要把剩下的太陽全放出來,燒光我們?!?/p>

炎皺了皺眉。

他見過那半片箭羽。老巫的蛇頭杖頂端嵌著塊銅匣,里面就放著它——灰黑色,邊緣磨得毛糙,卻總帶著股冰碴似的寒氣,連盛夏都凍手。老巫說,這是三十年前,羿射落九日時,從天上掉下來的。

那時炎還是個娃,只記得整個部族都‘在歡呼,說羿是天神下凡。可現(xiàn)在,連最老的族人都在偷偷念叨:“不該射的,太陽是天的兒子,射了,天會疼的。”

“報——!”

一個身影從西邊的沙丘后沖出來,是水部派來的使者,麻布長袍被熱風(fēng)刮得貼在身上,臉膛曬得通紅:“火部族長!我們首領(lǐng)讓我來報,洛水開始冒泡了,魚全翻了肚!巫咸大人掐算過,今夜……今夜會有第七個太陽升起來!”

“第七個?”炎猛地站起來,膝蓋的骨頭響了一聲。

祭臺方向突然傳來騷動。老巫舉著蛇頭杖跑過來,銅匣敞著,那半片箭羽躺在他掌心,竟泛著紅光,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族長!你看!箭羽發(fā)燙了!是羿……是他在應(yīng)!”

話音剛落,遠處的山林“轟”地塌了一片。不是風(fēng)刮的,是被太陽曬得自燃,燒空了根基。

炎盯著那片發(fā)燙的箭羽,突然抓起阿朱手里的陶罐,將剩下的水全澆在自己臉上。涼水觸到皮膚,瞬間蒸成了白霧。

“備馬?!彼f,“我去水部一趟?!?/p>

第二節(jié):龜甲與巨斧

伏羲的山洞在半山腰,洞口爬滿了藤蔓,卻沒一片葉子——全被曬焦了,像一串串枯黑的繩。

他坐在篝火旁,手里捏著塊龜甲。背甲的“天樞”位裂了道新痕,細得像頭發(fā)絲,卻筆直地貫到“地軸”,火光透過裂痕,在對面的巖壁上投出個歪斜的影子,像一張繃緊的弓。

“三十年了。”他用指腹摩挲著裂痕,聲音混在柴火的噼啪聲里,“箭桿斷了,箭頭卻還釘在天上?!?/p>

洞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不是一個人,是一群。

“伏羲先生!”

人還沒到,聲先到了。粗嗓門,像巨斧劈在石頭上。伏羲抬頭,就見一個壯漢撞開藤蔓鉆進來,身高近丈,古銅色的胳膊比尋常人的大腿還粗,背上扛著柄比他人還高的石斧——是夸父,夸父部的族長。

他身后跟著十幾個族人,個個背著陶罐,罐口冒著白氣,里面是從北邊冰原鑿來的冰,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水,順著罐底的裂縫往下滴。

“先生別摸那破龜甲了!”夸父一屁股坐在篝火旁,抓起塊沒燒透的木頭就往嘴里塞,嚼得咯吱響,“天上都六個太陽了,再等下去,別說冰原,連我們的骨頭都得被曬成粉!”

伏羲把龜甲遞過去:“看這裂痕。像什么?”

夸父瞇著眼瞅了瞅,突然把嘴里的木頭吐了:“像……像羿那家伙的弓!我見過!三十年前他在昆侖山頂拉弓,就是這模樣!”

“是他的弓在應(yīng)?!狈它c頭,“他射落九日時,最后一支箭沒射完,箭頭卡在了天道的縫里。如今太陽瘋了似的往外涌,就是那道縫松了?!?/p>

“那找他來?。 笨涓该偷卣酒饋恚诘厣项D了頓,震得洞頂?shù)粝聛韼讐K碎石,“他能把太陽射下來,就能把這破縫堵上!”

“他在哪?”伏羲反問,“射日之后,他就帶著那支沒射出的箭走了。有人說他在東海喂魚,有人說他在某個部族里種莊稼,連天帝都找不到?!?/p>

夸父撓了撓頭,突然咧嘴笑了:“找不到就不找!他能射,我就能追!”

他指著洞外:“水部的人剛才來報,說今夜第七個太陽要從東邊湯谷升起來。我?guī)ё迦巳ザ滤?!湯谷不是太陽的老家嗎?我把那里的水全喝干,看它們還怎么出來!”

“湯谷外有羿當年折斷的箭桿?!狈寺朴频卣f,“你若真能走到那里,或許能聽見弓弦響?!?/p>

夸父眼睛一亮,扛起石斧就往外沖:“那就更好了!正好讓他瞧瞧,不用弓箭,老子照樣能治住這些火球!”

他的族人跟在后面,陶罐里的冰已經(jīng)化得差不多了,有人干脆把空罐往地上一摔,吼著號子跟上去。

山洞里又安靜下來。伏羲把龜甲放回木匣,剛合上蓋子,就聽見遠處傳來馬蹄聲——很急,像是從火部的方向來的。

他抬頭望向洞口,藤蔓被風(fēng)吹得晃了晃,露出外面燒得發(fā)紅的天。

那道像弓的裂痕,在龜甲上,也在天上。而某個被遺忘的名字,正隨著馬蹄聲和腳步聲,一點點從塵土里鉆出來。

第三節(jié):羿救主絕壁

暮色像塊浸透了血的舊布,正一點點蒙住天。西邊的云全黑了,吞掉最后一點光,山影沉下去,河聲低下去,連樹影都換了姿勢——白天的舒展收起來,換成夜里的僵硬。

嗚——嗚——

三聲長嚎撕破靜氣,先帶著怨,尾音又翹起來,裹著點興奮,刮過黑沉沉的山頭。過了片刻,叢林里亮起一串淡綠的光點,像撒了把碎珍珠,卻透著冰碴子似的冷。風(fēng)卷著陰氣鉆過來,吹得人后頸發(fā)麻。

那嚎聲又起時,崖腳下的野豬縮成了團,抖得像片被風(fēng)吹的葉子,死死扎在大樹根后。而樹干上垂著的粗藤條,正晃晃悠悠往下墜——藤盡頭,是個高大的影子。

絕壁半腰,他后背的竹簍磕著巖石,發(fā)出悶悶的響。這人方頭大腦,高鼻濃眉,左手攥著株靈芝草,葉片上的清露像沒擦干的淚,在石縫里挺得筆直,像只豎起的耳朵。為了這草,他已經(jīng)翻了七座山,此刻捏著石斧的右手在抖——不是怕,是急。

千年的靈芝,吸夠了日精月華,山泉順著石縫喂它,連蟲獸都繞著走。他盯著草葉,手指懸在半空,下不去手??刹¢缴系牡锏炔黄?,娘的黃疸拖了半月,巫祝們都搖頭,他十七歲的肩膀,總得扛點什么。

指尖剛要碰到靈芝,崖底突然炸響虎嘯。山都晃了晃,碎石嘩嘩往下掉。上不去,下不來,他咬碎牙,一把將靈芝塞進嘴里,攥緊藤條往上攀。年輕的胳膊爆著勁,眼看夠到崖頂,抬頭卻撞進七八對綠光里——狼群早候著了,涎水順著尖牙滴在地上,把他當成了送上門的宴席。

逃?藤條就一根。拼?他這點力氣,還不夠這群餓狼塞牙縫。連老虎見了它們都得繞道走。

就在他胳膊酸得快斷時,山崗上爆發(fā)出一聲吼。

狼群猛地頓住,耳朵全豎起來,帶著點慌。他瞇眼望去,只見個上身赤裸的漢子,肌肉塊像石頭雕的,頭戴草環(huán),腰纏虎皮,手里掄著根比人還高的木棒。那雙眼瞪得像銅鈴,正死死盯著狼群。

領(lǐng)頭的老狼沒動,一只瘦狼耐不住,夾著尾巴沖上去。漢子不閃不避,一棒橫掃,“咔”的一聲,瘦狼哀鳴著滾出去老遠。剩下的狼炸了毛,卻沒敢再上,只是嗚嗚地退。

他借著這功夫,手腳并用地爬上山崖,啞著嗓子喊“救命”。漢子聞聲伸手拉了他一把——就這一把,輕得像碰了下,卻讓他渾身的勁都回來了。

還沒來得及道謝,漢子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木棒舞得呼呼響,趕著狼群往林子里退。等狼影沒了,他才癱坐在地,喘著氣說:“多謝壯士……我是少典帝的兒子烈山氏。我娘病重,這才來采靈芝……”話沒說完,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漢子撓了撓頭,把他拖進個山洞,掏出火石擦了半天,燃了堆篝火。剛要走,烈山氏突然醒了,扯著他的胳膊說:“壯士……我這兒還有棵瑤草,我爹老做噩夢,給他吃了準好……對了,我給你畫張圖……”

他掙扎著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幾道彎,箭頭指向西邊,嘴里念叨著“昆侖城”。漢子盯著圖看了半天,點了點頭。

烈山氏又從懷里摸出塊玉器,塞到他脖子上,這才松了手。漢子捏著玉器,看了眼昏迷的少年,轉(zhuǎn)身走進夜色里。

此時的昆侖城,燈火亮得像星星落了一地。少典帝坐在床邊,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窩陷得能裝水。派出去找兒子的人,十五天了,回來的都說沒見著。病榻上的妻子氣若游絲,他自己也被噩夢纏得脫了形,像根曬枯的柴禾。

“少典帝,別太急了。”侍女附寶扶著他的胳膊,肚子已經(jīng)顯懷了,“烈山氏是感石龍而生的,自有天護?!?/p>

少典帝嘆了口氣:“當年他娘在常羊山對著石龍許愿,才有了他。她本就會種莊稼、識草藥,偏偏自己倒了……我不該讓他去冒險的?!?/p>

“您忘了?”附寶輕聲說,“咱們先祖本是一家。伏羲那會兒,男的觀天,女的記歷,都刻在骨頭上、寫在竹簡上。傳到燧人氏,還發(fā)明了看日影算時節(jié)的法子呢。這點坎,過得去?!?/p>

正說著,管家陸吾慌慌張張跑進來:“陛下!城外有個野人求見,說見過少主!”

少典帝猛地站起來:“快讓他進來!”

漢子背著竹簍,一身土一臉灰,被侍衛(wèi)領(lǐng)到殿里。他也不說話,從簍里掏出靈草、瑤草,一股腦塞給少典帝,又做了個“吃”的手勢。少典帝盯著他脖子上的玉器,突然紅了眼:“你……你見過烈山氏?”

漢子張了張嘴,發(fā)出個模糊的音:“羿……”

“你叫羿?”少典帝抓住他的胳膊,“我兒子呢?”

羿急得直擺手,又指著城外,意思是得趕緊走。少典帝立刻點了一隊侍衛(wèi),跟著羿往山洞趕。

三天后,他們在崦嵫山的山洞前停住。洞里空蕩蕩的,只有左邊石壁上,有一灘發(fā)黑的血跡。

羿突然尖叫起來,拽著侍衛(wèi)們往林子里退,還爬上樹摘了堆紅果子,硬塞進他們嘴里。侍衛(wèi)們正納悶,就聽見遠處傳來“咚咚”的聲響,像打雷,又像擂鼓,震得樹葉嘩嘩往下掉。

他們手里的石斧木戟,“啪嗒”掉了一地。

旋風(fēng)裹著沙礫刮過來,硬生生把侍衛(wèi)們推得擠成一團。西邊的林子晃了晃,奔出一頭怪獸——像馬,卻比馬高半截,白身子,黑尾巴,頭上長著根彎彎曲曲的尖角,爪子尖得像刀。

最嚇人的是,它背上好像還馱著個人。

“完了……”有個侍衛(wèi)腿一軟,差點跪下。

可怪獸沖到跟前,卻突然停住了。背上的人跳下來,朝著他們喊:“是我!烈山氏!”

第四節(jié):主得駁良騎

羿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沖上去抱住他,胡子扎得烈山氏直躲。侍衛(wèi)們這才看清,眼前的少年紅光滿面,眼睛亮得很,哪有半分受傷的樣子。

“少主!你咋在這怪獸背上?”

烈山氏摸著怪獸的角,笑了:“說來巧了。那天我在山洞醒過來,餓壞了,下山找吃的,撞見四只老虎跟它打架。它被咬傷了,我就從樹上扔石頭幫它,把老虎引到我這邊。等它收拾了老虎,居然叼了塊虎肉扔給我……”

他頓了頓,摸著怪獸的脖子說:“我本想跑,結(jié)果一落地,正騎在它背上。它也不惱,就‘駁駁’地叫,我就給它取名‘駁’了?!?/p>

侍衛(wèi)們這才敢湊近看,駁的眼睛圓溜溜的,正溫順地蹭著烈山氏的胳膊。

“這怪獸通人性?。 庇袀€侍衛(wèi)笑道,“以后就讓它給你當坐騎吧,多威風(fēng)!”

烈山氏卻搖了搖頭,把羿拉到駁跟前:“壯士,你比我更需要它?!?/p>

羿急得擺手,嘴里“嗚嗚”地叫,又指著烈山氏,再指指自己,意思是要跟著他。烈山氏看懂了,握著他的手說:“行,那咱們一起回昆侖城?!?/p>

話音剛落,駁突然叫了兩聲。林子里又奔出兩只小怪獸,跟駁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個頭小些。它們跑到羿跟前,用腦袋蹭他的腿,其中一只還蹲下來,像是在邀他騎上去。

一行人往回走,路過英堤山時,烈山氏指著水澤說:“里面有冉魚,吃了不做噩夢。我爹準需要。”

侍衛(wèi)們一聽,全跳進水里抓魚。羿卻已經(jīng)架好了木叉,篝火“噼啪”響著,很快飄出肉香。烈山氏搶了條烤魚遞給他:“你跑了七天,肯定餓壞了。”

羿把魚推回去,咧開嘴笑,露出兩排白牙,伸手拍了拍烈山氏的肩膀,又豎了個大拇指。

第五節(jié):槐山除兇獸

往昆侖城去的路,比來時順多了。羿騎著小駁,烈山氏坐在大駁背上,侍衛(wèi)們跟在旁邊,腳程快得像風(fēng)。可走了兩天,到槐山腳下時,路卻被擋了。

不是石頭,是股子腥氣。濃得像化不開的血,順著風(fēng)飄過來,聞得人胃里直翻。

“這味兒……”一個侍衛(wèi)皺著眉,“像是什么大家伙死了,又像……活的?!?/p>

烈山氏讓駁停下,指著前面的林子:“進去看看。”

剛走沒幾步,就見棵老槐樹下堆著堆白骨,有的還帶著肉渣。樹身上抓滿了深痕,像被什么東西用爪子摳過,樹皮剝落的地方,滲著暗紅的汁,看著像血。

“是窮奇。”羿突然低吼一聲,指著白骨堆里的一撮黑毛。那毛硬得像針,根部還沾著點金斑——老人們說過,窮奇長著刺猬的毛,老虎的身子,專吃活人,尤其愛啃骨頭。

話音剛落,林子里傳來“咔嚓”一聲,像樹被掰斷了。緊接著,一頭怪獸鉆了出來,比駁還高半個頭,渾身黑毛倒豎,爪子亮得像刀,嘴里叼著半只鹿,血順著嘴角往下滴。

“媽的,真是這畜生!”侍衛(wèi)們握緊了手里的木戟。

窮奇看見他們,丟下鹿尸,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嚕的響,眼睛瞪得通紅,直勾勾盯著烈山氏——像是把他當成了新的獵物。

烈山氏拍了拍駁的脖子:“上!”

駁仰頭長嘶,四蹄刨地,帶著風(fēng)就沖了過去。窮奇也不含糊,猛地撲上來,爪子直抓駁的臉。駁側(cè)身躲開,用頭上的角狠狠撞過去,正撞在窮奇的肚子上。窮奇痛得嗷嗷叫,轉(zhuǎn)身想咬駁的腿,卻被羿從側(cè)面一棒打在頭上。

“砰”的一聲,木棒斷成兩截。窮奇晃了晃腦袋,居然沒倒,反而更兇了,轉(zhuǎn)身就撲向羿。

“小心!”烈山氏從駁背上跳下來,撿起地上的斷棒,照著窮奇的眼睛捅過去。窮奇吃痛,往后一退,剛好撞進駁的懷里。駁低下頭,尖角“噗”地扎進了它的脖子。

黑血噴了一地,窮奇抽搐了兩下,不動了。

侍衛(wèi)們這才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這畜生,聽說吃了方圓百里的獵戶,總算除了?!?/p>

烈山氏看著窮奇的尸體,眉頭皺了皺:“埋了吧,別讓別的野獸循著味兒來?!?/p>

處理完窮奇,他們接著趕路。又走了三天,遠遠看見昆侖城的城墻了,青灰色的石頭壘得老高,城頭上的火把像串起來的星星。

“到了!”侍衛(wèi)們喊起來。

城門守衛(wèi)看見駁,先是嚇了一跳,等看清烈山氏,趕緊往里報信。少典帝正坐在床邊給妻子擦手,聽見“少主回來了”,手里的布巾“啪”地掉在地上,連鞋都沒穿好,就往城外跑。

“山兒!”他一把抱住烈山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可回來了!你娘她……”

“娘怎么樣了?”烈山氏急忙問。

“喝了你采的藥,已經(jīng)能說話了?!备綄毟诤竺?,扶著少典帝,眼圈紅紅的,“快進城吧,她一直念叨你?!?/p>

第六節(jié):昆山見少典

進了城,烈山氏先往娘的病房跑。床榻上的婦人雖然還瘦,但臉色好了些,看見他,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我的兒……”

“娘,我回來了。”烈山氏握住她的手,把靈芝草的事說了一遍,又指了指羿,“多虧了這位壯士。”

少典帝拉著羿,往大殿走:“壯士,你救了我兒,又救了我妻,昆侖城欠你一條命。說吧,要什么賞賜?”

羿還是搖頭,指著烈山氏,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要跟著他。

烈山氏笑了:“爹,讓他留下吧。以后,他就是我的兄弟?!?/p>

少典帝看著羿脖子上的玉器,又看了看烈山氏,點了點頭:“好。從今天起,羿就是昆侖城的貴客?!?/p>

那天晚上,昆侖城的篝火燃得比往常旺。侍衛(wèi)們圍著羿,聽他比劃著怎么打狼,怎么找到烈山氏。烈山氏坐在娘的床邊,聽她講小時候的事。附寶給少典帝端來一碗冉魚湯,笑著說:“喝了這個,今晚準不做噩夢?!?/p>

少典帝喝著湯,看著窗外的火光,突然覺得,這昆侖城的夜,好像比以前亮

三 老者春夢圓兒孫喚 三青鳥妙計收畢方

二十多天后,烈山氏帶著羿和侍衛(wèi)們回到部族時,族人們抱著他們又哭又笑。這些日子,他們早已親如骨肉。

第二天一早,老者春的孫子就光著腳丫沖進院子,扯著嗓子喊:“爺爺!叔叔!我看見了!有房子,有床鋪,還有太陽!”他指著東升的旭日蹦跳,眼睛亮得像星子。族人們圍過來看,這孩子能看見東西了——烈山氏真的創(chuàng)造了奇跡。

老者春笑得老淚縱橫,抹著眼淚直點頭??珊⒆訕妨艘徽欤搅送砩线€對著月亮星星又鬧又叫,不肯睡覺,把爺爺和叔叔折騰得哭笑不得。

只是老者春的眉頭很快又皺了起來:兒媳婦的耳聾,吃了三天藥還是沒好轉(zhuǎn)。烈山氏也犯了愁,按說藥效該顯了。他叫住孩子的娘親,讓她坐下,雙掌捂在她頭頂,過了十來分鐘,又單手在她后腦連拍三下,嘴里默念“打通”,接著用中指輕輕探入她耳孔,閉眼沉聲道:“耳通……通……”

如此反復(fù)五次,他突然抽出手指,在她耳邊大喝一聲:“通!”

女人猛地跳起來,尖叫道:“??!有人叫我!是少主嗎?”

“聽到了?是少主在叫你!”老者春激動得直拍大腿。

“娘親!你聽聽到我嗎?”孩子撲過去。

“聽到了……”女人抱住兒子,眼淚嘩嘩流,“十年了,我終于聽見你叫娘親了!”

她拉著兒子給烈山氏磕頭:“多謝少主再造之恩!”

“老伯放心,”烈山氏說,“每天多做幾次,刺激聽神經(jīng),就不會再犯了?!?/p>

再說一月前,三青鳥幫烈山氏除掉鳥危山的六角怪獸后,便飛往章山給西王母取果。章山遍地瑤玉,山中怪事不少:有野獸修出五條彩尾,用角敲石頭奏樂;還有一種鳥,形似白鶴,只有一只腳,紅羽青身白嘴,名叫畢方,能吐烈火——這火遇水更旺,還能隔物燃燒,山中野獸都怕它。

這日三青鳥正在采果,畢方突然沖過來,氣勢洶洶地吼:“哪來的野鳥,敢偷我的果子?”

“畢方妹妹,我是奉西王母之命來的?!比帏B解釋。

“既是為她取食,怎不跟我說?”畢方拍著翅膀飛上云端,“敢不敢跟我過兩招?贏了就讓你帶果子走?!?/p>

沒等三青鳥回話,畢方已吐出藍色火苗,直撲過來。三青鳥只能躲閃,十幾個回合后,畢方竟用火團將她圍住。千鈞一發(fā)之際,三青鳥縮成一團,吐出青色氣流護住自己——任憑畢方火勢再猛,氣流紋絲不動。

畢方收了火,落下來說:“算你厲害,今天放你走?!?/p>

三青鳥松了口氣:“天下能人多著呢,西方蓐收、南方祝融,還有東南的吉神泰逢,你都惹不起?!?/p>

“泰逢?我倒要會會他?!碑叿讲环狻?/p>

“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三青鳥叮囑。

“放心,輸了我就拜他為師。”畢方笑了,“姐姐最近去過什么好地方?”

三青鳥想起烈山氏:“前些日子在鳥危山遇見過一個少年,少典帝的兒子,膽識過人,殺了幾十頭怪獸,威名遠揚?!?/p>

“哦?我倒想會會他?!碑叿窖劬Πl(fā)亮。

“可別傷他性命,西王母知道了會罰我的?!?/p>

“怕什么?”畢方滿不在乎,“我修煉一千八百年,還怕這個?”

三青鳥回去跟西王母復(fù)命,說起與畢方交手的事。西王母怒道:“這鳥不知天高地厚!若不管教,日后必生靈涂炭?!?/p>

三青鳥又說起烈山氏的事跡,西王母托起水晶球,看了片刻大驚:“此人是少典后裔,有水晶肚能辨草藥,日后必成大器。只是……他恐怕會被畢方所傷?!?/p>

“那怎么辦?”三青鳥急了。

西王母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三青鳥領(lǐng)命而去。

另一邊,羿正帶著侍衛(wèi)返回鳥危山,路過章山時,見樹木枯焦,像被火燒過,空氣中飄著焦糊味。羿心里發(fā)毛,催著侍衛(wèi)快走。

他們沒注意,畢方正躲在云端,看著這群人冷笑:“三青姐說的少年,莫不是他們?”它猛地吐出火焰,直撲侍衛(wèi)。侍衛(wèi)們沒來得及躲閃,瞬間被火海吞沒。

羿反應(yīng)快,就地一滾躲開烈火,可高溫還是把他燒傷了。他強忍劇痛,趴在草叢里不動。畢方見侍衛(wèi)都死了,得意地叫著自己的名字,飛進了山林。

這時三青鳥趕到,見狀又急又氣。她知道此刻硬拼討不到好,先落在羿身邊,用嘴喂他一顆紅丹果保住性命,再用樹葉蓋住他,叼起烈山氏的藥簍就往鳥危山飛。

烈山氏見三青鳥叼著藥簍急飛,知道出事了,抓起小藥箱就追。跟著三青鳥到了章山腳下,只見一片焦土,侍衛(wèi)們已被燒得面目全非。他抱著尸體痛哭,直到三青鳥用嘴掀開樹葉——下面是昏迷的羿。

“羿!”烈山氏大叫,翻過他的身子,見他雖然披頭散發(fā),濃眉厚唇卻熟悉得很。羿勉強睜開眼,氣若游絲:“少主……你父母……安好……”說完又暈了過去。

烈山氏閉目運功,內(nèi)視羿的臟腑——平時透亮的器官此刻蒙著陰影,心跳微弱。他急忙從藥箱里掏出一棵人參:“這是父親留的八百年野參,今天全靠它了!”

沒有刀,他就用牙嚼爛人參,一點點喂進羿嘴里。過了一會兒,羿再次睜眼,掙扎著豎起大拇指:“你……我……活著……”

烈山氏按住他的嘴:“別說話!是你救了我們一家,這次換我救你?!彼惺绦l(wèi)做了擔(dān)架,抬著羿往回走,心里卻沉甸甸的——三青鳥又不見了蹤影。

章山深處,畢方正閉眼修煉。三青鳥悄悄落在它身邊:“妹妹修練呢?”

畢方?jīng)]睜眼:“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快說?!?/p>

“看你最近功力精進,”三青鳥說,“我?guī)Я祟w丹藥,助你突破大關(guān)。”

畢方眼睛一亮,騰地站起來:“真的?”

三青鳥叼出一粒丹丸:“這是天山上的靈藥,需用和山蒼玉的露珠送服,在幼山日出日落時各服一次,十天就能練成三昧真火?!?/p>

畢方信以為真,每日去和山采露,又服下三青鳥給的“靈苗”??蓻]過幾天,它只覺得胸口灼痛,烈火在肚里亂撞,卻吐不出來。它以為是突破的前兆,更加瘋狂地吐火,把山林燒得一片狼藉。

十幾天后,鳥危山方圓三百里已成焦土,烈山氏和羿帶著駁獸一路逃到和山腳下,只剩他們兩人和坐騎了。

而畢方還在發(fā)瘋似的燒山,甚至敢對和山的泰逢山神吐火。泰逢被燒了頭發(fā),一怒之下調(diào)動九郡水氣,瞬間將山川冰封。畢方被凍在冰里,渾身發(fā)抖,才知上了三青鳥的當——那“靈苗”根本是毒草,??嘶鸬ぁ?/p>

“救命……泰逢山神……”畢方哭喊,“是三青鳥騙我!”

泰逢冷笑:“你燒了我的頭發(fā),還想求饒?”

正說著,三青鳥飛來了:“妹妹,你燒山林時,想過那些生靈的痛苦嗎?”

畢方看著冰外的焦土,終于低頭:“我錯了……再也不吐火了。”

三青鳥轉(zhuǎn)向泰逢:“神君,饒它一命吧?!?/p>

泰逢哼了一聲:“看在西王母的面子上,暫且饒你。”

他們一同下山尋找烈山氏,最終在駁獸肚子下找到了凍得半僵的兩人。泰逢感嘆:“這坐騎竟舍身護主,我必救他們?!?/p>

第七節(jié):九曲催地寒

烈山氏和羿醒來時,眼前站著一青一白兩只大鳥,還有個光頭巨人——頭放五彩光,下巴飄著三縷長須,身后拖著條虎尾,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四周仍是冰天雪地,寒風(fēng)刺骨。

“羿……我們還活著?”烈山氏摸著羿的臉,眼淚掉了下來,“可部落的人……”他想起大火中的慘狀,失聲痛哭。

“都是這畢方鳥惹的禍。”光頭巨人說,“我是和山山神泰逢,為了制住它,才調(diào)動風(fēng)雪冰封此地?!?/p>

三青鳥在泰逢耳邊嘰嘰喳喳說了幾句,泰逢點頭道:“多虧你用毒草削弱了畢方的火丹,不然我也制不住它?!?/p>

烈山氏看著冰封的大地,皺眉道:“現(xiàn)在正是秋收,冰封會誤了農(nóng)時,百姓要挨餓的?!?/p>

泰逢大笑:“你心懷蒼生,果然是貴人!”他大手一揮,頭頂光芒直沖云霄。瞬間風(fēng)雪停了,紅日高照,雪水化成清泉,山林反倒綠得發(fā)亮。

泰逢轉(zhuǎn)向烈山氏:“你從昆侖來?叫什么名字?”

“我叫烈山氏,為救父母尋藥,蒙羿壯士相救?!彼蛳驴念^,“他舊傷未愈,又受凍傷,求山神救救他!”

“起來吧?!碧┓攴銎鹚?,“你我有緣,我收你為徒,這忙我?guī)??!彼岕嘧?,將頭頂光芒注入羿的胸口。片刻后,羿醒了,紅光滿面,一跺腳竟把玉石踩裂了。

“主人,我有力氣了!”羿興奮地大叫。

泰逢又對烈山氏說:“你既有水晶肚識藥,我再傳你五彩識相譜,能察臟腑病變,辨藥理功效?!彼屃疑绞系沽?,頭頂相對,一股氣流涌入烈山氏腦中。

第八節(jié):三死得天眼

收功后,烈山氏只覺額頭發(fā)癢——竟長出兩只小角。泰逢遞給他一塊蒼玉:“想我時,將玉貼胸念我名三遍,我便會出現(xiàn)。念‘和’字,可除魔衛(wèi)身?!闭f完便隱入玉陣中。

畢方鳥悔過自新,想跟著烈山氏。炎(泰逢賜的封號)本想趕它走,可它執(zhí)意相隨,只好讓它跟著。

他們騎上駁獸返回鳥危山,只見一片焦土,動物和人的尸體橫七豎八。畢方見了,哀鳴著飛竄,淚珠滾落。炎和羿找了三天,沒見到一個活人,只能離開。

炎想念父母,閉眼內(nèi)視——娘親已好轉(zhuǎn),父親卻因操勞憔悴。他摸著娘親給的龍玉,淚水漣漣。

一路向東南走,不知過了多少山,他們來到一個村莊:屋舍空空,草木枯黃,河水干涸,地上躺著腐爛的尸體,蒼蠅嗡嗡作響。

“這里有瘟疫?!毖讬z查一具小孩的尸體,內(nèi)視后道,“臟腑變色,是傳染病?!?/p>

畢方突然叼來一只青羽白尾的小鳥,那鳥竟說:“一個月前,來了頭獨眼牛怪,河水干了,草枯了,人都得病死了?!?/p>

“你能驅(qū)疫?”畢方問。

小鳥挺了挺胸膛:“當然!”

羿一把抓住小鳥,咬開它的脖子,將血喂給炎,剩下的肉丟給駁獸。炎雖覺得殘忍,卻知道這是為了活命。

他們繼續(xù)前行,畢方在前探路。到了一處平川,房屋緊閉,田地荒蕪。炎敲開一戶人家的門,里面?zhèn)鱽韹D人的哭聲。

“大嫂,為何哭泣?”

“我兒子快死了……”婦人抱著竹簍里的嬰兒,淚如雨下。

炎抱起嬰兒,運起泰逢教的功法,將蒼玉貼胸,頭頂射出金光。片刻后,嬰兒“哇”地哭了出來。

“他只是風(fēng)寒加腸胃炎,喂點奶就好?!毖渍f。

婦人喜極而泣,跑出去喊:“救星來了!”村民們紛紛開門,一個個面黃肌瘦,搖搖晃晃。

“這里叫大槐山,”一位老者說,“自從獨眼怪來后,就鬧起了瘟疫?!?/p>

炎檢查老者的臟腑,發(fā)現(xiàn)血管里有小蟲。他又查看枯樹,見葉子背面爬滿紅蜘蛛:“這就是禍根!用柏葉、樟葉蓋在房前驅(qū)蟲?!?/p>

他轉(zhuǎn)向老者:“您知道哪有開青花、結(jié)白果的草嗎?能治這病?!?/p>

“六槐山和太山或許有?!崩险哒f。

炎當機立斷:“羿,你去太山,我去六槐山。老伯,您熟悉艾蒿,多采些回來。”

三人背上竹簍出發(fā),駁獸和畢方早已飛馳在前,尋那獨眼怪的蹤跡去了。

第九節(jié):大槐山除疫,光山淵斬怪獸

一路上,只見到處是倒地的牛羊,有的還在地上抽搐掙扎。到了如山,天空中飛著成群的翟鳥和鴆鳥,山驢和稟麂結(jié)隊狂奔,就連猛虎黑熊都顧不上捕獵,只顧著四處逃竄,跑幾步就驚慌地回頭張望,像是在拼命逃命。

它們正飛奔著,畢方鳥忽然覺出不對,往下飛了些查看,竟發(fā)現(xiàn)一個極大的腳印——形狀像羊蹄,卻比普通羊蹄大上百倍,深陷一尺多,連大象的腳印跟它比都像芝麻粒。

再看翟鳥,已經(jīng)飛進左邊的密林。右邊的樹林里卻突然狂風(fēng)大作,塵土飛揚,傳來雷鳴般的蹄聲,大地都在震動。那怪物跑得竟和畢方鳥一樣快,簡直聞所未聞。畢方鳥好奇心起,加速追了上去。

突然,天空狂風(fēng)驟起,烏云密布,雷電交加。畢方鳥只覺得頭暈眼花,身邊火辣辣的,趕緊收了翅膀低空飛行。

此時樹搖山動,風(fēng)雨雷電攪成一團,誰也分不清方向。兩只駁駁急得大聲嘶叫,想和畢方鳥呼應(yīng)。畢方鳥聽見了,在前面應(yīng)答。又飛了一段,畢方鳥發(fā)現(xiàn)到了光山,山上樹木蒼翠,山下是一片廣闊的水澤,中間有個大潭。

潭邊正有一頭巨獸在喝水。那家伙身長超過五十步,高約十來人,樣子像牛,腦袋是白色的,兩只彎角中間豎著一只眼睛,眼球發(fā)著綠光,肥碩的屁股后拖著條長長的蛇尾。畢方鳥還沒看仔細,就見潭水眼看著快被它喝干了。

就在這時,潭里突然噴出幾十丈高的水柱,直沖山頂,和落下的雷雨交織在一起。水柱頂端散開像朵蘑菇云,云端電光里露出個大頭:頭上長著分叉的角,牛嘴尖牙,鼻子像豬,掛著長須,額頭兩只燈籠大的眼睛閃著紅光。

水下的身子藏在云霧里,只見它仰頭吐氣,張開血盆大口,噴出長長的火焰射向潭邊的巨獸。巨獸不躲不閃,張開嘴噴出一股水柱迎向火舌,接著翻身朝潭里栽了下去。

空中的怪獸急忙躲閃水柱,水火相擊間,它知道自己討不到好??蛇@巨獸占了它的巢穴,它既不甘心又不想戀戰(zhàn),便在高空放電轟擊。頓時潭邊石塊翻滾,巨石裂開,重重砸向巨獸。

巨獸怒了,獨眼噴著紅火,用彎角在潭壁上亂撞,可潭太深,底下還有點水,它力氣再大也施展不開。只好把剛喝的水吐出去,又一口口吸干潭水,這才奮力跳上岸??伤呀?jīng)被石頭砸得滿身是傷,力氣耗了大半。

兩只駁駁早就在潭邊等著,見它上來,立刻合力用角把它頂了回去。

這么來回幾輪,巨獸已經(jīng)沒了翻盤的力氣。云霧里的牛頭怪獸落了下來,繼續(xù)噴火猛攻。巨獸在潭底上不去,水也吐光了,被烈火燒得拼命掙扎,嘴里不停發(fā)出“蜚……”的叫聲。它想最后拼一把,終于蹬著潭壁跳了上來。

兩頭駁駁沒料到它還有勁,慌忙再用角去頂,可巨獸太重,它們根本頂不動。

千鈞一發(fā)之際,空中那頭紅眼怪獸俯沖下來,伸出利爪直撲巨獸頭部,抓瞎了它唯一的眼睛。巨獸疼得口噴怒火,胡亂抓咬。兩頭駁駁趁機發(fā)動最后一擊。

在烈火和尖角的夾擊下,巨獸一腳滑向潭邊,慌亂中再次掉回潭底。

它還沒死,卻再也沒力氣反抗,只能趴在潭底任憑火燒石砸。經(jīng)過半天三次反攻,這頭散播瘟疫的元兇終于奄奄一息,死在了深潭里。

那頭長角大眼的云霧怪獸也累得夠嗆,落到潭邊,有氣無力地說:“好家伙……竟然能把我龍神計蒙的水潭吸干,我真是自愧不如?!彼D(zhuǎn)身對駁駁拱手笑道:“對了,多虧兩位相助,不然我早成了它的點心。還不知二位是哪路神獸,怎么會來這兒幫我殺了這怪物?”

兩頭駁駁聽不懂它在說什么,只當是野獸咆哮。

畢方鳥卻聽明白了:“你是水神計蒙?這里是你的光山?我沒見過你,但聽山中修煉的蟒蛇和三青姐姐說過,你能呼風(fēng)喚雨,還會噴火,和山上的泰逢是好朋友,對嗎?”

“沒錯,我和泰逢是知己。不過他是九河之神,能調(diào)動天地之氣,我這點本事只能借風(fēng)催云,調(diào)節(jié)地面風(fēng)雨罷了?!庇嬅捎謫枺骸疤┓曜罱脝??去年秋天那場早來的大冰雪是他弄的吧?按說不該那么早的?!?/p>

“別提了,那場冰雪是因我而起,害了不少生靈?!?/p>

“你怎么會得罪泰逢?他脾氣好得很,從不和別的動物計較。”

“都怪我練功太急,燒了不少山林,還偷了他的蒼玉求三昧真火,才引來殺身之禍。多虧一位英雄救了我,不然早成冰塊了?!?/p>

“哪位英雄這么厲害?”

“他本是凡人,在泰逢面前替我求情,泰逢看在玉山西王母的面子上才饒了我,還賜了他法力?,F(xiàn)在他是我們的主子,我跟著他從鳥危山一路過來,他見人治病,遇事先教,有華胥女媧的昆侖道義,大家都服他?!?/p>

“真是蒼生之福。那兩頭獨角獸又是哪來的?怎么會幫我?”

“它們是英雄和羿的坐騎,跑得快。是我們主子讓它們跟著我追大槐山的瘟疫源頭,正好遇上你,一起殺了這怪獸。剛才那場面太驚險了,我在旁邊都想躲?!?/p>

“看來你主子早就知道這怪物?”

“差不多,雖然沒見過,但知道它跑得快,才派我們來追?!?/p>

“沒見過也知道是兇物?難道它害過不少人?”

“何止啊,成千上萬的人、無數(shù)草木、好幾條江河都被它毀了。誰知道它帶了什么病毒,經(jīng)過的地方民不聊生,樹枯草死,河水都干了?!?/p>

“真是遺禍無窮,幸好殺了它。可惜你主子沒親眼看見,不然肯定高興?!?/p>

“不好說,他見不得血,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才沒來。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以他的性子,說不定正在疫區(qū)救人呢。”

“那你們快回去復(fù)命吧,別讓他擔(dān)心?!?/p>

“那我們走了,計蒙水神,后會有期?!?/p>

畢方鳥剛要展翅,計蒙突然化作人形,招手讓它等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不送了?;厝ジ嬖V你主子,有事找我?guī)兔Γ乙欢ūM力?!?/p>

“既然提到我主子,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反正你這潭穴也毀了,跟我去大槐山救人怎么樣?”

“好啊,正想看看這怪物怎么害人的,也想見識見識你主子。”說著,計蒙駕起輕云,和它們一起往東飛去。

第九章

華山識藥種豆

這邊炎往六槐山去,羿去了天山,兩人都是為了找治流行性腸胃炎的藥草“草蘅”。夏天快到了,天越來越熱。炎騎著駁駁趕了半天路,到了六槐山腳下。山太陡,駁駁試了幾次都上不去。先在北坡找了找,沒見到花草,只有發(fā)光的鐵礦石和晶瑩的玉石。翻過山到南坡,才見草木茂密。

找了一下午,總算找到幾棵,都是沒結(jié)果的小草,開著青花,長著長絨毛。炎也顧不上那么多,見了草蘅就拔,不管大小開花結(jié)果的,到天黑捆了三大捆,正想下山,卻發(fā)現(xiàn)地上爬滿了山螞蝗,還有帶毛球的刺猬、長尾巴的大老鼠。

夜里,貓頭鷹叫得人發(fā)毛。炎抬頭,彎月下滿是夜蛾、蚊子、蝙蝠在飛,腳下還有大毒蛇昂著頭等獵物。

炎打起十二分精神,可還是走得艱難。借著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走了大半夜,還是沒走出林子。他知道自己迷路了,想起家人,又擔(dān)心疫區(qū)的人,心里又怕又急,反而更堅定了救人的念頭。望著天上的星星,他找著父親說過的最北那顆指引方向的亮星。

炎又餓又累,背上的草蘅壓得他喘不過氣,只好想睡一會兒。他拔了些草葉蓋在身上,可山里的蚊子像箭一樣扎過來,手腳臉都被咬得又癢又腫?!斑@樣睡不成,必須下山,不然就得死在這兒。”他心想,“下山了還有駁駁等著。”

炎振作起來,從草蘅上摘了幾個小果子吃,恢復(fù)點力氣,繼續(xù)往前走。快天亮?xí)r,終于走出了陡峭的六槐山,到了溪邊,見駁駁正在那兒等他。他洗了把臉,喝了點水,騎上駁駁,星夜兼程,一早回到了華山的住處。

羿昨天天黑前就到了,和老者春采了些開紅花的艾葉蒿。大家見炎回來,懸著的心才放下——昨晚誰都沒睡好。再看炎,除了頭上的角,臉和手腳又紅又腫,差點認不出來。眾人又氣又心疼,怪他不該在林子里過夜。

看到駁駁背上的草蘅,大家一下子圍上去抱住炎,眼淚直流。

炎抱著他們說:“沒事,就是點皮外傷,吃點解毒藥就好?!彼险叽旱氖终f:“沒采到草蘅果子,現(xiàn)在是雨季,只拔了些苗,可能效果不好。但病人多,我就多拔了點,沒想到天黑迷了路,讓大家擔(dān)心了,對不住?!?/p>

炎叫人放下藥材,拍著羿的肩膀笑道:“羿,你當野人的時候真不容易啊。我才在外過了一夜就成這樣,你以前是怎么熬過來的?”大家正聽著,羿也紅了眼,輕輕搖了搖頭。

“快!羿,把你采的艾蒿煮了,給你主子擦擦臉和腳。大家別愣著,趕緊把藥材洗干凈!”老巫催著眾人,見炎這模樣,實在不忍心讓他再干活。

炎看大家忙著,在一旁吩咐:“羿,讓體弱的人先吃樹上的小白果子,老巫,這果子治急性腸胃炎見效快?!币粫r間人人都動了起來,誰也沒注意屋里飛出畢方鳥和一頭龍頭怪。等看見時,個個嚇得魂飛魄散。炎也慌忙后退,問畢方鳥這是什么神怪。

畢方鳥叫了幾聲,炎一句也聽不懂。那頭龍頭怪卻開口了:“你就是畢方鳥說的英雄炎吧?”

“大家小心!”炎大喊,“你是哪來的怪物?會說話?還知道我的名字?”其他人抄起木棒農(nóng)具,準備反抗。

“別誤會!”龍頭怪說,“我是三百里外西南光山水澤的龍神計蒙。原是伏羲帝的坐騎,因無故發(fā)水觸犯天條,被天始祖罰到漳潭,才成了這人身龍首的樣子。伏羲帝替我求情,讓我管這一帶的風(fēng)雨。我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見識見識畢方鳥說的英雄?!?/p>

“原來如此,我們還以為是害人的怪物,多有冒犯,見諒?!?/p>

“你就是炎?說話有禮有節(jié),果然名不虛傳?!庇嬅晒笆值?,“剛才聽畢方鳥說你們在這兒遇到麻煩,想必是那頭巨獸搞的鬼。我之前和它打了一架,差點沒命,多虧你派來的兩只獨角獸幫忙,不然早成了它的點心。特地來謝救命之恩。”

“大神過獎了,我根本不知道它襲擊你,談不上恩情。沒想到它死在你那兒,真是天意?!毖姿闪丝跉?,又問,“計蒙龍神,那怪物長什么樣?有多兇猛?為什么讓這幾百里地草木枯萎、牲口死絕?你看這大莊園,只剩十幾個人,還都病著,瘟疫太厲害了。我沒辦法,只能自己上山采藥先救急。至于能不能殺掉那怪物,全看駁駁和畢方鳥的本事,幸好有你出手,該謝的是你才對。”

“這真是天意。那巨獸高約十來人,長五十多步,像頭牛,能吞能吐,力氣大得嚇人。我那深幾丈的潭水,被它幾口就吸干了。它頭上的角很兇,獨眼放光,脾氣暴躁,把我們折騰得夠嗆。打了半天,它扛不住火攻和石砸,死在我潭底了。但它怎么害了這么多生靈,我還不清楚,想和你商量個辦法,除了這禍害,保一方平安,你看如何?”

“大神說得是。這惡獸身上帶著成千上萬的紅毒蛛,糞便口水都帶傳染病,能讓人腸胃潰爛、上吐下瀉休克而死。而且我一路走來,大槐山到這兒,溪水干涸,草木枯死,我也不知道為啥,還請大神指點?!?/p>

“這怪物能吞水,我打架時見識過,可沒想到還帶毒蟲、噴瘟液,真是聞所未聞。幸好遇上你,不然過不了多久,天下恐怕要生靈涂炭了。來來以后救治天下的重任,非你莫屬啊?!?/p>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得先解決毒蟲和瘟疫?!毖子悬c急,“眼下危機四伏,哪有功夫互相吹捧?!?/p>

“英雄說得對,心系百姓,我就喜歡這樣的?!庇嬅刹缓靡馑嫉匦α?,“毒蟲我有辦法對付,可這瘟疫我不懂草藥病理,實在沒轍。”

“那好,滅紅蛛的事就交給你了。腸胃病我來想辦法?!?/p>

“行!畢方鳥,你去剛才那座山,叫些翟鳥和鴆鳥來吃紅蛛。我去帝石臺運些帝石,這石頭能驅(qū)蟲,還能治些小病?!?/p>

大家立刻忙開了:燒火的、煎藥的、添柴的,家里的陶鍋根本不夠用。婦女們上山采椿樹葉、樟樹葉,放在門前驅(qū)蟲,說來也怪,紅蛛真的躲開了。下午,畢方鳥不知從哪兒叫來幾百只鴆鳥和翟鳥,遮天蔽日飛來,不管大小蟲子都吃。計蒙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沒叫一個人幫忙,就在各家門口擺好了一堆堆像藝術(shù)品似的帝石。有些農(nóng)夫和小孩覺得石子形狀奇怪,拿在手里玩,或是掛在胸前。

可翟鳥和鴆鳥體型大,吃小紅蛛又費勁又麻煩,而且它們好像知道這蟲子味道不好,年長的鳥說不定還知道有毒,怕傷著自己,沒吃多少就飛走了。

另一邊,炎和羿調(diào)好了草蘅湯,先給病重的人喝,穩(wěn)住那些上吐下瀉的。病情輕些或喝藥見效的人,輪流去六槐山采草蘅回來煎,再送給其他患者。有些農(nóng)夫沒走多遠,聽說英雄救了家人、治好了疫病,又扛著行李回來,一起對付病魔。

第十節(jié):計蒙鏡顯威

這時正是春耕時節(jié),可紅蛛太多還有毒,農(nóng)夫們就算病好了也不敢下地。一來怕被咬中毒,二來就算種下種子,長出來也會被紅蛛瞬間吃光,純屬白費力氣。他們只能望著土地嘆氣:這些紅蛛什么時候才會死絕?到底該怎么辦?各位讀者,你也幫他們想想辦法吧!

就在大家沒轍的時候,天上突然飛來無數(shù)小鳥,樣子像鵪鶉,黃羽毛紅嘴巴,成千上萬把天空都遮住了。領(lǐng)頭的是只大鳥,渾身青綠色。炎和畢方鳥抬頭一看,高興得大叫起來。

“三青姐姐!好久不見,你怎么成了鳥王,帶這么多小兵來?”

“畢方妹子,”三青鳥轉(zhuǎn)身對小鳥們喊道,“肥遺鳥,快飛去樹林和田里,把紅蛛全吃掉!”說著自己先啄了一只示范。

“原來你是來幫忙滅蛛的!太感謝了,真是雪中送炭!”畢方鳥說,“姐姐,你想我沒?老實說!”

“傻妹子,我怎么會不想你。幾個月不見,你懂事多了,你主子對你不錯吧?”

“什么主子呀,你怎么知道的?”畢方鳥問,“這次又是西王母派你來的?”

“別貧嘴了,上次的事還記仇呢?”三青鳥笑道,“現(xiàn)在你能跟著新主人好好做事,將功贖罪,開創(chuàng)自己的天地,我替你高興。今天見到你,真是意外?!?/p>

“姐姐就別取笑我了,我是帶罪之身,有個主子收留就不錯了,哪敢想別的。倒是你,在西王母身邊要多加小心。”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xiàn)在輪到你教訓(xùn)我了?”

“你沒看見我身邊的龍神計蒙嗎?它就是不小心惹了天始祖,被罰下界的。說是它主子伏羲求情,才留了個住處和點法力,讓它立功贖罪呢?!?/p>

三青鳥沒落地,就在半空和畢方鳥說著話。炎聽不懂,大聲喊:“三青鳥,快下來!你們磨蹭什么,急死我了!”

旁邊的計蒙聽得明白,笑著說:“這是畢方鳥的姐姐三青鳥,知道這兒有難,特地從英山請了救兵。炎你看,這些小鳥多厲害,正使勁吃紅蛛呢,照這樣,一兩天就能吃干凈。”

“這是什么鳥?這么厲害

第十一節(jié):識岡榆得良緣

第二年春天,老者春帶著農(nóng)夫們放火燒山,用草木灰給田地增肥,再用帶尖的木耒翻土。炎和赤松子一邊領(lǐng)著大家種地、養(yǎng)牛羊,一邊立起羊角圖騰柱作為“建木”,讓羿和赤松子用勾股術(shù)測算歷法,劃分季節(jié)——他們以木星為參照,定下十二月,春播秋種,以稷成熟的時間作為一年的節(jié)點。

白天耕作,晚上大家圍坐在火堆旁做飯聊天,一派平和景象。

這天清晨,炎帶著近千斤谷子,離開華山去往南邊一百多里的岐山。那里是女登族的地盤,部落首領(lǐng)響應(yīng)炎的開荒計劃,帶著族人開山墾地,改種菽類作物。去年一年,他們上千人開辟了近萬畝良田,收了上百萬擔(dān)菽米。可糯米雖香,外皮卻堅硬難去,吃起來格外費勁。炎聽說后,就讓駁駁馱了一千來斤谷子當黍種送過去,還請槐山的老者春留下指導(dǎo),教他們精耕細作:開溝渠灌溉、平地拔草、沖溝起壟。見大家干得有模有樣,炎也跟著披星戴月地忙活起來。

傍晚,大家剛吃完飯,炎到屋外透氣。幾個小孩在附近小溪洗澡,這天正是月圓夜,西邊山頂升起一輪明月,岐山上色彩絢麗的青丹和月色交相輝映,山里的金玉也閃著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炎頓時忘了疲勞,只覺神清氣爽,忍不住感嘆:這世界竟如此有情趣——天上這輪明月年復(fù)一年、或早或晚掛在天上,深夜里灑下清輝,仿佛在洗滌人間的干涸,調(diào)和天地間的陰陽,總能讓一切歸于平衡。

“炎,不好了!小溪邊打架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姑娘,怎么回事?”炎站起身迎上去。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姑娘拉著炎快步跑到溪邊。眼前的景象讓炎眼花繚亂:兩個男人、四個女人光著身他厲聲喝止:“住手!洗澡為何男女不分?還動手打人,太不像話了!”

“她們是我妻子,我跟她們洗背,正要行夫妻之事,這混小子跑來搗亂!”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掐著年輕人的脖子吼道。

年輕人掙開,一手抓他胸口,一手指向遠處老婦:“你胡說!這是我妹妹,那才是你妻子!”

“你不去幫你媽和你妻子洗澡,倒來管我和你妹子的事?連規(guī)矩都不懂?為父有這個權(quán)力,你還要不要臉?”

“誰不要臉?你有妻子還想欺負我妹妹,老東西!”父子倆一邊罵一邊打。

“住手!炎在此,你們還敢放肆!”帶炎來的姑娘厲聲呵斥。

“這真是你們的規(guī)矩?”炎難以置信地問姑娘。

“也算不得規(guī)矩,是習(xí)俗吧?!惫媚锝忉?,“為了給族里留血脈,我們很少和外族通婚,只準本族男女結(jié)合,老族長說這規(guī)矩傳了很久了?!?/p>

“這和禽獸有什么區(qū)別?絕不能留!”炎當即決定。

“我也覺得不好?!惫媚镎f,“不說總打架,生下來的孩子好多是畸形,大多早夭;活下來的也有不少是白癡,聰明漂亮的沒幾個?!?/p>

“真的?除非我親眼見到孕婦。”

“我們女登族差不多兩三個月就有畸形孩子出生。村里就有一對結(jié)婚懷孕了,這兩天該生了,肚子已經(jīng)很大?!惫媚锖芸隙?。

“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跟我來?!惫媚锢椎讲贿h處一戶人家。一對長相相似的兩人迎出來,進了茅草屋,男人正在洗腳,一個孕婦挺著大肚子在灶前做飯。見炎來了,兩人趕緊讓座,孕婦還端出一鍋糯米飯,問有什么吩咐。

炎打量確認他們后問:“我聽這位姑娘說,你們是親兄妹?”

男人答:“是啊,從小一起長大,誰也離不開誰?!?/p>

“我還聽說,你們?nèi)ツ杲?jīng)族長允許結(jié)了婚,現(xiàn)在有了孩子……”

“對,族里不準姑娘外嫁,我和哥感情好,去年就求族長他同意了。”孕婦說。

“你們族長叫什么?什么樣的人?”

“叫丁保原,五十來歲,在村里威望很高?!?/p>

“好。姑娘,我吃過飯了,你先停下,讓我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p>

炎想確認是不是畸形,便運起內(nèi)視法眼,閉眼凝神——只見肚內(nèi)有個大家伙在動,嘴寬肚大,皮膚滑膩發(fā)綠,前肢短后肢長。他心頭一跳,一時說不出話來。

“炎,是男孩還是女孩?”男人急著問。

“都不是。”炎無奈道。

“那是什么?你根本看不出來吧!我才不信你能隔衣看穿肚子!”

“信不信隨你,過兩天就知道了——你妻子……不,你妹妹懷的是只大青蛙?!?/p>

“不可能!頂多是畸形,怎么會是青蛙?不可能!”孕婦又哭又叫,“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漢子,這幾天好好照顧你妹妹,別讓她尋短見。過幾天讓你們親眼看看生下的是什么?!毖渍f完拂袖而去。

“我不信你的鬼話!滾!什么英雄,全是騙子!要是說錯了,我就讓族長把你捆起來扔河里喂魚!”男人氣沖沖地關(guān)上門。

“岡榆姑娘,這兩天你幫我盯著,別聲張,千萬別告訴別人。”炎囑咐道。

“知道了,你放心回去睡吧,累了一整天了。”岡榆扶著他,輕聲安慰。

“姑娘,你是父母親生的嗎?”

“聽爹說,我娘不是本族人,是女登外族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爹娶她,就是因為她又美又聰明?!?/p>

“難怪你這么漂亮。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炎輕聲問。

姑娘紅了臉,柔聲說:“我叫岡榆,十多歲了?!?/p>

“十六,怎么還沒嫁人?槐山的姑娘十四五歲就出嫁了?!?/p>

“我在等……”

“等什么人?你這么漂亮聰明,肯定想嫁個勇敢結(jié)實的漢子吧?”

“岡榆不敢多想,還得看爹的意思。”她臉上掠過一絲愁緒。

“別擔(dān)心,你爹沒資格管你的終身大事。你該嫁個自己愿意的人,不能像族里習(xí)俗那樣嫁本族男人,更不能是父兄,明白嗎?”

“我知道,可我能自己做主嗎?族長會同意嗎?”

“別怕,我非改了這習(xí)俗不可,不能再讓這種丑事發(fā)生。”

第十二節(jié):改陋俗建城關(guān)

接下來兩天,岡榆一邊干活一邊抽空去那他家附近察看,也打聽了大家對炎的評價,發(fā)現(xiàn)確實不錯。

炎則帶著駁駁和族長丁保原發(fā)放黍栗種子,查看田地后說:“活兒做得還行,但地耕得不夠深,土塊也得再弄細點。澆水別用溝灌,用木桶陶盆,天旱雨水金貴,少浪費?!?/p>

“炎說得對,我馬上告訴全族農(nóng)夫,注意節(jié)水,多蓋柴草保墑?!?/p>

“這些種子給你們,秋天收獲后不用全上繳,多留些當來年的種。明年可能就不發(fā)黍栗了,說不定帶點來或豆子來?!?/p>

“豆子?從沒聽過。”

“是我前年在山坡發(fā)現(xiàn)的種子,很有營養(yǎng),今年剛開始種,還不知道產(chǎn)量如何?!?/p>

“炎真是細心,全為我們著想。對了,你不是過兩天要走嗎?要不要我送些土器玉器給你?”

“不用,我再留一陣子,等種子種下再說。”

這天夜里,岡榆心神不寧,披衣起床,趁夜色溜到他們家。透過門窗縫隙,她聽見女人的哭聲和痛苦的呻吟,知道要生了。

“得看清楚,到底是不是炎說的大青蛙?!彼磷『粑戎?。

等了快兩個時辰,一聲慘叫傳來。岡榆再看,孩子生下來了——真是只又大又肥的綠青蛙,眼睛還閉著。

倆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青蛙。只見青蛙用前肢扒開嘴上的皮膜,燈籠似的大眼睛睜開,在燈光下泛著綠藍光,直勾勾盯著他們。兄妹倆當場嚇暈過去。

岡榆起初也怕,但想起炎的囑咐,還是鼓起勇氣推門進去,一邊搖晃一邊喊他們醒來。男人先醒了,女人卻因虛弱和驚嚇休克了。他急得大喊,女人仍沒反應(yīng)。岡榆沒轍,只好去請炎。

炎一聽是岡榆半夜報信,知道情況緊急,趕緊披衣起身,和她小跑過去。推開門,就見大青蛙在地上慢悠悠爬著,孕婦還沒醒。炎趕緊掐她人中,又輕扒眼皮,摸了摸額頭:“還好,只是暫時暈了,年輕人體子還撐得住。岡榆,你們快去拿生姜和米醋?!?/p>

男人去找生姜,岡榆回自家讓父親幫忙找。炎生起火,燒了一鍋熱水,讓男人幫女人擦干凈身上的血汗。等米醋拿來,炎把生姜和米醋溫了給女人灌下,又用一部分擦拭她的身子。

不一會兒,女人醒了,見炎和岡榆在幫忙,又看到地上的青蛙,哭著捶打男人:“都怪你!我的孩子呢?怎么會這樣!你賠我孩子!”

“是你自己要生的,我又沒逼你!生出個怪物,看你以后還有臉見人!”

“別吵了!”族長丁保原也來了——路上聽岡榆說生了青蛙,他還不信,跟女兒打賭說要是真的就不當族長??煽吹角嗤?,他又悔又氣:“你們真是造孽??!”

“你是族長,還好意思說?他們不能結(jié)婚,你不知道嗎?還在這大呼小叫!”炎怒道,“我看你這族長是不想當了,還是另選賢能吧!”

“炎,千萬別撤我的職!這是祖宗傳下來的,撤了我沒臉見先輩??!”

“你叫什么名字?”炎嚴肅地問。

“丁保原?!彼€在揉眼睛,一臉不以為然。

“好個丁保原,我看你是自身難保!不撤你難平民憤。念你對農(nóng)耕還算積極,不殺你,但你得依我三件事?!?/p>

“別說三件,三百件都行!只要不撤我的職!”

“第一,取消不準姑娘外嫁的規(guī)矩;第二,兄妹、父女不準結(jié)婚同房;第三,姑娘十四歲以上要分開居住,直到找到心愛的男人,父母不得干涉。違反一條,我就拿你是問!”

“知道了!要是做不到,就讓族人把我裝進竹籠沉水里淹死!”

“這還差不多。你和女兒折騰了半夜,回去休息吧,明天別忘了照辦?!?/p>

第二天一早,丁保原抱著大青蛙挨家挨戶宣傳:一是炎立下的新規(guī)矩,二是異族可以通婚,三是自己要下臺,讓族人集合重選族長。

岡榆和炎見了,都忍不住笑——其中的緣由,不說看官也明白,哈哈!

終于可以回華山大槐山了。經(jīng)歷這場風(fēng)波,炎和岡榆早已互相暗戀。雖舍不得分開,但炎還要去治理其他部落。他暗下決心,以后到任何部族,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新的婚規(guī):三代之內(nèi)不準結(jié)婚。

又過了兩年,炎帶領(lǐng)農(nóng)夫馴養(yǎng)牛馬,造木車、弓箭,打了幾口深井專門供水,挖了上百條河渠方便灌溉;還教大家建民居,立下男女分群而居的規(guī)矩,整治親屬間的禮節(jié)——老者春還細化了祖孫、婆媳間的相處之道。炎規(guī)定:父子可以獨居,不能和母親、女兒同睡;兄妹不準結(jié)婚,父女不準同房,兒子和母親更不能**,違者趕出部族,永遠不準回炎族。

老者春補充道:“還得規(guī)定,兒女有義務(wù)養(yǎng)老送終,外公外婆也要幫忙帶孫輩。這樣我們老了不怕沒人管,小孩也不會沒人看?!?/p>

“這個提議好!”赤松子點頭,“炎此舉真是人道典范,既理順了人脈,又能避免畸形胎,還利于部落融合,必須大力推行?!?/p>

剛開始,不少男人反對,炎只好把反抗的人按規(guī)矩趕出部族,讓他們無依無靠。其他人見炎言出必行,不敢再試,只好照規(guī)定居住。

三年后,炎見天下耕作有序,歷法也能遵循,便開始獎勤罰懶:設(shè)紅蛇部的赤部燭龍為祝融火正,黑蛇部的冀龍共工為水正;有紅陶黑彩,有朱雀星象——離為火,赤為明,融為赫,火官之神死后為灶神,推行火葬,認為這樣能升天,還以火燔柴祭祀祈福,以火攻戰(zhàn)卻也難免火災(zāi);命赤松子為藥師,教大家服用冰玉散后入火不燒;水官死后為玄冥。

這年春天,羿和赤松子在常羊山籌建靈臺,大家齊心協(xié)力:抬木、燒火、做飯,男人填土挖泥。誰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靈臺還沒建成,天下大旱,太陽像要把大地?zé)鰝€窟窿,十個月沒下一滴雨。炎和玄冥急得焦頭爛額——田地干裂,草木不生,黍稷無收,牛羊不產(chǎn)崽,馬匹瘦得沒了膘,村民連飲水都成了問題。為解饑荒,赤松子建議派畢方鳥找伏羲指點,可畢方鳥不知伏羲在哪。玄冥掐指一算,說時機未到,再等等看,這事就暫時擱下了。

又過一年,炎去岐山支族,這次和羿一起帶了新發(fā)現(xiàn)的種子送給女登族。兩年沒見,岡榆更顯豐姿,她紅著臉見過炎,輕聲問他來做什么。炎掩飾不住喜悅:“一來送高產(chǎn)種子,二來……是想看看你。如果你愿意,我想娶你回華山,讓你一輩子不離開我?!?/p>

“什么好種子?快給我瞧瞧?!?/p>

“岡榆,別岔開話題。你愿意的話,我明天就娶你,要是答應(yīng)就點點頭。”

“這……還得問我爹。”她紅著臉,手足無措。

“看來沒意見!我這就去跟岳父大人說,你在這等我好消息!”

“能嫁給炎君,是小女的福氣??!我舉雙手贊成!不知賢婿何時迎娶,我好準備喜酒!”岡榆的父親哈哈大笑。

“多謝岳父成全!我和岡榆擇日就成婚!”炎高興得手舞足蹈,跑去找羿,兩人激動地抱在一起。岡榆在一旁看得臉紅,轉(zhuǎn)身躲進了內(nèi)屋。正是: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

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出其閏閣,有女如荼。

雖則如荼,匪我思且。

縞衣茹蘧,聊可與娛。

炎把帶來的種子分給女登族,囑咐他們收獲時統(tǒng)計產(chǎn)量,以便日后推廣。農(nóng)夫們問這是什么物種,炎想了想說:“這果子堅硬有韌性,味澀帶點腥,就叫菽米吧!”眾人聽了,都大聲喊:“豆子!豆子!”

開春時節(jié),岡榆滿心幸?!蚱屏俗彘L不準外嫁的規(guī)矩,嫁給了部族首領(lǐng)、人人敬仰的炎。她暗下決心,要好好侍候炎,為他生兒育女,分憂解難,讓他能安心治理部族,名垂青史。

岡榆很喜歡小孩,尤其喜歡春菇的兒子,常陪他玩。炎也覺得奇怪,這個從死亡邊緣救回來的孩子,如今五歲多了,和羿特別投緣,形影不離。自從龍神計蒙和徒弟赤松子加入炎族,他們就一起學(xué)習(xí)天文歷法、繪圖制陶。

有空時,他們還跟著炎去田間種地、辨識草藥。遇到不認識的花草,就采來讓炎講解。炎見他們感興趣,便毫無保留地傳授,有時還會被他們拉著上山采藥。給人治病時,孩子們總守在一旁,全神貫注地看炎的動作、聽他講解。岡榆也常陪著,因為這時能感受到和炎一樣的憐憫之心——看到病人康復(fù),她心里比誰都高興。

岡榆給春菇的兒子取名“經(jīng)男”,希望他將來能繼承炎的醫(yī)術(shù)。這天,赤松子說起自己的師父,經(jīng)男好奇地追問。羿在一旁比劃著說:“我記得,那年剛到這兒,是龍神殺了巨獸,還從帝臺山采來帝石趕走了瘟疫。你們沒見過那些石頭,可漂亮了!”

“我要看!羿叔叔,帶我去帝臺山采漂亮石頭!”經(jīng)男纏著不放。

拗不過孩子們,羿去請示炎。炎想了想說:“這主意不錯,我也很久沒活動了,爬山正好鍛煉筋骨。好,明天帶幾個侍衛(wèi)一起去?!贝蠹翌D時歡呼雀躍。

第二天凌晨,羿、赤松子、經(jīng)男帶著一群小孩和侍衛(wèi)出發(fā),走了一個多月才到帝石山腳下??吹轿宀世_紛的小石頭,所有人都驚呆了,歡呼著撿起自己喜歡的,有的戴在胸前,有的裝進包里。

正玩得盡興,羿發(fā)現(xiàn)了一根不同尋常的石條——近一人臂長,前端尖銳,閃著寒光,透著無堅不摧的硬度。他從沒手抖過,可拿起石條時,雙手卻控制不住地發(fā)抖。石條突然往帝石山頂飛去,羿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飛了上去。

侍衛(wèi)們沒發(fā)現(xiàn)羿不見


更新時間:2025-09-02 23:1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