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頭迅速分開行動。
老頭負責制造混亂。他點燃了早就藏在廢料堆深處的引火物。那引火物里混了大量特殊的干燥植物粉末?;鹈缪杆佘f起,接觸到粉末后,沒有產(chǎn)生巨大的火焰,卻猛地爆開一大團濃密嗆人、帶著辛辣刺激氣味的濃煙!
“咳咳咳!什么東西?!”
“著火了?不對!是毒煙!”
“快來人!丹房后面起煙了!有毒!”
附近的弟子立刻被驚動,咳嗽聲、叫喊聲亂成一團。濃煙迅速擴散,遮蔽了視線,也吸引了大部分守衛(wèi)的注意力。
就在這片混亂的掩護下,我像一道無聲的影子,貼著墻角,借著樹影的遮蔽,飛快地穿過那片小樹林,潛到了凝露閣的院墻外。
凝露閣此刻燈火通明,但大部分侍女和護衛(wèi)都被遠處的混亂吸引了過去,或者被煙嗆得自顧不暇。
我繞到凝露閣側(cè)面一個偏僻的角落。這里有一小片竹林,竹子長得很密。我白天已經(jīng)來過,在幾根竹子的根部,用特殊的手法做了手腳?,F(xiàn)在,我拿出準備好的小錘子,對著那幾處受力點,狠狠敲了下去!
“咔嚓!咔嚓!”
幾聲清脆的斷裂聲響起,幾根碗口粗的竹子應(yīng)聲而倒,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凝露閣側(cè)面的圍墻上!
“轟??!”
磚石碎裂的巨響在夜晚格外刺耳!竹子和斷裂的磚石砸落下來,瞬間在圍墻上開了個不大不小的豁口!
“怎么回事?!” “側(cè)墻塌了!” “快去看看!”
凝露閣里僅剩的幾個護衛(wèi)和侍女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到,紛紛朝這邊跑來查看情況。
好機會!
我毫不猶豫,像條泥鰍一樣,從那個剛被砸開的豁口里鉆了進去。動作迅捷而無聲,落地后立刻閃身躲進一叢茂密的月季花架下。
心臟在狂跳,手心全是汗。丹田因為劇烈的動作隱隱作痛,但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調(diào)整呼吸。
凝露閣內(nèi)部很大,亭臺樓閣,假山流水。我白天通過觀察,已經(jīng)基本摸清了布局。白露作為準新娘,此刻應(yīng)該在她自己的主臥房內(nèi),由專門的嬤嬤伺候著試穿明日大婚的嫁衣。
主臥房在二樓最東面,視野最好。
院子里腳步聲雜亂,人聲嘈雜,都在處理圍墻倒塌的爛攤子,暫時沒人注意到已經(jīng)潛入的我。
我像一縷幽魂,貼著回廊的陰影,避開零星的燈火,一步步向主樓摸去。
……
主樓里很安靜。大部分仆役都被外面的動靜引走了。我順利溜進一樓,沿著雕花樓梯,一步步向上。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小心,生怕木板發(fā)出吱呀聲。
二樓的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無聲無息。盡頭那間燈火最亮、房門虛掩的,就是白露的臥房。
我屏住呼吸,靠近門口。
里面?zhèn)鱽戆茁秼汕斡謳е唤z不耐煩的聲音:“哎呀,王嬤嬤,這鳳冠太重了!壓得我脖子疼!還有這腰帶,勒死我了!就不能松一點嗎?”
“哎喲我的好小姐,明日大婚,忍忍就過去了!這可是最上等的鮫綃霞帔,金線鳳冠,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一個老嬤嬤的聲音陪著笑。
“哼,要不是為了風哥哥…”白露似乎嘟囔了一句,隨即又得意起來,“不過,穿上確實是好看。嬤嬤你看,這料子多襯我膚色?風哥哥見了,肯定喜歡!”
“那是自然!小姐您如今可是天之驕女,修為高深,又得少宗主寵愛,穿上這嫁衣,簡直跟九天玄女下凡似的!”
“咯咯咯…就你嘴甜。對了,我讓你收好的那瓶‘凝雪玉肌露’呢?快拿來,我再抹一點,明天得讓皮膚更透亮才行?!?/p>
“在呢在呢,這就給您拿?!?/p>
腳步聲響起,是那嬤嬤去拿東西了。
就是現(xiàn)在!
我猛地推開門!
“誰?!”白露背對著門口,正對著巨大的銅鏡欣賞自己身著大紅嫁衣的身影,聽到聲音立刻警覺地回頭。
當她看到門口站著的、一身骯臟破衣、臉上還沾著黑泥的我時,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的得意和嬌俏瞬間凝固,變成了極度的驚愕和難以置信!
“許…許愿?!”她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你…你怎么還沒死?!你怎么進來的?!”
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似乎想調(diào)動靈力,但可能因為震驚過度,也可能因為穿著繁復的嫁衣不便,動作遲滯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
我像一頭潛伏已久的獵豹,爆發(fā)出積蓄已久的力量,猛地朝她撲了過去!
“來給你送賀禮!”我嘶吼著,聲音因為極致的恨意而扭曲!
“啊——!”白露發(fā)出驚恐的尖叫,想要閃躲,但厚重的嫁衣限制了她的動作。我狠狠撞在她身上!
我們兩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我死死壓住她,用身體的重量鉗制住她掙扎的手腳。
“救命!來人??!有刺…”她想喊叫。
我怎么可能給她機會!沾滿污泥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則飛快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陶罐,用牙齒咬開塞子!
“唔!唔唔唔!”白露驚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掙扎,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不解,不明白我這個“廢人”想干什么。
陶罐里裝著的,是老頭精心調(diào)配的“好東西”。幾種強力麻痹草藥混合的濃縮汁液,還兌了點別的東西,氣味刺鼻。
“喝下去!”我眼神兇狠,捏開她的下巴,不管不顧地將那黑乎乎、散發(fā)著怪味的液體,狠狠往她喉嚨里灌!
“唔…咳咳…嘔…”白露劇烈地咳嗽,拼命想吐出來,但大部分液體還是被強行灌了進去。她眼中充滿了怨毒和極度的驚恐,身體因為抗拒和藥效開始抽搐。
藥效發(fā)作極快!她的掙扎肉眼可見地變?nèi)趿?,眼神開始渙散,身體變得綿軟無力,像一灘爛泥。
“你…給我…吃了什么…”她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帶著濃重的恐懼。
“好東西。”我松開捂住她嘴的手,冷冷地看著她癱軟在地。她的臉色開始發(fā)青,手腳不自覺地抽搐著,連抬起手指都困難,更別說調(diào)動靈力了。
成功了!
“小姐?小姐?外面墻塌了,您沒事吧?”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侍女焦急的詢問,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動靜。
該死!沒時間了!
我快速環(huán)視四周。窗戶!主臥房有扇對著后山的窗戶!那是唯一的出路!
我一把扯下白露頭上沉重的鳳冠,扔到一邊。那華麗的嫁衣拖在地上,太礙事了!我抽出隨身帶著的小刀——不是老頭給的,是我自己偷偷磨鋒利的,用一塊撿到的廢鐵片磨的,刃口很糙,但足夠鋒利。
“刺啦!”
刀鋒劃過昂貴的鮫綃霞帔,像割破一張紙一樣輕松。我粗暴地將那身礙事的大紅嫁衣從她身上剝了下來,只留下里面的白色中衣。然后,用事先準備好的、浸了油的麻繩,將她手腳死死捆住。
“你…你敢…”白露癱在地上,身體麻痹,口齒不清,只能用眼神表達她的滔天恨意和恐懼。
“你看我敢不敢?!蔽乙话炎プ∷念^發(fā),將她往窗戶那邊拖。她的身體沉重得像死豬,但我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氣,硬生生將她拖到了窗邊。
樓下的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門口!有人在拍門!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開門啊!”
沒時間猶豫了!我猛地推開窗戶,夜風灌了進來。窗外是陡峭的山坡,黑黢黢一片。
“白露,”我湊到她耳邊,聲音冰冷刺骨,像地獄傳來的低語,“新婚快樂。這份大禮,我親自送你下去收!”
說完,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她從窗口推了下去!
“啊——?。?!”一聲短促凄厲到極致的慘叫劃破夜空,隨即是重物滾落山崖、砸在樹木巖石上的沉悶響聲!
“小姐?。?!”門外的侍女聽到慘叫,驚恐萬分,開始瘋狂撞門!
我迅速關(guān)上窗戶,抹掉窗臺上的痕跡。然后,沒有絲毫停留,轉(zhuǎn)身沖向房內(nèi)另一側(cè)——一個供仆役上下的小樓梯。
剛鉆進樓梯下的陰影,主臥房的門就被“砰”地一聲撞開了!
“小姐!小姐不見了!”
“窗戶開著!”
“快看!小姐的嫁衣在地上!”
“天??!快來人?。⌒〗惚蝗藫镒吡耍。?!”
外面瞬間炸開了鍋!尖叫聲、呼喊聲、警報的鐘聲瘋狂響起!整個玄天宗徹底沸騰了!
我縮在狹窄黑暗的樓梯下,緊緊捂住嘴,聽著外面震天動地的混亂,聽著遠處山崖下隱隱傳來的、似乎還有白露微弱痛呼的方向(也可能是錯覺),胸口劇烈起伏,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巨大的、近乎虛脫的釋放感。
第一步,成了!
……
玄天宗徹底亂了套。
宗主林鎮(zhèn)海震怒!少宗主林風更是如同瘋魔!準新娘在宗門核心地帶,在重重大婚前夜,被人擄走!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所有弟子都被調(diào)動起來,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搜尋。后山的陡坡被翻了個底朝天,只找到那件被撕破的嫁衣和一些血跡,白露本人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搜!給我搜遍每一寸土地!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林風的咆哮聲在整個宗門回蕩,充滿了驚惶和暴怒。
我和老頭,早已趁亂順著錯綜復雜的下水道,回到了垃圾場附近的地窖。這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沒人會想到“兇手”還躲在原地。
我們甚至還能從通風口聽到外面弟子跑來跑去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怎么樣?后山有發(fā)現(xiàn)嗎?”
“沒有!就撿到件破嫁衣!”
“真是見鬼了!一個大活人,還能飛了不成?”
“聽說少宗主快急瘋了,宗主臉黑得像鍋底!”
老頭靠在土壁上,閉目養(yǎng)神。我則坐在地上,用一塊破布仔細擦拭著我那把簡陋的小刀,刀刃上還殘留著一點點干掉的血跡。
“沒死?”老頭突然開口。
我擦刀的動作頓了頓?!皬哪敲炊傅牡胤綕L下去,不死也殘了。藥效夠她癱上幾個時辰,荒山野嶺,沒人及時找到她,流血也能流死她?!蔽业穆曇艉芷届o,“就算被找到了…一個癱子,也沒用了?!?/p>
老頭沒再說話。
我知道,這還遠遠不夠。白露只是一個開始。林風,林鎮(zhèn)海,還有那些幫兇…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玄天宗的搜捕持續(xù)了三天,一無所獲。他們不得不將目光投向宗門之外,派出大量人手四處尋找。宗門內(nèi)部的防守,反而因為人手分散而出現(xiàn)了一絲松懈。
林風變得陰郁而暴戾,整日借酒澆愁,對弟子非打即罵。林鎮(zhèn)海則顯得更加陰沉,加強了宗門的警戒,尤其是他自己的居所——位于宗門最高處的“鎮(zhèn)海樓”。
我知道,時機到了。他們父子,才是這場血債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