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觀摩”下來，朗姆心中的疑云非但未散，反而愈發(fā)濃重。那位普利茅斯始終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好奇與天真，問出的問題都在安全范圍內，而對那些真正黑暗的核心，他似乎毫無察覺，或者說，被那位黑發(fā)的九先生恰到好處地隔開了。
朗姆決定主動出擊，下一劑猛藥。他需要看到這完美表象下的裂縫。
這天，在一次看似隨意的情報梳理后，朗姆狀似苦惱地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目光“無意”地掃過正安靜坐在一旁、看似在研究一個加密通訊器的昭璟。
“唉，總是有些瑣事讓人心煩?！崩誓返穆曇魩е唤z恰到好處的疲憊，像是一位被瑣務纏身的長輩，“底下的人，有時候就是會偷懶，甚至……動些不該動的心思?！?/p>
昭璟抬起頭，綠色的眼睛里適時地流露出一點關切：“朗姆叔叔遇到麻煩了嗎？”
朗姆的獨眼閃爍了一下，機會來了。他揮了揮手，屏幕上調出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的檔案和實時監(jiān)控畫面——此人正在碼頭區(qū)的一個倉庫附近看似忙碌地清點貨物。
“算不上大麻煩，”朗姆語氣輕松，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這個外圍成員，井上。最近他負責的幾條線路，損耗率有點異常的高，交上來的報告也含糊其辭?！彼D了頓，看向昭璟，語氣變得“信任”而“鼓勵”。
“普利茅斯這幾天看了不少，學了不少，想不想試試……幫叔叔一個小忙？”
昭璟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賦予了重要任務的孩子：“我可以嗎？什么忙？”
朗姆笑得像只循循善誘的老狐貍：“很簡單。你看，這個人，”他指著屏幕上的井上，“我有點不放心他。但他很警覺，派正式成員去盯著，容易打草驚蛇?！?/p>
“殿下您看起來最是人畜無害，”他用上了激將法般的夸獎，“由您和九先生去，就假裝是好奇去碼頭區(qū)逛逛，遠遠地看著他就好?？纯此饲妩c貨物，還會見什么人，做什么額外的事。這就像玩一個‘找不同’的游戲，很有趣，不是嗎？”
他將一次危險的監(jiān)視臥底的任務，包裝成了一次有趣的游戲。
【意識海內】 【警報：目標‘井上健’，經交叉比對行為模式及通訊記錄，確認為公安臥底概率87.3%。朗姆此舉為典型試探?！?9冰冷的數(shù)據(jù)流瞬間涌入。
就在79用冰冷的數(shù)據(jù)匕首精準地戳完朗姆，指揮中心內陷入一種微妙而緊張的寂靜時——
【意識海內】
79那毫無波動的聲音瞬間切換成了另一種帶著明顯情緒的語調，如果系統(tǒng)有性別，這大概算是一種“老媽子”般的心疼和抱怨：
【宿主宿主！】它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氣鼓鼓（如果數(shù)據(jù)流能氣鼓鼓的話）【那個獨眼老頭壞得很！居然想讓你去干監(jiān)視臥底的臟活！咱們不跟他玩這個！】
【你完全可以拒絕的！不用怕他！就說‘朗姆叔叔，這個游戲好像有點嚇人，我不想玩了’，或者干脆躲到我身后！你開心最重要，想答應就答應，想拒絕就拒絕！】
[數(shù)據(jù)流開始高速運算，模擬出十七種完美推脫或敷衍朗姆的方案，同時咬牙切齒地抱怨] 【剩下的麻煩事交給老子來處理就行！保證給他弄得滴水不漏，還不敢說你半個不字！ 可惡(〃＞皿＜)的朗姆啊，竟敢使喚我家小宿主去做這種事！我可憐的小宿主哦，沒被嚇到吧？】
[抱怨的數(shù)據(jù)流突然卡頓了一下，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和邏輯混亂] 【……呃，等等。我為什么當初要寫下這種‘潛伏反派陣營、清理臥底、提升黑方實力’的鬼任務啊……哦，對了……】它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心虛和訕訕，【我綁錯人了來著……本來是奔著琴酒那個移動冰山去的……】
[數(shù)據(jù)流瞬間又理直氣壯起來，帶著一種“發(fā)現(xiàn)寶藏”的慶幸和一點點對前目標的“歉意”] 【抱歉了，琴酒，你有你的冷酷，但我有我的新推了！ 現(xiàn)在想想，綁定失敗真是系統(tǒng)生最大的幸運！我家宿主又好看又乖還聰明！誰還要去綁定那個油鹽不進、說不定還會一槍崩了我的悶騷殺手啊！】
這一連串的意識交流，在現(xiàn)實時間中可能只過去了半秒不到。
現(xiàn)實里，79依舊是那副黑發(fā)冷面、忠心耿耿的護衛(wèi)模樣，剛剛用最專業(yè)的姿態(tài)戳完朗姆的系統(tǒng)漏洞，仿佛剛才意識海里那個暴躁護崽又花癡的系統(tǒng)精分不是他。
而昭璟，則微微歪頭，對著朗姆露出了一個更加純凈無害、甚至帶著點“剛才你們在說什么好厲害但我沒太聽懂”的茫然笑容，完美地掩飾了意識海里正在上演的精彩大戲。
朗姆只覺得眼前這對主仆更加莫測高深——一個說話如刀，一個笑得像天使。他絕對想不到，那個黑發(fā)少年冷靜的外表下，正在瘋狂吐槽他并且慶幸自己綁錯了人。
昭璟笑臉上涌現(xiàn)興奮，他看向79，眼神像在尋求 ：“79……我們可以嗎？會不會很難？”
79微微躬身，黑發(fā)下的眼神毫無波動，聲音平穩(wěn)：“請放心，殿下。這并非危險任務，我會確保一切順利。您只需保持自然，享受這個‘游戲’即可。”
他的話既是說給昭璟聽，更是說給朗姆聽——表明這在他的能力掌控之內，且會維持“游戲”基調。你朗姆…呵呵，離我家宿主遠一點。
“好！”昭璟像是被鼓足了勇氣，用力點頭，對朗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朗姆叔叔，這個游戲我玩了！保證完成任務！”
朗姆滿意地笑了：“很好。那就拜托殿下和九先生了。我會在這里看著，期待你們的‘游戲報告’?！?/p>
一小時后，碼頭區(qū)。
昭璟和九先生如同兩個好奇的富家少年，看似漫無目的地閑逛。昭璟的目光似乎被海鷗和輪船吸引，而79的黑發(fā)下的眼睛，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將井上的一切細微動作——他與某個“工人”異常的短暫接觸、他查看手機時過于警惕的姿態(tài)、他貨物清單上某個不起眼的、重復出現(xiàn)的錯誤編號——全部記錄分析。
【意識海內實時傳輸】 【目標與疑似聯(lián)系人交換情報（手法隱蔽，概率92.1%）?！?【目標使用加密頻道發(fā)送簡短信息（內容破譯中……為預警信號）?！?【建議‘發(fā)現(xiàn)’破綻：貨物編號C-7A3重復記錄三次，與實際庫存不符，可推斷為情報傳遞暗號?！?/p>
返回后，在朗姆面前。
昭璟興奮地、像分享趣事一樣說著碼頭的見聞，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79：“??！79，那個貨物編號是不是有點奇怪？我好像看到那個井上先生對著單子皺了好幾次眉呢！”
79上前一步，面無表情地接口，語氣如同匯報工作：“是的，朗姆先生。我們觀察到目標人物井上健，在清點過程中，對編號C-7A3的貨物進行了三次異常標注，與實際庫存情況嚴重不符。其行為模式符合利用物流漏洞傳遞信息的特征。這是詳細記錄。”
他將一份簡潔卻致命的記錄呈上。
朗姆看著報告，又看看一臉“快夸我發(fā)現(xiàn)了細節(jié)”的昭璟和冷靜無波的九先生，獨眼深處的光芒晦暗不明。
成功了。
臥底被順利揪出（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想看到的卻更多。
他看到的是：昭璟似乎真的只是運氣好，觀察力敏銳（符合天才人設），但核心的、危險的分析和判斷，全部由那個黑發(fā)的九先生完成，高效、冷靜、忠誠地履行著過濾器和保護者的職責。
這符合Boss郵件里“只需旁觀”、“視野過濾”的要求。
朗姆臉上露出贊許的笑容：“殿下真是觀察入微！幫了叔叔一個大忙呢！”他夸獎著，心中的算盤卻打得飛快。
【一個敏銳卻仍需保護的‘珍寶’，一個高效冷酷的‘黑發(fā)過濾器’……】【Boss，您打造的這套系統(tǒng)，真是越來越讓我好奇了?！?/p>
試探得到了結果，卻又引出了更深的問題。朗姆對九先生的興趣，已經幾乎超過了普利茅斯。他知道，要想真正觸及核心，必須想辦法繞過，或者……撬開那個黑發(fā)少年的嘴。
朗姆剛剛處理完“井上”事件的后續(xù)指令，心情尚可。雖然沒能試探出普利茅斯的深淺，但至少清除了一只老鼠，并且更清晰地看到了九先生的作用。他轉向安靜站在一旁的烏丸昭璟和79，臉上帶著慣有的、略帶矜持的笑容，仿佛一位考校了晚輩后感到滿意的長輩。
“這次多虧了殿下和79的細心觀察，”朗姆的獨眼掃過兩人，最終落在79身上，語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上位者的贊許，“效率很高?？磥鞡oss派你們來，確實能學到東西，也能幫上些忙。”
他這話看似夸獎，實則隱含著一絲“你們的作用也僅限于此等外圍小事”的意味，并試圖將功勞輕描淡寫地歸為“細心觀察”。
然而，回應的不是昭璟天真爛漫的感謝。
而是79。
黑發(fā)的少年微微上前半步，姿態(tài)依舊恭敬，但抬起頭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沒有任何被夸獎的波動，呵，你朗姆，也配？我要穿小鞋，我要告狀。
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他的聲音平穩(wěn)得陳述事實，卻字字如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向朗姆：
“朗姆先生過譽。效率本可更高?！?/p>
一句話，讓朗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一瞬。
79仿佛沒有看到他的反應，繼續(xù)用那毫無情緒起伏的語調說道：
“目標‘井上’的異常數(shù)據(jù)波動，在17天前的次級財務報告（編號FR-782A）中已有初步體現(xiàn)，損耗率偏差首次超過警戒閾值3.7%。但該報告未被標記復審，直至7天后才進入常規(guī)審計流程，延誤了首次深度核查時機?！?/p>
“此外，目標于10天前曾與一個已被標記為‘低風險觀察’的廢棄聯(lián)絡點產生過一次非必要通訊，時長47秒。該通訊記錄未被納入其行為模型更新，導致風險評級未能及時上調?！?/p>
“如果預警機制響應時間能縮短至標準值，或行為模型更新頻率提升至S級預案要求”
79的話音落下，如同在指揮中心投下了一顆無聲的炸彈。那冰冷的、不帶任何情緒的陳述，卻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千鈞重壓，狠狠地砸在朗姆的心頭。
“……本不應發(fā)生，更無需勞動殿下進行現(xiàn)場確認，去徒增不必要的風險?！?/p>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抽在朗姆引以為傲的管理能力上。并非指責他個人，卻比直接指責更讓他難堪——是他的系統(tǒng)漏洞，導致了需要動用“珍寶”去彌補。
而緊接著的那句，才是真正的致命一擊：
“殿下，可比一只無價值的小老鼠重要多了。”
那聲仿佛帶著符號的“小老鼠”，極盡輕蔑，將朗姆剛剛處理掉的臥底、甚至他剛才那點“贊許”的心思，都貶低得一文不值。赤裸裸地宣告了雙方價值的天壤之別，以及朗姆方才行為中隱含的“不敬”。
最后，是毫不留情的劃清界限和終極威懾：
“再者，我們的直屬上司是那位大人?！?（潛臺詞：你無權直接指派或“感謝”我們，我們的忠誠與你無關。）
“便不勞煩朗姆大人表示感謝了?！?（潛臺詞：你的任何情感或態(tài)度，我們并不需要，甚至覺得多余。）
“我已上報Boss?！?（終極殺招：你所做的一切，你的試探，你的失誤，以及我此刻對你的回應，Boss已知曉。）
79的目光依舊平靜地直視著朗姆那只已然縮緊、暗流洶涌的獨眼，沒有絲毫閃躲。他那張年輕卻冷峻的黑發(fā)面容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挑釁，只有一種基于絕對理性和更高授權而產生的、俯視般的平靜。
他不是在爭吵，不是在辯解，甚至不是在表達不滿。
他是在宣示規(guī)則，是在執(zhí)行程序，是在維護一個絕對不可觸碰的優(yōu)先級——烏丸昭璟的安全與地位，高于一切，包括他朗姆的顏面和權威。
空氣凝固了。龐大的指揮中心里，只剩下機器運轉的低沉嗡鳴，以及朗姆幾乎能聽到的、自己血液沖刷血管的聲音。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那只獨眼深處，翻涌著難以置信的震怒、被冒犯的極致冰冷、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被更高意志所威懾的寒意。
這個79……他不僅僅是審計官，不僅僅是監(jiān)軍。
他是Boss意志最直接的、最冰冷的延伸！是一把擁有自主判斷力、并且被授予了“僭越”之權的利器！
就在79那番冰冷徹骨、把朗姆懟得啞口無言的話語余音仍在指揮中心回蕩時——
【意識海內】
烏丸昭璟的意識形象正沒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了個懶腰，仿佛剛從一場無聊的會議上神游回來。他漂亮的綠眼睛里寫滿了百無聊賴。
【唉，總算有點不一樣的動靜了?！克囊庾R音帶著濃濃的慵懶和一絲抱怨，【這幾天不是看數(shù)據(jù)流就是聽匯報，都快悶死我了ヽ(ー_ー)ノ朗姆這老狐貍，對不起呀，小狐貍，都是這怪叔叔的錯啦，真是有夠無趣的。要不是實在太無聊，我才不會答應他去玩什么‘監(jiān)視游戲’呢?！?/p>
他像是在對79抱怨，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然而，當79那番犀利如手術刀、并且最后直接抬出Boss和“小老鼠”論懟得朗姆臉色發(fā)青的操作完成后，昭璟那慵懶的意識瞬間亮了起來。
【呀ヾ(*’Ｏ’*)/——！】他發(fā)出一個極其輕微的、帶著驚喜和玩味的驚嘆音，【九九】他甚至用上了更親昵的稱呼，【沒看出來??！你這張嘴……是涂了毒嗎？】
[他的意識流充滿了發(fā)現(xiàn)新玩具般的興奮] 【攻擊性這么強？幾句話就把那老狐貍的假笑都懟僵了，直接上報爺爺這手更是絕了，把他后路全堵死了！】
烏丸昭璟的意識體甚至模擬出了鼓掌的動作，臉上露出一種與外界純凈無辜表情截然相反的、帶著惡劣趣味的笑容。
【干得漂亮，好厲害啊】他毫不吝嗇地夸獎，【以后這種需要打嘴炮的麻煩事，】他愉快地做出了決定，【就全權交給你
現(xiàn)實里，烏丸昭璟依舊微微低著頭，長而密的睫毛垂下，遮掩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與“無聊”和“懵懂”截然不同的銳利光芒和那絲幾乎要藏不住的笑意。
他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著自己一縷銀發(fā)，看起來完全是一副因為氣氛緊張而有些不安的純凈模樣。
只有79能接收到他那意識海里毫不掩飾的贊許和“委以重任”的指令。
79的意識回流依舊平穩(wěn)，但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被認可的滿足感：【為您服務是我的核心指令，宿主。清除一切讓您感到‘無聊’或‘不適’的因素，是基本操作?！?/p>
一場讓組織二把手都感到窒息的壓力測試，在這對主仆的意識交流中，卻只變成了——
昭璟：好無聊，找點樂子?！?79收到，立刻為您制造樂子并清除障礙?！?昭璟：樂子不錯，以后這事你包了。
朗姆若是能聽到這番意識對話，恐怕就不是獨眼收縮，而是要當場吐血了。他視為嚴重挑釁和警告的交鋒，在對方那里，僅僅是一場排解無聊的戲碼，以及一次……嘴替崗位的招聘考核。
良久，朗姆才極其緩慢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里擠出聲音，那聲音干澀得像是生銹的齒輪在摩擦：
“……很好。九先生，你……做得很好，我受教了”
這幾乎是他能說出的、最極限的認可，卻也蘊含著無窮的冰冷與重新評估。
他明白了，徹底明白了。任何試圖繞過79去接觸普利茅斯的舉動，都會招致這把黑發(fā)利刃最直接、最冰冷的反擊，并且會直達天聽。
這場試探，他輸?shù)靡粩⊥康?。不僅沒看到想看的，反而被狠狠將了一軍，暴露了自身系統(tǒng)的缺陷，還被嚴重警告。
79微微頷首，依舊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仿佛剛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日常匯報：“分內之事。若無其他吩咐，我先陪殿下回去休息了?！?/p>
說完，他不再看朗姆的反應，微微側身，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態(tài)，引著似乎還有些“懵懂”的昭璟，轉身離開了這間令人窒息的控制室。
留下朗姆一人，獨眼陰沉地盯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尤其是79那頭墨玉般的黑發(fā)，心中的風暴前所未有地劇烈。
【Boss……您這次，可是真的送來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啊……】
他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調閱并交叉分析不同部門的底層數(shù)據(jù)報告和通訊記錄？他能如此清晰地指出系統(tǒng)流程中的漏洞？這種視角……這種冷靜到近乎殘忍的分析能力……
這絕非常人！這甚至不像一個少年！更像一個……擁有最高權限的審計系統(tǒng)成了精！倒是有點像庫拉索，可惜了……
黃昏之館內，烏丸蓮耶聽完阿爾伯特關于79匯報及朗姆反應的轉述，只是優(yōu)雅地輕哼了一聲，指尖在沙發(fā)扶手上輕輕一點。
“阿爾伯特，”他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去告訴Rum。他的手，伸得有點長了。我的孩子，不是給他處理雜物的 ，擺正自己的位置?！?/p>
沒有咆哮，沒有威脅，但這句話通過阿爾伯特平緩無波地傳達給朗姆時，其分量卻重逾千鈞。
這直接坐實了79的所有行為均來自Boss的意志，并且Boss對朗姆的越界行為表達了明確的不滿。
朗姆在接到這份“警告”后，獨眼深處的光芒明滅不定，最終化為一片沉沉的、壓抑的平靜。
他徹底收斂了所有試探的心思，至少表面上如此。
“殿下這幾天觀摩辛苦了，”朗姆的臉上重新掛起了笑容，只是這笑容里多了幾分審慎和真正的“恭敬”，“屬下在附近有一家小小的壽司店，手藝還算過得去。不知殿下是否賞光，讓屬下有機會為您準備一些簡單的料理，聊表心意？”他這次完全用了下屬對上級的措辭，并且提前表明已獲得Boss許可。
昭璟的眼睛亮了起來，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和期待：“真的嗎？朗姆叔叔的壽司店？我想去！”他轉向阿爾伯特和79，尋求確認。
阿爾伯特微微躬身：“老爺已經同意，79會全程陪同您 ，我便不去了?！?/p>
于是，一行人來到了朗姆經營的那家隱蔽卻極其高檔的壽司店。店內清幽雅致，只有他們一桌客人，顯然已被清場。
朗姆換上專業(yè)的廚師服，親自站在案板前。他的動作流暢而精準，每一刀都蘊含著多年的功力，仿佛不是在切魚，而是在進行一場精密的外科手術。他精心挑選了最新鮮、最頂級的食材——藍鰭金槍魚大腹、北海道海膽、魚子醬……
一件件宛如藝術品的壽司被呈到昭璟面前。
“殿下，請用。”朗姆微微欠身。
昭璟拿起筷子，動作優(yōu)雅地品嘗起來，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純凈的笑容：“嗯！好好吃！朗姆叔叔好厲害！”他毫不吝嗇地贊美，仿佛完全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對朗姆的好感度+0.1，哦，還是處于負值。
【意識海內】 【食材新鮮度為佳，無有害添加。】79實時匯報。 【朗姆的肌肉微表情分析：專注度95%，緊張度3%，殘余不甘度2%。當前行為主要目的為示好與彌補?！?/p>
【宿主，您右手邊那罐海膽壽司，海膽與醋飯的比例為黃金分割，建議優(yōu)先品嘗?！?/p>
昭璟依言拿起那貫壽司送入口中，幸福地瞇起眼睛，烏丸昭璟轉頭看向朗姆眼睛亮閃閃的“叔叔退休后，我聘請叔叔做壽司呀”聘請？才不要，自己謀來的免費食物才最好吃(?′?`?)
朗姆看著他的反應，獨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他能看出這贊美是真誠的（對于美食本身），但這份“天真”背后，是否還藏著別的，他已不敢輕易下定論。
尤其是那個黑發(fā)的九先生，就像一道冰冷的影子，沉默地立在不遠處，那雙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
這頓壽司，成了朗姆一種無聲的服軟和表態(tài)。他通過這種極具個人特色且顯得“親近”的方式，重新定義了與烏丸昭璟的關系——不再是試探者與被試探者，而是下屬向上位者的“獻上”與“款待”。
而昭璟，則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份由組織二把手親手制作的、最高級別的料理。他知道，這是79那番犀利操作和爺爺一句話帶來的結果。
【意識海內】
烏丸昭璟滿足地“咽下”最后一口虛擬的極致美味，意識懶洋洋地癱在由數(shù)據(jù)流構成的柔軟沙發(fā)里，看著外面朗姆恭敬卻難掩憋屈的樣子，心里毫無負擔，甚至有點想笑，怪叔叔終于被制裁了，噢耶，只知道試探這個 試探那個，嗯哼，招老鼠第一名
他吃得開心，玩得也開心。至于朗姆心里到底怎么想，他并不在乎。所以只有朗姆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