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舒的聲音清冷而疏離,像是山間的清泉,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尤其是宋承遠。
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時,宋承遠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無形的枷鎖鎖住。
原本邁出的腳步也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突然頓住了。
宋承遠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他雙拳緩緩攥緊,極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慌亂。
片刻后,他緩緩轉(zhuǎn)頭。
目光與顧云舒交匯的瞬間,宋承遠的心中不由地涌起愧意與不安。
他眼神閃了閃,不敢再與她對視。
宋承遠嘴唇動了動。
他想要說些什么,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終,宋承遠只是深深地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朝顧云舒的方向露出一個溫和且?guī)е懞玫男Α?/p>
那笑容,在顧云舒看來,卻是如此的蒼白無力、無可辯駁。
看來,他也沒有那么的理直氣壯。
他知道自己眼下的行為是非常不妥當?shù)?,是很不合時宜的。
可是,他還是做了。
有道是‘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少完人’。
可在顧云舒看來,宋承遠與之相悖。
宋承遠的心可能是好的,他可能真的沒有其他意思,但是他做出來的事卻讓人大跌眼鏡。
或許這就是人性的復雜之處。
就很難評!
*
顧云舒靜靜地看著宋承遠,眼神中透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冷靜。
她一步一步地朝著宋承遠所在的方向走去,步伐輕盈而堅定。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上。
她的身影在紅裙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決絕。
每一步似乎都在宣告著自己的決心,宣告著自己的新生。
顧云舒所過之處,人群早已自發(fā)地為她讓出了一條道。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地縮短。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住了。
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等待著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終于,顧云舒來到了宋承遠的面前。
兩人面對面地站著,近在咫尺。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息,讓人感覺既緊張又壓抑。
沒有人說話,眾人似乎連呼吸都刻意地放緩了。
“云舒,抱歉,我需要先離開一下。情況比較緊急,我將人送到醫(yī)院后馬上就趕回來……”
宋承遠率先開口,打破了現(xiàn)場微妙的氣氛。
他的聲音溫和而又帶著一絲歉意,就像一陣春風輕輕拂過,讓人聽了很難不心生理解。
顧云舒聽后,面上仍舊是平靜無波。
但此刻,她的內(nèi)心其實并不算平靜。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顧云舒內(nèi)心有著些許難以言喻的復雜。
昨晚,她做了一個冗長而荒誕的夢。
夢的開頭,就是今天的這一幕。
顧云舒還以為自己是即將結(jié)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以為只是一個夢而已,當不得真。
不曾想,夢里的一切如今都成了真。
都說美夢成真。
或許某種意思上,這也算是美夢……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曉喻新生。
顧云舒心中的思緒如潮水般涌動。
*
“云舒?云舒?”
宋承遠說完一番保證后,見顧云舒還是沒反應,小心翼翼地喚著她的名字。
他們之間的距離明明很近,只手可觸。
可又仿佛隔著天塹。
他好像從來不曾靠近她,更不曾看懂她。
也或許是看懂了,只是他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認。
眼下她叫住他,是在乎他的吧?
是的吧?
宋承遠內(nèi)心有些迷茫。
顧云舒回了回神,淡聲道:“宋承遠,我喊住你是有話想問你?!?/p>
不等宋承遠說話,顧云舒接著道:“沈南月同志年紀輕輕,又常年在部隊鍛煉,應該不會得什么急癥。”
“耽誤你幾分鐘,我想對她的身體不會有什么影響。如果有什么影響,一切責任在我,以后出了什么事可以來找我……”
……
他們即將是夫妻,今天以后,他們會同床共枕,親密無間。
眼下,她在和他說話。
她就站在他面前,可是,她卻好像離他越來越遠。
宋承遠呆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心中涌起一陣陣不好的預感。
他下意識地想要上前,卻在抬起手的瞬間,才驚覺自己的背上正背著一個人。
直到這一刻,他方才后知后覺。
自己今天的行為似乎有些不理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沖動、莽撞了。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半途而廢。
一時間,宋承遠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承遠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尷尬,他訕訕道:“不耽誤,不耽誤,你問吧!”
顧云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宋承遠,你今天是非走不可嗎?”
宋承遠張了張口,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得沉默以對。
顧云舒沒有非要他回答,繼續(xù)道:“即便我告訴你,如果你今天踏出這個門,我們兩人的婚事就會作廢,你也還是要走嗎?”
她有些懷疑,他把她當什么了?
全世界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嗎?
其他人為了避嫌,或多或少會有些遲疑。
偏偏作為今天的主人公之一,他毫不避嫌。
顧云舒的話語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宋承遠的心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云舒,怎么能退婚呢,我不退婚……”宋承遠連忙搖頭。
“我們不退婚!”他聲音響亮,態(tài)度堅決。
顧云舒淡淡看向他,冷靜地問:“你現(xiàn)在還要走嗎?”
宋承遠:“云舒,我,我……”
宋承遠面露糾結(jié),遲遲沒有下文。
顧云舒淡淡一笑,道:“好了,不用多說了,你走吧!”
顧云舒沖宋承遠擺了擺手。
她一派的云淡風輕,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實際上,她也沒有多傷心。
她或許是有些氣憤的。
畢竟今天丟臉的人是她。
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不理解宋承遠這種既要又要的行事作風。
不理解沈南月的執(zhí)著與瘋狂。
她和宋承遠的婚約是父母生前有的,如果沒有那個夢,她會和宋承遠結(jié)婚。
她不會在意宋承遠今天的離開,會履行完婚約。
畢竟,像她父母那般情投意合、相濡以沫的感情終究是少數(shù)。
多數(shù)人都是搭伙過日子,柴米油鹽,教育兒女、贍養(yǎng)老人……
不外如是。
得過且過罷了。
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
她從未期望過。
可是,既然已經(jīng)提前得到了夢的警示,那么她就不會讓自己陷入到夢中的那般境地。
沒必要,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