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孫晚攥著口袋里皺巴巴的紙巾，指尖還殘留著筆油的痕跡?！霸僖膊灰姟?三個字像根刺，扎得她心口發(fā)緊，可更多的是一種破罐破摔后的清醒 —— 痛過了，哭過了，連失控的一夜都經(jīng)歷了，再糟還能糟到哪里去？
“孫晚，你可以的?！?她對著酒店玻璃門里的自己輕聲說。鏡中的女人眼尾泛紅，頭發(fā)亂糟糟的，襯衫領(lǐng)口還沾著點啤酒漬，可眼神里終于沒了前幾天的死寂。
打車到父母家小區(qū)時，天剛蒙蒙亮。樓道里的聲控?zé)舯凰哪_步喚醒，一層一層亮上去，她站在 301 門口，手舉了三次才敢敲門。門幾乎是立刻開的，媽媽穿著起球的舊睡衣，眼睛腫得像核桃，看見她的瞬間，嘴唇哆嗦著，卻沒問一句話，只是伸手把她拉進懷里。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媽媽的懷抱還是熟悉的溫度，帶著洗衣粉和陽光的味道，孫晚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砸在媽媽的肩膀上。爸爸從廚房走出來，手里還拿著鍋鏟，圍裙上沾著面粉，他張了張嘴，最后只說了句 “餓了吧？給你煮了粥”。
那碗小米粥熬得稠稠的，媽媽坐在旁邊，一會兒給她夾咸菜，一會兒又怕她嫌淡，要去拿醬油。孫晚看著媽媽鬢角新添的白發(fā)，看著爸爸默默收拾她扔在沙發(fā)上的背包 —— 他從里面翻出皺巴巴的簡歷，沒問什么，只是用手掌捋了捋紙角。原來她躲在外面的這些天，父母就是這樣日夜擔(dān)心，連責(zé)備都舍不得說一句。
“爸，媽，對不起?！?她放下勺子，聲音哽咽。媽媽趕緊擺手，眼眶又紅了：“傻孩子，人這輩子哪能沒坎兒？你才 26 歲，還有大半輩子呢?！?/p>
那天下午，孫晚坐在自己的舊書桌前整理簡歷。書桌上還擺著她高中時的獎狀，“作文競賽一等獎” 的燙金字已經(jīng)有些褪色，旁邊壓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 那是她剛考上 985 中文系時，和父母在校園門口拍的，她笑得一臉驕傲。曾經(jīng)她以為，畢業(yè)、戀愛、結(jié)婚，人生會順著這條平坦的路走下去，直到趙之初的逃跑和三百萬的債務(wù)，才讓她看清，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她打開人才網(wǎng)，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行政助理、文案策劃、新媒體運營…… 只要和中文系沾點邊的職位，她都投了簡歷。屏幕上的 “投遞成功” 彈了一個又一個，可接下來的三天，郵箱里除了垃圾郵件，什么都沒有。她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的梧桐樹葉子一片片落下，心里的火苗明明滅滅，卻沒敢讓它徹底熄滅 —— 她不能讓父母再為她擔(dān)心了。
第四天早上，她還賴在床上，手機突然響了。陌生的座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接起來。“您好，請問是孫晚女士嗎？這里是林氏集團人力資源部，我們收到了您投遞的行政助理簡歷，請問您是否有時間參加明天下午 3 點的面試？”
“林氏集團” 四個字像驚雷，炸得孫晚腦子嗡嗡響。是那個查封她房子的林氏？她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fā)抖，指甲掐進掌心，疼得她清醒了幾分?！安缓靡馑迹铱紤]一下。” 她匆匆掛了電話，心臟還在狂跳。
客廳里傳來媽媽掃地的聲音，爸爸在給陽臺上的盆栽澆水 —— 那是她以前養(yǎng)的綠蘿，爸爸一直替她照顧著，葉片長得綠油油的。孫晚走到門口，看著父母忙碌的背影，突然想通了：躲有什么用？三百萬的債務(wù)還在，與其逃避，不如迎著上。林氏集團又怎么樣？她只是去掙一份工資，靠自己的雙手還債，沒什么丟人的。
中午 11 點半，她撥通了那個座機號碼?！澳?，我是孫晚，我可以參加明天的面試?！?電話那頭的 HR 聲音溫和：“好的，孫女士，請您明天按時到林氏集團總部辦公樓 12 樓人力資源部，記得攜帶簡歷原件和身份證復(fù)印件。”
掛了電話，孫晚走到陽臺，陽光落在綠蘿的葉片上，映出細碎的光斑。她伸手碰了碰葉片，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里踏實了不少。從頭開始，就從這一場面試開始吧。